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破開,半焦黑的身影飛飆而出,彷彿沖天之鶴,但纔剛衝起來,就滾落地上,大口嘔血。
“嗚!這……這趟……也算是出師不利了……”
武蒼霓蹲跪地上,好不容易纔止住胸中氣血翻涌,沒有再噴咳,傷得相當嚴重。
剛纔硬接劫雷,被轟成重傷,墜入地下,險些被埋在萬噸山石中,幸好自己始終維持一絲清明,奮力躍出,否則就算不會因此殞命,卻也難保會否暈眩之下,傷重而死。
擡頭仰望,天空恢復清朗,天劫已去,至少沒有立即的危機,而敵人……
武蒼霓環首四顧,觸目所及,俱是心驚,一場混戰加天劫,純靠陣法壓制,這邊才勉強維持住,一失去陣法的維護,在劫雷與炮擊餘勁肆虐下,別說石峰,連周圍環繞的幾座山峰,也盡數摧折,山崩石裂,一蹋糊塗。
而在這殘破山景中,已經看不到半點奪顏的蹤影,適才自己硬撼劫雷,沒看到細節,不知奪顏怎麼了,只曉得溫去病強發一炮,與奪顏殊死拼鬥,至於詳情,就真的沒有印象了。
就自己的推判,那一炮雖然強橫異常,但對方是三重天階頂的強人,都能穩穩證大能了,又有氣甲與神器守護,後手多多,更操控大陣,溫去病的超限一炮,能否奈何得了他,恐怕還得兩說……
可奪顏已經消失不見,換句話說,溫去病的那一炮,成功了!
“那……妖尊人呢?粉身碎骨了?怎麼可能!”
武蒼霓苦笑着搖頭,那一炮雖強,但就算能僥倖擊殺三重天階中的絕頂強人,也不至於到粉身碎骨的地步,頂多……被那一炮重傷後,捱了殛頂劫雷,粉身碎骨,這倒是說得過去。
“奪顏死,任務完成了,那塊神魔令呢?”
武蒼霓搖了搖頭,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奪顏妖尊的生死,而是自家隊長的下落?
“……到底飛哪去了?聖德之炮,就是這點不好。”武蒼霓嘆道:“一開炮,人就飛得沒影,從沒見過這種副作用的。”
話方落,遠處天幕陡然一震,整個黑了下來,像是有另一個不同的世界,正在入侵這方天地,武蒼霓急急擡頭,只見一個巨大的房屋形象,古怪神秘,忽而大如山嶽,橫亙天宇,忽而渺不可見,位置也是忽遠忽近,似正在頂上,也彷彿漂浮在無窮高處……
魔屋法界!
“……這是哪門子的法界?”武蒼霓詫異道:“他的內世界長這樣?這是怎麼開出來的?”
自己也算戰遍妖魔,見過妖族魔族的天階尊者,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法界,這別說人做不到,根本就從沒聽說法界還可以這樣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武蒼霓皺起眉頭,完全摸不透溫去病掌握的法則,或者該說,哪怕掌握的法則不同,開闢的法界也應該差不多,無論三千大道中的哪一項,法界都是星體之象,最終拓展成星河,這個巨屋法界是如何開出的?
想不通其中奧妙,魔屋法界已然消失,溫去病從天而降,一派瀟灑地飄落至武蒼霓面前,衣着光鮮,手執神魔之令,翩翩風采,令人心折。
踏入天階之後,比起普通人多了不少優勢,哪怕受了重傷,也能施個小神通,讓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行若無事,雖然對療傷沒有任何幫助,可是在裝模作樣與欺敵上,就是妙用無窮。
“成功了,還好這東西被劫雷打暈,否則光靠法界展開,還真撈不住它。”
溫去病輕撫九星神魔令,表情一派得意,喜不自勝。
這趟任務,除了刺殺,就是要搶奪這塊神魔令,兩個目的都有一定難度,奪顏的難以刺殺,這就不用說了,神器亦有靈性,即便兵主喪命,神器也可能自行飛走,而能夠阻住神器的,起碼也是神器等級。
尋常的天階者,法界都是星象,即使展開法界,能困住敵人,也困不住神兵、神器,但魔屋法界在開闢時,特別在這方面下了功夫,溫去病還在飛墜,就張開法界,魔屋一現,把飛墜中的神魔令圈住,困在法界中。
也多虧之前九星神魔令自行發動、護主,施放屏障,要在天雷下保住奪顏妖尊,卻因此被劫雷所傷,靈氣有損,否則,即便魔屋法界能困住神魔令,但以當前溫去病的身體狀態,也沒把握能持續壓制神魔令,成功入手。
“……神器啊!好久沒入手這等級的戰利品了,等解完阿筆的封禁後,這戰利品就歸我了,哇哈哈哈,以前在團裡,什麼戰利品都要歸公,現在終於是入我口袋了!”
