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笛藝,最重要的,乃是氣息的掌握與運用,而執法與指法,不過是入門的功夫。東方勝也曾在吉它花了不少時間,這指法自然是難不倒他。反覆練習了幾遍,也就漸漸純熟起來。黃衫女子又開始教東方勝吹笛的口型,並用那玉笛試着吹了一下,卻只發出“嚶唔”的一聲,讓她不由地俏臉一紅。又疑惑地拿着笛子仔細端詳,半晌才道:“這玉笛玉質是很好啦,卻不適合吹奏,太沉重了。基音都吹不響。”說着把笛子遞還給東方勝,道:“其實最好的笛子,就是竹笛,聲音又脆又亮呢。”
東方勝接過笛子,按照那女子所教,試吹了幾個音節,卻是聲音純正明亮。那女子眼前一亮,訝道:“公子好厲害。中氣十足。吹這笛子竟是毫不費力。”東方勝一想,已明其故。自己內力深厚,氣息自是要強得多,又豈是這女子可比的?
如此,黃衫女子也不再示範,只是不時從旁對東方勝指點一二。只過了數個時辰,東方勝已是能無甚差錯地吹完一首曲子,讓那女子不住稱讚。尋常人要學到這般水平,快則月餘,慢則逾年。東方勝學得如此之快,確實令人驚訝。其實倒不是東方勝天賦過人,只不過東方勝氣韻悠長,迴轉自如,遠超尋常之人,這笛藝中最難之處,對他來說卻是再容易不過,自是精進神速。
正當東方勝暗暗欣喜之時,馬車停了下來。只聽門外僕人道:“小姐,天色不早,我們要投棧啦。”說着掀開簾門,又盯了東方勝兩眼,道:“請小姐下車。”
東方勝見那僕人面色不善,自然知情識趣地先下了車,回身抱拳道:“多謝姑娘傳藝之恩,他日必當報答。在下先告辭了。”不過他也只是這麼一說,光是她這兩個手下,雖然未曾顯露,但東方勝卻能感到,皆有很高的武功,看這架勢便知這女子非富即貴。這報答二字,也就是禮貌上佔了多數。
等東方勝進了客棧,那黃衣女子不悅道:“小黑小白,你們做什麼啊。又把人嚇跑了。”
其中一個僕人欠身道:“小姐,此人似乎武功不弱,屬下等不得不小心。”
黃衫女子嬌聲笑道:“不是還有小黑小白你們兩個在麼?還怕什麼來的。”說着,甩甩手,徑自向客棧走去。兩個僕人相視一眼,無奈搖頭,跟着上去。
是夜,東方勝又在房中禪定。萬籟俱寂之中,忽聽得頭上瓦片一記輕響。這響聲甚是微弱,來人輕功極佳。東方勝睜開雙眼,好奇之下,悄無聲息地推開木窗,躍到客棧邊的一株大樹上。只見一瘦長漢子,身着黑袍,正扒在房頂,小心地揭開一塊瓦片,向內張望。
“莫非是飛賊?”東方勝在一旁不禁笑着搖了搖頭,正想是否要出手捉賊時,只聽客棧房內爆起兩聲驚雷般的怒喝:“什麼人?!”聲音未落,兩道身影,穿破屋頂而出,直撲向扒在房頂上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也不簡單,臨危不懼,桀桀怪笑兩聲,猛然由瓦面竄起,迎向空中二人。
“小黑小白?”東方勝從身影便認出二人,“果然武功不俗”。只見三人在空中,正要相碰之刻,那黑衣人突然一扭身,忽然憑空橫移數尺,正好避開二人合擊之勢,由房頂的破洞之,竄入房中。小黑小白兩人,“啊”了一聲,連忙追了下去。
東方勝一驚,心道不好,忙從樹上騰身而起,躍上屋頂。卻只聽見房中傳來厲聲的咆嘯:“雲中鶴,放下兵器!可知我們是什麼人?”而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卻笑道:“管你們是什麼人,現在是你們要聽我的。嘿嘿,說實話,兩位武功不錯,可惜,只要我手中鋼爪輕輕一劃,這小美人就香銷玉殞了啊。”
“雲中鶴?難怪有此等輕功。”東方勝由房頂的破洞中望去,只見雲中鶴正左手挾持着那白天那黃衫女子,右手用鋼爪抵着女子咽喉。只見那女子卻是暈了過去,估計是被雲中鶴點了昏睡穴。小黑小白二人在房中另一邊,怒不可遏,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雲中鶴情急之下玉石俱焚。
雲中鶴笑道:“兩位不須着急,待我快活一番,自會將人送還。嘿嘿,你們可不要跟來,我的右手,可不是那麼穩的哦。”說着,便要一步步向外退去。
東方勝在屋頂上搖頭暗笑,這雲中鶴還真是好色如命,方纔明明有機會逃走,卻非要鋌而走險,完成偷香竊玉的計劃。看雲中鶴將要走到房門口時,東方勝早捻出一枚石子夾於指間,運“破字訣”彈出,閃電般擊在雲中鶴右肩之上。
