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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裡做了一天的針線活,關娘子好像一點想停下的意思都沒有,湖湘着急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自從知道大爺去了偏院之後,夫人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也不知在想什麼。
“夫人,您都繡了一天了,不如休息一下吧,再繡下去對眼睛不好。”眼見夕陽就要西沉了,屋裡的光線不那麼明亮,湖湘點了一盞八角吉祥紋銀燈,將燈擺在關娘子面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勸着。
關娘子停下穿針引線的動作,擡頭看了眼天色,才發覺眼睛痠疼得厲害。
“大爺還沒回來嗎?”她站了起來,動了動幾乎麻痹的雙腿。
湖湘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夫人,大爺從上房出來之後,就一直留在偏院了。”
關娘子面色微微一凝,只掛着刺繡,差點忘記了這事兒,她早就知道那郭夫人到了關家後,關大爺一定就會按捺不住氣見了郭靜君。
早已預料的,何必還覺得傷心。
“阿孃!”厚重的猩紅軟簾外傳來隨喜的聲音。
關娘子掩去黯然的傷心,隨喜已經撩起簾子走了進來,“阿孃,祖母讓我給您送來幾株菊花,讓湖湘插花瓶擺在屋裡。”
“是,姑娘。”湖湘看到夫人終於展露笑顏心中也感到高興,笑着接過隨喜手中的菊花去插在高架上的花瓶裡。
“阿孃,阿爹不在嗎?”隨喜天真爛漫地問着,其實心中有數,如果不是阿爹至今還留在偏院,老夫人怎麼會讓她過來陪阿孃,還讓她給阿孃送菊花呢。
關娘子淡淡淺笑,拉着隨喜坐到炕牀上,“你阿爹在郭姨娘那裡,她如今需要你阿爹陪着呢。”
“爲什麼她就需要阿爹陪着,難道阿孃您不需要嗎?”隨喜忍不住問道,面對阿孃這種不爭不搶,只會委曲求全聽從阿爹的安排的個性,她看着心中又難受又憤怒,可是又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阿孃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地順從和妥協就會海闊天空的。
關娘子好笑地摸着隨喜的頭,“阿孃有隨喜就夠了。”
“真的嗎?阿孃只要隨喜嗎?”隨喜側着頭,目光炯炯地看着關娘子。
“當然,只有隨喜纔是阿孃的寶貝。”關娘子笑着將隨喜擁入懷裡。
隨喜開心地摟住關娘子的脖子,“阿孃也是隨喜的寶貝,隨喜一定會好好保護阿孃的。”
她一直擔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會讓阿孃傷心,可是,爲了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她不得不這樣做,她必須將那些會傷害她和阿孃的人擊垮。
“好,隨喜真乖,今天都在老夫人那兒做什麼了?”關娘子柔聲問道。
站在一旁的湖湘聞言,心裡一陣的緊張,她還沒將今天早上姑娘在庭園受的委屈告訴夫人,就是怕夫人知道了會傷心,看來是瞞不住了。
“學女紅啊,和平常一樣。”隨喜笑着回道。
關娘子點了點頭,和隨喜一起吃了晚飯。
關大爺直到入夜了纔回來,只是和關娘子拉了兩句家常便躺下睡着了,第二天,郭夫人來找了關娘子,再一次表示想要去拜候老夫人,關娘子找了藉口拒絕了,之後去給老夫人問安的時候,也提過郭夫人想要求見的事兒,老夫人沉着臉說與郭家永遠不是親戚,沒有見面的必要。
郭夫人卻認爲是關娘子有意阻攔,便在關大爺面前耍了小心機,希望能夠在庭園巧遇老夫人一次。
老夫人聽到關大爺要陪自己到花園散步,雖覺得稀奇,但也高興他有這個孝心,便讓丫環去準備好幾樣的點心熱茶,打算到庭園的竹亭品茗散心。
隨喜自然也是跟着去了,被老夫人牽在手裡,童言童語,聲音既清脆又甜美地說些討老夫人開心的話。
關大爺看着就皺起眉,這個女兒怎麼睜開眼睛之後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本來老夫人不是不喜歡她嗎?如今卻是如珠如寶地呵護着。
察覺到阿爹盯視自己的目光,隨喜擡頭看了過去,怯怯地對關大爺一笑,不過想起自己前幾天掉了兩個牙齒,笑起來不那麼好看又急忙地捂住了小嘴,羞澀地低下頭。
關大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老夫人見了卻笑起來,撫着隨喜的頭安慰道,“別擔心,過幾天就長出來了。”
隨喜這才重新笑了起來。
“老夫人,大爺。”鵝卵石小道的另一邊出現了幾道鮮麗的身影,丰容盛鬋的郭夫人和郭靜君在丫環的簇擁下向他們走了過來。
隨喜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就站在老夫人身邊冷冷地看着郭靜君。
老夫人沉着臉斜飛了關大爺一眼,關大爺眼神微閃,笑着對郭夫人道,“郭夫人,怎的這般巧,你們也出來散步。”
郭夫人穿了一套大紅色的五彩繡長枝花卉的薄緞裙衫,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項上戴着赤金盤螭瓔珞圈,和一身秋香色對襟緙絲裙衫,滿頭珠翠的郭靜君相應輝煌。
“老夫人,您安好,一直想去給您請安的,就是尋不到機會,怕擾了您老人家的靜養,今日沒想巧遇上了。”郭夫人親熱地笑着,言語之中不留痕跡有試探的意味。
她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真的不願意見她,還是關夫人一直在阻攔,沒有十足把握,她是不會輕易得罪人,所以纔想試探老夫人的意思。
如果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就沒什麼,如若不是……那老夫人也就聽出來了,是關夫人在暗中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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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只是淡淡笑着,“老身喜愛清靜,平時是不大多見外人。”
郭夫人臉上親熱的笑容閃過一絲尷尬,“您老人家清心養性,是我們不該打攪您。”
“是啊是啊,我們老夫人最是相信道學了。”郭靜君討好地插嘴。
老夫人看也不看郭靜君,只當她不存在。
郭靜君笑容不變,卻在心裡將老夫人詛咒了一遍。
關大爺心疼郭靜君,便開口幫腔,“娘,郭夫人不是外人,大家不都還是親戚一場嗎?”
隨喜聽着心中一冷,竟然將郭家當親戚看待,難道在阿爹心中,郭靜君是可以喝阿孃相同看待的妻子嗎?
“什麼親戚?”老夫人冷聲問着,“關家何時有了郭家這一門親戚了?”
“娘,這不是親家嗎……”關大爺看到郭靜君紅了眼圈,就急忙地想要跟老夫人解釋。
哪知老夫人這次連兒子的面子也不給,就怒聲地喝道,“哪門子的親家!關家只有羅氏和譚氏兩戶親家,什麼時候和郭家是親家了!”
“娘!”關大爺一陣的錯愕,沒想到向來對他寬容的母親突然當着大家的面發他的火了。
老夫人目光銳利地瞪着郭靜君,“小妾就是小妾,永遠別想越了夫人那一頭,不知所謂!”說完,就拉着隨喜氣沖沖地推開關大爺,回了上房。
郭靜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咬緊了牙關看向面無表情的郭夫人。
第二天,郭夫人就跟關娘子告辭,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