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生,司馬冰心至今都覺得一頭霧水,在與托爾斯基發生遭遇戰,幸運逃脫時,與強敵的遭遇,對方那超越地階,不可一世的滔天邪威,給了自己很深的震撼,隱隱約約,更好像被觸動了什麼。
往後幾天,自己一直渾渾噩噩,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清醒度大概只剩下一半,腦子好像在思考,卻又根本什麼東西都沒在想,可要說是在發呆,心裡的某處又異常清醒,大腦好像分成了兩個部分。
就是因爲處在這種不良狀態,當遮日那王來請自己配合,爲飢渴難耐的獸族軍民辦幾場演奏會時,腦子有病的自己纔沒有拒絕,而舉行演奏會的地點,就是聳立在飆狼領地外的那座新城,據說,就在不久之前,這裡開過一場足以成爲傳說的偉大演唱會。
自己也是音樂家,對那場演唱會的內容非常好奇,超想親自目睹耳聞一回,可惜錯失了機會,實在扼腕之至,到那座新城上彈琵琶,算是向同行前輩致敬,這樣想,還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直至自己抱着琵琶,上了城頭,才發現一切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簡單,這座城頭的氣息……非常怪異。
很明顯,這地方曾發生過劇烈的能量衝撞,程度甚至超過尋常的地階戰鬥,如果不是有人在這裡佈下什麼天地大陣,就是施行過非常強大的逆天咒術,強烈的氣機碰撞,影響時空,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足可綿延千百年,現在才過幾天,再是清楚不過。
自己抱着琵琶,在城頭奏樂,異常的魂識狀態,隨着樂曲彈奏,與周邊空間紊亂的能量波動,漸漸起了共鳴,當自己渾噩的神識,忽然清醒過來,還前所未有地澄澈,這才發現,進入了一種特殊的悟道狀態。
……宗門內的上仙曾言,步入天階後,或是憑藉着神器,接觸玄妙的天地法則,能夠窺見、感知道之波紋,從中悟道。
……自己當然沒有天階,也沒有神器,但托爾斯基身上的氣息,確實給了自己某種刺激,而這座曾施行過強大術法,留有痕跡的城池,其法欺天換地,勾連乾坤,遺痕平時不顯,可隨着樂聲彈奏,就在共鳴中顯現。
……其他人能見的,只有半空中的雷轟電閃,唯有身爲操音者的自己,能清晰感應到那些痕跡,一絲、一點,烙印入心,而這雖然遠遠算不上大道,卻勉強也能算是一種天地法則的波紋。
最開始,自己並沒有想過藉此提升,只是沉浸在感悟這些痕跡的美妙感覺中,朝聞道,夕死可矣,能用自己最喜歡的樂聲,接觸玄妙難言的天地法理,這感受確實讓人如癡如醉。
直至力盡,淋漓暢快,心神耗竭,連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衣衫溼透,彷彿掉進水裡,這才發現,在真氣幾乎被耗光之餘,自己的修爲居然有相應提升,提升的幅度還不小。
這樣的機會,不去掌握就是傻子,自己藉口心力耗竭太過,向獸族索要極品的補氣靈藥,獸族着實肉痛,但補氣類的靈藥,既不能治傷,也不能助長修爲,用處有限,拿來當報酬倒是挺合適,最終他們還是同意了。
恢復了氣力,趁着沒有別人發現此間奧秘,自己連着又辦了三次的演奏會,每一次都藉曲感悟,境界提升飛速,結果竟然摸到地階邊上,六竅開通,最後更憑此踏足地階!
儘管……提升太急,自己連法相都未能凝結,這個地階空有境界,缺乏相應力量,可以說是個水貨,但六竅打通,最難一步已經邁過去,力量也比之前數倍提升,剩下的無非就是穩固境界,掌握力量,成爲力量與境界相符的真正高手。
自己有信心,這個過程不用太久,最多也就一個月,屆時自己便是十六歲的地階,星榜前十,環顧數千年內的歷史,這樣的天才都沒出過幾個,足可光大司馬家門楣,真是想想都開心。
穩固境界,需要閉關靜心,獸族領地終究是敵境,諸多不便,所以自己急急忙忙趕着回來,預備在最能放心的自己家閉關突破,同時,還有兩個主要目的。
一是爲了打出道起就總是被人並列比較的老對手,司徒小書,聽遮日那王說,她在戰爭中傷得極重,極有可能因而成殘,再不能如常使刀,看在她是爲了自家守土出力的份上,自己該當償還人情。
新踏足地階的自己,從音律中妙悟至理,能操作震波,激活壞死血脈,說不定能有助於她的傷勢,把可能殘疾的手臂治好,還了這人情,更讓她以後在自己面前擡不起頭來。
另一個主要目的,當然就是衣錦榮歸,好不容易上了地階,而且還是十六歲的超天才地階,這麼輝煌的記錄,怎能孤芳自賞?當然要趁着這當口,回父老鄉親的面前顯擺,好好得瑟一下,這纔不枉家族對自己的栽培,還有自己漂泊在外的孤寂與苦修。
……可惜,癡佬溫那傢伙不知跑哪去了?難得風光一把,最想在他面前得瑟,因爲每次和他一起,自己就運氣奇壞,像個又蠢又笨的小女孩,總是出醜丟臉,有機會肯定要讓他見識一下,其實自己是很優秀、很厲害、很能幫得上忙的,不、不是小丫頭了!