雲中鶴只覺右肩上一股大力傳來,手上哪裡還有力氣,鋼爪“鐺”的一聲落在地上,胸口如被錘擊,喉口一甜,噴出一口血來,向屋外倒飛出去。東方勝這一彈指運勁極巧,就是要令雲中鶴右手脫力,否則,雲中鶴就不會只吐一口血這般輕鬆了。這雲中鶴也不愧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甫一中招,立時鬆開那女子,順着勢子倒飛出去。一來卸去敵手的勁力,二來借力脫逃。
小黑小白連忙搶上前去,扶住主人。雲中鶴輕功不愧爲江湖一絕,轉眼間便竄出客棧之外,見無人追來,提聲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也教雲中鶴輸得明白。”
東方勝立在屋頂之上,豪氣頓生,朗聲大笑,“日出東方,惟我不敗。”
雲中鶴不敢多作停留,頭也不回,閃身而去。
待東方勝由屋頂飄然而下,只見小黑小白二人,抱着那女子由客棧中出來。二人見了東方勝,仍是面無表情,其中一個口中道:“多謝尊駕出手。”說完,也不等東方勝應答,便將那女子抱入車內,匆匆駕着馬車走了,只留下一路煙塵。
東方勝回想了一番,不由苦笑,這晚上似乎古里古怪,心中若有所覺,卻又無法把握,似乎漏下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偏偏又想不起來。既然如此,索性也就不去多想。客棧此時,自然是亂成了一鍋粥,看來再回去住店,並非是什麼好主意,東方勝便去馬房中牽回了馬兒,星夜趕路。這夜裡官道上空無一人,倒也自在。東方勝又掏出笛子練習起來,卻是比白天裡放開了得多。一是此時笛藝已算入門,笛聲倒也不難聽,二來這時卻也無人會再來嘲笑他。
如此優哉遊哉,第二日下午時分,便回到了信陽城中。剛回到客棧,便被在此久候的阿紫看到。二人先到了二樓雅座,點好了晚膳。阿紫問道:“師父大哥,你到洛陽究竟去做什麼,走得那般匆忙?”
東方勝放下酒杯,微微一笑,神秘道:“天機不可泄露。哈哈,反正從此以後,那丐幫是再也不會來找爲兄我的麻煩了。當浮一大白。”說着,又給自己的杯中斟滿了酒。
正在兩人談笑之時,客棧的大老闆慌慌張張地跑上樓來,到了東方勝桌前。哈着腰,陪着笑道:“這位大爺,您要找的人,我們終於找到了。”他也是方纔剛剛收到的消息,便立時來通知東方勝。倒不是因爲那筆賞錢,而是自從見識了東主勝一爪穿透紅木桌面的功夫之後,便日夜提心吊膽,這時要找之人總算有了消息,自是一刻也不敢等。只求東方勝莫要找他麻煩,便是這賞錢,要不要也都罷了。
東方勝這時,倒也不急着找到蕭峰阿朱二人,再說馬伕人已死的消息,過幾日恐怕遍會傳開,用原先的方法,也未必有效。沒想到蕭峰二人竟然來得如此之快,頗爲出乎東方勝的意料。當下問道:“掌櫃的,那二人現在何處?”
還未等那掌櫃的答話,只聽樓梯口傳來蕭峰那威嚴雄壯之聲:“不必問了,蕭某就在這裡。不知是哪位英雄,這麼心急要找在下。”說着一步步走上樓來。
東方勝一回頭,便瞧見了一個大漢,面目卻是極爲陌生,但身形聲線,卻是與蕭峰一般無二,自然知道是阿朱幫着蕭峰易容了。連忙站起上前:“大哥,卻叫小弟好找。”
蕭峰見了東方勝也是一愣。他與阿朱方纔進了客棧之時,忽然發現,有人在暗處悄悄跟蹤。蕭峰略施手段,便反吊在其後,一直跟到了悅來客棧。躲在暗處偷聽,才知是有人懸賞重金,四處找尋自己。原本以爲可能是那“大惡人”在暗地裡追查自己的行蹤。正準備大戰一場。誰知上得樓來,卻見到分別多日的結拜義弟。心中又是高興,又是失望。道:“原來是二弟。二弟別來無恙?”
東方勝笑道:“大哥精神更勝往昔,實在是可喜可賀。”蕭峰雖然近來爲了追查真兇,多有波折,但與阿朱二人,互訴衷腸,令他一掃頹色,眼中也是格外有了神采。
蕭峰突然審得一件事來,問道:“二弟如何知道阿朱會扮成白世鏡的模樣?以此來找我們?”
東方勝也是一怔,隨即笑道:“大哥,此事說來話長。”忽然提聲道:“蕭老伯,既已來此,何不現身一見,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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