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封閉的世界內,秋豔紅見溫去病一槍失手之後再無動作,而司徒誨人離成功證道萬古越來越近,忍不住狂笑起來。
……姓溫的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但是肯定騰不出手來了!
……既然如此,這次一定要讓你們知道厲害!
放下心來,不再擔心會被突然出現的萬古制裁,秋豔紅卯足全力,追殺重傷的李昀峰。
星流橫過,猶如一道銀河,將無盡風火盡數壓下,月痕滿空,彷彿無形囚籠,不住縮小,逼迫李昀峰的走位,依靠咒武刑剋,將修爲高於自己的對手打得節節敗退,秋豔紅忍不住放聲嘲諷。
“……先前姓溫的替你躺槍入陣,你白賺了便宜,這一次你身陷絕境,不怕你再飛上天去!”
“大言不慚!你就這點本事嗎!我原本以爲,劍閣怨婦已經是天下最討人厭的東西,沒想到你不愧是劍閣叛徒,居然還能更惹人嫌……告訴你,只是嘴皮子厲害沒用啊!”
明明被逼至下風,愈發狼狽,李昀峰面上卻不見絲毫慌亂,一邊催動蒼穹寶印,強化陣法,以無盡風火消磨邪氛,試圖替司徒小書抵抗魔意;一邊不住挪移自身,躲開蒼穹絕式,爭取遊鬥空間。
“哼!不知道誰纔是只有嘴皮子。”秋豔紅聞言大怒,面上七邪覆燦發虹光,魔意深深,將部分至高魔氣加持己身,寧願先放緩對仁道之主的魔染,也要先解決眼前這個可惡至極的背叛者!
司徒誨人氣勢跌落,魔佛法相也愈發飄渺,原本牢不可破的四劍封印,同樣受到影響,慶雲水濂更加稀薄,然而,身後的時光長河卻依舊流轉,溯流之上的元神尚有一搏之力。
眼見勝負即將底定,武蒼霓斷然不能讓司徒誨人衝破阻礙,盡得全功,逆轉戰局,當下再催盤古真訣,混沌真氣充盈體內,法相和肉身融爲一體,形體不變,氣勢卻彷彿隻手撐天地的巨人,一斧劈去。
一斧出,乾坤兩分,天地之間,一切皆不能擋,眼看就要破去搖搖欲墜的四劍封印,將司徒誨人劈成粉碎,卻驟然慢了下來。
“你!”
武蒼霓怒極瞠目,看見天菩薩拚命掙脫引力束縛,阻擋在前,也不知運了什麼燃燒生命的催迫秘術,周身千萬綢帶,亮起火焰一樣的璀璨明光,耀眼奪目,力量陡然增幅上去,以陰陽之道重演混沌,化做一道堅壁,阻擋在前。
混沌之中,無前無後,無上無下,連過去未來都不在,引力也凝固下來,武蒼霓終究不是真正的盤古巨靈,亦不曾領悟時間法門,這一斧劈入混沌,如同陷入無盡泥沼,整個人的動作都遲緩下來。
拚命攔住武蒼霓的天菩薩,也已經到了極限。強演渾沌原初,這遠非是她能執掌的力量,若非得到四劍加持,早已爆成一團血霧,此刻勉強維持,也支撐不了太久,眼角、嘴邊全在溢血,堂堂大能,透支得猙獰可怖,只能期望身後的兒子儘快功成。
然而,司徒誨人的情況,卻極爲不妙。
在渡劫之時,法身受創,法相崩毀,連帶無數時光烙印崩毀,雖然當機立斷,元神連忙要從過去重返當前,一口氣點開剩下的烙印,卻漸漸迷亂昏沉,點開的烙印紛紛化作心魔,要拉扯本體一起墮落,從此沉淪,歸於黑暗混沌意志的一部分。
“你好狠啊!我都答應你,從此安心做司徒家的好媳婦,爲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一身紅衣,豔麗奪人的妻子,悽慘地看向丈夫,渾身魔意環繞,面目扭曲,怨恨滿腔。
“與妖魔爲伍,背離俠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盲目的父親看着兒子,明明瞎了的眼睛,卻直接噴出火來,滿臉悔恨和自責,厲聲斥責,“我怎麼早沒看出來,親手瞭解你這個魔崽子!”
一身白衣,聖潔憐憫,宛如菩薩降世,普渡衆生的母親,愛憐地看着孩兒,點頭道:“永遠記得,你是有其他選擇的!”
