“碎星團真倒楣,竟然都在練這種功夫……”
司徒小書聞言不禁苦笑,更倒楣的只怕是自己,還有整個封刀盟,因爲金剛寺、玉虛真宗,都是宗遠流長,底蘊深厚,當初接受咒武不過是看中其修煉速成,又直指法相,成就地階容易,正適合戰爭年代量產炮灰,但並非沒有其他厲害武學傳承。
而封刀盟創立於刀尊司徒無視,迄今到司徒小書爲止不過三代,哪怕上頭有一位九重天階的大人物在,也未及累積太多底蘊,若是不練乾坤刀,其他的功夫就參差不齊,大多水準差得太多,不好與其他大派抗衡,更維持不了封刀盟現在的局面。說起來還有一家天鬥劍閣也是差不多局面,同樣是有萬古鎮壓卻方興未艾,依然靠着咒武,她們那邊情況會好一些嗎?
司徒小書道:“百族大戰結束後,玉虛真宗和金剛寺,好像都有禁條,不再讓門下修練咒武了,甚至有意在控制咒武和相關信息不得擴散出去……這種有生克關係的武技,太噁心人。”
特別是,依照現在生克關係,金剛寺碰到玉虛真宗就矮一截,而玉虛真宗的牛鼻子遇上天鬥劍閣的瘋婆子,就不用做人了,這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
司馬冰心不禁冷笑道:“禁個鬼!自從最近神魔重新插手入人間,一大批人和太一扯上關係後,那兩家早就打開禁令,讓門下弟子重新開始修練了。如今大敵當前,實力纔是最高考量,別的都是假。”
話雖如此,心裡卻有點不是味道,自己當初拜入玉虛真宗時,他們正試圖廢棄雙極輪的傳承,最優秀的弟子全都不加以傳授,卻對自己“不加保留”,以雙極輪爲主修,還將這稱作是修練門派的高深密傳,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這種事情,偶爾想想也就算了,沒必要放在心上,畢竟自己也很清楚,自家拜入玉虛真宗是怎麼回事,人家收了自己家族重金,加上看中了自己天賦和預期成長的可投資性,於是有誠意地拿出對得起價碼的規格來招待外加投資自己,一切不過如此,要指望師門對自己真真親如一家,把自己當成可以傳承門派的自己人來看,那是萬萬不能!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失望的?若是從來沒得期望的東西,何必費心去失望?
司馬冰心搖搖頭,道:“你們家實在有點奇怪,天鬥劍閣我不知道怎麼做的,但這麼包藏惡意的東西,你們就從來沒想過禁用嗎?後來放棄抵制是一回事,但最開始的時候,不是該有點態度的嗎?”
這是非常合理的懷疑,司徒小書在承認咒武的傳聞後也不只一次回想過這回事,回憶道:“當初新帝國成立後,爹好像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但最終沒能實施,而我爺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禁止修煉乾坤刀的意思,可能……是因爲我們家底蘊少吧,不修煉乾坤刀就沒什麼替代了。”
記憶中,爺爺好像曾經對此說過什麼,自己當時沒能聽出來其中意思,可現在回味,那就是“工具的好壞,全看人的使用,乾坤刀有利有弊,恰如天生萬物,只要行得正,哪裡用怕會遇到什麼剋制”。
這話當然說服不了如今的自己,可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在寰宇四絕中乾坤刀被金剛身剋制,而掌握金剛身的金剛寺素來端方重義,作風正派,對其他門派也從無侵略性,只是跟着司馬家一道守在西北苦寒之地,所以只要封刀盟一直行在正道上,哪怕有這麼個天敵在,也並不會寢食難安,甚至還算得上對封刀盟守住自家宗旨的一種保證。
如果今天換個立場,自家的天敵是玉虛真宗,或者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天鬥劍閣,爺爺這話就是徹底的風涼話了。
“……對了。”
司馬冰心忽然道:“記得傳聞裡妳爺爺和天鬥劍閣之主比試過?他們是怎麼打的?”
司徒小書方欲作答,忽然也想起什麼,就此呆住,本來的話卡在嘴邊,說不出來。
原本這事在傳聞中只是兩位宗主伺機切磋,特意壓制了本身力量,單純刀劍交鋒,想藉此探詢彼此刀劍技的極限,更當場藉助彼此的刺激各自創出流傳千古的名招,堪爲一時佳話。
但不久前看過溫去病和亢金龍的那場戰鬥,還有自家剛剛親身體驗了咒武的限制後,那一戰怎麼想就怎麼詭異,乾坤刀破蒼穹閃,兩人切磋不是應該燕無雙一照面就大敗虧輸,被爺爺殺得落花流水嗎?