……還好,跑了癡佬溫,還有個武蒼霓,她這個西北統帥也是人中龍鳳,從小就光芒萬丈,備受期待,但如果自己所記沒錯,她十六歲的時候,也還只是高階,離地階可遠着了,自己現在踏足地階,擺明超越了她,不好好在她面前顯擺一下怎麼成?
正因如此,司馬冰心擺足排場地迴歸故里,華麗登場,而在武蒼霓眼中,此刻的司馬冰心,就像是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驕傲地高擡着下巴,全身上下都在說着同一句話。
誇獎我吧!誇獎我吧!誇獎我吧!誇獎我吧!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快誇獎我!
這個行爲、這個表情,確實讓武蒼霓很有發笑的衝動。
……半大不小的孩子,心思還是單純,回想當初自己這年紀時,何嘗不是異常自負,敢與天比高,稍微有點成就,便急着拿出來,獲得人們的肯定,和現在的冰心一模一樣。
……在這以男性爲主的江湖,女子想要混出頭來,箇中艱辛,實在是很不容易啊!
基於這份心情,武蒼霓很坦率地點頭,稱讚道:“果然了不起,司馬家血脈確實好樣的,當年我在妳這年紀時,也遠不如妳。”
聽見這話,司馬冰心眼中像要亮出星來,瞪得大大,嘴角微微上揚。
……她說了!
……這女人承認當初的她不如我了!而且還是遠遠不如!
武蒼霓是什麼人?神都武家的耀世之星,當年傲得像什麼一樣,自尊自豪,從不正眼看人的頂峰人物,是自己一直追趕的目標,現在她當着衆人的面,親口承認不如自己了。
……這真是……太棒了!我的生命……有意義了!
如果不是大庭廣衆,必須要維持冷清自若地仙子模樣,司馬冰心超想握緊雙拳,大跳大叫一番。
不過這麼幹,太掉價了,所以自己必須換個方式來表現……
沒等武蒼霓再開口,也沒等其他的司馬家人迎上來,司馬冰心身如流雲,隨風而起,直接來到司徒小書的面前。
司徒小書瞪大了眼,估不到自己躲在人羣中,居然直接被老對手注意到,還特別跑了過來,看這架勢……不像是單純過來問兩句好的。
司馬冰心看出對方眼中戒備,再看看她頭上、身上纏滿繃帶,傷重滲血的悽慘模樣,心中陣陣不忍,好歹也是自己認定的宿敵,怎麼當自己風光八面,她竟淪落如斯?
“怎麼說妳也是爲了我家受傷,我不能不管。”司馬冰心望向司徒小書滲血的傷臂,“剛好我領悟了些特殊手段,對這類傷大有幫助,妳走運了!”
“這……不敢勞煩,不用了。”
司徒小書心裡一下慌了,這些僞裝,只是太一那裡八十金葉包辦的便宜貨,多半經不起檢驗的,以前也沒聽過司馬冰心會醫療,給她這麼整治,被拆穿也還罷了,萬一沒傷都給搞成傷,那怎麼辦?
這邊的畏縮,卻更激起司馬冰心的同情心,她不由分說,出手便抓向司徒小書的傷臂,“不用和我客氣,我說能治就能治。”
“真的不用了。”
一個抓,一個躲,轉眼間幾個來回,從單純動作開始帶上幾分火氣,儼然如同交手,嚇壞了旁邊的人,如果司徒小書因此傷勢加重,司馬家要怎麼和封刀盟交代?
司馬令公、武蒼霓的身影閃出,都要趕來制止,但在這一瞬,司馬冰心用上了地階之力,扣住了司徒小書的手臂。
……她居然練上了地階!
在場的司馬家人,此時纔看出了這驚人的事實,但還不及愕呼出聲,司徒小書的傷臂同時發勁,地階對地階,兩股力道一撞,繃帶爆碎,司馬冰心被迫退出去,表情驚愕。
“妳……”
司馬令公、武蒼霓緊急止步,眼神剎那幽深,看出了些不妥。
……同爲地階,但司徒小書的力量圓熟老辣,不是剛剛晉級的司馬冰心可比,已經是地階高段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