“有意思,我看好你哦!”魔主看着自己,露出玩味的表情,點頭稱讚。
“爹,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女兒肢體不全,身形飄渺,明明已經死了,卻化作厲鬼,想來跟父親討個公道。
一幕幕似真似假的畫面,在腦中此起彼伏,千般滋味,萬種情感,一同涌來,無窮魔意,生生不息,饒是司徒誨人離萬古不過半步,也意亂神迷,元神只餘一絲本能,繼續向前,肉身則被魔意侵染,時哭時笑,悲喜絕人寰,狀若瘋癲。
這樣狀況,僵持中的武蒼霓、天菩薩皆有所感,卻都無力干預,而更遠處的溫去病,若有所思,在雷達下露出一絲冷笑,正準備轉過目標,先解決肆虐中的秋豔紅,搶救下司徒小書,卻陡然驚覺不對。
……司徒誨人的氣息,變了!
已再無思考,司徒誨人的元神,順着諸般魔念,正自快速散離,意識中此來彼去的諸般記憶,在殞滅前瘋狂跳閃,其中一處節點掠過,烙印竟莫名點開……
封刀盟的臨時駐地,又是一片哀樂。
驅逐妖魔這條路,難免犧牲,不知道多少好兒郎葬身其中,衆人也都見慣了死傷,但少盟主一家的遭遇,還是實在讓人落淚。靈堂之中,司徒誨人滿臉哀慼,雖然沒有淚水,卻透出濃濃的悲傷,讓每一個來祭拜的人,都感同身受,嘆息不已,無人知曉其心中的舒暢。
……終於……解脫了!
……父親已經過時了,除了忍,什麼都不會,活該被我玩弄於鼓掌之中。
……從此往後,我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失去的一切,我都要拿回來!
滿心的快意,極致的志得意滿,無人能訴說,實在是讓自己憋屈,輕鬆快意之下,難免生出“要是有人能夠看破我的計謀就好了”的想法,卻怎麼都想不到,這樣的得意,很快便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冰水,熄滅滿腔邪火。
“……其實以她的德性,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我也早看她不順眼了!換了是我,一早就殺了她,你也算得上夠能忍的了。收拾收拾心情,準備打妖魔去吧。”
緩步過來的藍衫男子,代表碎星團來弔唁,卻一開始就說出這種話來,引起軒然大波,旁人都不能理解,甚至覺得這是故意挑事,靈堂上的氣氛一下緊繃。
不知情的人,都只道碎星團的那位,又出口無狀,隨便得罪人了,這種事情過去也不只一次兩次,卻唯有自己知曉,實情不是那樣。
在那個人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眼中揶揄的冷笑、彷彿洞悉一切的神情,讓自己清楚明白:他曉得被祭奠的那名死者,真正死因是什麼!
無論什麼奸巧詭計,無論什麼僞裝佈局,瞞得過天下人,卻休想瞞過他的雙眼,雖然他不說,卻已經把一切覷透,只看甚麼時候挑明說破而已。
……他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的?
……但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心中的隱秘,就這樣被人揭破,自己如墜冰窖,冷汗涔涔,無可掩飾,只能面上佯作瘋癲發怒,內心之中卻滿是驚駭和畏懼。
極致的驚恐,從被點開的烙印中涌出,沿着時間長河,將其餘心魔全數壓過,更讓原本迷亂的元神瞬間清醒過來!
“哈哈哈哈~~~~”心魔散去,司徒誨人的元神,將點開的時空烙印重新一統,藉助成形的烙印,將自己託升起來,向着莫名高處而去,就要完成最後的轉化。
過往的無數自己一起擡頭看天,目送本我,更傳來力量,倚靠時光長河,匯合成一股浩瀚之力,要助本我一臂!
司徒誨人擺脫心魔,踏出最後一步,溫去病未有動作,武蒼霓尚且陷入混沌,脫身不能,一道高渺不可攀的氣息,卻在此時自九華山道宮而出,降於始界。
玉虛真宗的大殿之前,一名三重天階,卻氣息玄妙,遠超同儕的仙尊,伏跪在地,陡然擡起頭來,迎接天尊法旨。
高渺氣息化作一串先天符文,印入腦中,仙尊朝着道宮方向略一行禮,飛身而起,取出一柄小巧飛劍,置於身前,也不發力,而是低頭祭拜。
仙尊連拜三下,原本如同小兒玩具一般,樸素無奇的飛劍陡然燦發光芒,化作一道七色虹彩,跨空而走,一瞬千萬裡,朝着司徒誨人斬去。
虹光貫空,魔主還未有反應,大會堂中的霸皇卻爆出粗口,跟着右手虛握,霸刀在手,跨界斬出。
“去你媽的!”
朗朗晴空,陡然裂開,這一刀自鬼界而起,跨越萬界,將化作虹光的飛劍斬掉,更在始界的天空上,留下一道萬里刀痕,漆黑的裂痕,彷彿末日的徵兆,卻很快消弭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