溫去病手執神魔令,得意地仰頭狂笑,那個張狂樣,着實讓武蒼霓搖頭,而在一輪狂笑後,溫去病轉過頭,打量着大半身焦黑的武蒼霓,皺眉說話。
“咦?蒼霓,妳怎麼還這副狼狽樣?不整理一下儀容嗎?”
“……隊長,我覺得……你的個性真和以前差很多,你以前,比較埋着頭幹事,沒這麼講究外表……”
“纔怪咧!我的個性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只是妳明明看了,當沒看到而已。”
“……胡說,你以前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是沉默着一語不發,頂多說幾個字,然後就離開。”武蒼霓尷尬道:“那個形象,比較男子漢,不浮誇。”
“唉!所以說,妳是明明看到了,卻當看不到。”
溫去病哂道:“我爲什麼一語不發?爲什麼說幾個字就要掉頭走?因爲我他媽的痛到想哭啊,如果只是吐幾口血,還可以充英雄,萬一當着你們的面哭出來,那以後怎麼混?寶相金身超講究形象的!山陸陵爲什麼要沉默?就是爲了裝逼啊!我的個性,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的。”
武蒼霓如遭雷擊,愣了半晌,纔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卻仍道:“可……你以前沒這麼在意外表,山陸陵傷了就傷了,沒有特別要遮掩……”
“山陸陵是個偉大個,剽悍粗獷,什麼傷疤血漬掛身上,正好充英雄氣概,妳看看我現在的個子,瘦皮猴一個,脫了衣服也沒幾兩肉,再弄得滿身血,到處穿洞,能看嗎?”
溫去病雙手叉腰,無奈道:“雖然說人要衣裝,但山陸陵那個巨樣,就是不適合穿衣,就得裸胸、狂野,纔有英雄氣概,要是套上一件巨型的黃金鎧甲,再穿個金黃色的緊身皮褲,玩個什麼光鮮亮麗,那畫風……妳愛看?”
武蒼霓難得感到畏懼,不過聽了溫去病的話,想像出那個畫面來,登時全身惡寒,朗朗白日之下,也打起了寒顫,想了想,道:“……呃,可能……配一支黃金狼牙棒,畫風會協調點……”
溫去病沒好氣道:“行,用在妳身上!”
不假思索的話出口,兩人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愣了一愣,不曉得該怎麼說話,將目光平移轉開,停了幾秒,才重新整理好心情。
武蒼霓道:“隱蔽的千里大陣已破,這邊的動靜、氣息,外界都會感知,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天劫一動,對世界的影響極爲明顯,基本是藏不住的,奪顏能以逆天手段,廣佈千里大陣,秘密度劫,這隻能說他個人能耐無比了得,但他身死陣解,封禁被破,除非十幾萬裡內都沒人,否則,察覺到天劫氣息的妖王、妖尊,很快就會趕來察看。
溫去病道:“先不忙,去天劫破壞的中心點看看,確認完再離開。”
武蒼霓神色一緊,“奪顏還可能沒死?”
溫去病道:“不好說,如果真死了,我們怎麼沒被傳送回去?就算晚點傳送也好,這麼大的怪打了,一定會噴很多寶,不撿撿就回去,將來會後悔到睡不着的。”
武蒼霓道:“呃……隊長,你以前常常教訓我們,鳥爲食亡,不要爲了撿點好處,貪多務得,反遭其害。”
溫去病揮手道:“那都是裝逼啦,再說拿了也是集體公家財產,又不能私有,急着拿幹啥?現在收了就是進我口袋,那怎麼一樣?”
武蒼霓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伸手往自己身上一刷,滿身血汙盡化烏有,焦黑也全被抹去,恢復光鮮亮麗的模樣。
兩人飛身而起,向奪顏之前所在的位置移去,溫去病尤其覺得緊張。
這可不是一位尋常妖尊,而是本方世界氣運之子,身上能掉的東西,件件是寶,萬一還有芥子環什麼的,直接撈一座寶庫入袋,都是很有可能的,簡直是千載難逢的超級大生意,如果錯過,後頭回去肯定睡不着覺。
而且……假若自己沒有估錯,奪顏藏起來的,恐怕不只是修爲……
兩人來到奪顏之前所在,那邊在炮擊、雷劫之下,毀得一塌糊塗,只餘萬噸碎石、重重糜粉堆積,換了普通人,現在僅能幹瞪眼,不過對上兩名天階者,隨手揮動,就把阻礙都排開。
阻礙被排開,溫去病、武蒼霓都看得清楚,一支長長白紙幡,發着幽玄道光,矗立在地上,周圍陣圖隱約浮現,像在守護着什麼。
“果然有鬼!”
溫去病一笑,飛快飆射下去,直衝着下方陣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