當初那個勢均力敵的結果,到底是怎麼打出來的?更別說兩人還相互砥礪,因此創出千古名招來,這是在搞笑嗎?咒武生克到哪裡去了,千萬前輩受害者的血恨到哪去了?
一下子,司徒小書愣在當場,想要做些解釋,卻全然不知其中原由,怎麼想就怎麼不合理。
司馬冰心不過偶然想起傳聞隨口質疑,看司徒小書答不出來,也就沒再追着問,當前兩人最需要的是儘快恢復力量與境界,而司徒小書也不適合出來太久,怕被人發現什麼端倪,所以很快告辭,各自回去。
作爲離家在外潛伏幹大事的人員,司馬冰心可以安安靜靜躲在自家小屋裡休養,專心把實力恢復過來,但司徒小書就沒那麼好命了,回到自己住所的她,還要面對大批的公文案牘,處理封刀盟的大小事務。
有時,司徒小書也不禁嘆氣,俗務太多,確實有礙修練,自己當下這種狀況,想要證道天階,真的是還有十萬八千里,真是半步難於登天,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這些工作放下,專心追求實力再說,說起來好像別家都不是高手來處理俗務來着……
正想着,一份加急公文被手下送進來,那是來自西北的最新情報,因爲之前的錢都動亂耽擱,送來的時間比正常晚了一步,但光是看個兩行,司徒小書爲之色變。
……碎星團天階使者溫去病,親自出使訪問了金剛寺,同時與十字庵、金剛寺面談,具體細節未知,但可以確定的是,三方議定合作,互不侵犯。
如果只是這一條,司徒小書還不至於有太大反應,甚至有些暗自歡喜,但跟着的另一條內容,就看得她雙目圓睜。
……溫去病答應與司馬家聯姻,將從司馬家中,挑選適合的尊貴女性婚配之,婚後兩家將結盟好,司馬家將考慮對碎星團予以協助。
簡單一行字,司徒小書卻看得呆若木雞,倒抽一口涼氣。
……這搞條毛啊!
----------------------------------------------------------------------
“……我現在越想,越覺得當初燕無雙和老瞎子的那次交手有古怪。”
泛舟江上,溫去病摸着下巴,喃喃道:“以前我沒有天階,有些東西感受不到,總以爲所謂咒武刑剋,或許到了高段時會很不一樣,但之前和死曜的那個王八蛋一戰,咒武壓制比我預期中要猛得多,甚至比未入天階前剋制的還要厲害……當初那一戰,不該是那樣的。”
更實際一點的說法,溫去病現在覺得,咒武刑剋真正的威力,是要到天階之後才顯現出來的,越是天階高位者,被壓制得越厲害,甚至……那個人當初創造咒武,設置刑剋,可能打一開始就是奔着天階者去的!
“這個問題實在……很說不過去。”
溫去病琢磨道:“咒武主要是我們在練在用的,但那個人打一開始就打算最後除掉我們,也根本不需要我們有天階實力,所以我們根本就沒可能上得了天階,那他花這麼大力氣,在天階這段設坑,又是怎麼回事?”
在一旁,武蒼霓一手拿着小扇搧風,一手拿酒杯,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微微搖晃,很是香氣宜人,緩緩道:“會不會是特意做的多重準備?有道是智者千慮,狡兔三窟,他一面設下局面堵你們晉升天階,一面也可能顧忌你們意外突破封鎖,所以在咒武上另外留了後手。”
“的確有這可能!”
溫去病點了點頭,卻道:“但本質上他並不是那麼智者型的人物,更不是那種有名的軍師,有足夠的自制力與情商來這樣多重佈局……嗯,這麼說吧,那個人是非常任性的,如果他佈置了一個後手,爲此花的心思極大,妳覺得他最後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換做其他人未必答得上,但武蒼霓也是碎星者,也見過那個人不少行動,被溫去病一句點醒後,馬上做出了判斷:“他會……他會等着看,一定要看到這個後手實現的那天。你該不會是覺得,那個人還一直在某處,繼續看着我們吧?”
一說到這一點,武蒼霓也抑制不住心中不爽,着實想要開罵,因爲那個人的本質,其實非常任性,雖然外人看到算計成果率頗高,卻絕對不是什麼神機妙算,不過是靠着大量資源的傾斜來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