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宋諒親自過來將快要暴百姓**下去,隨喜也能正常給他們施診,縱使心裡難過,她也知道眼前沒有時間去傷心。
夕陽逐漸西沉,隨喜疲倦地壇了一口氣,總算都診完了。
顧衡擔憂看着她,給她遞上一碗藥湯,“先把藥喝了,別把自己累倒了。”
“謝謝。”隨喜對他微微一笑,小臉微微發白,看起來更加嬌弱了。
她昨晚本來就睡不夠,因爲關善喜的死心裡也不好受,今日又沒有休息的時候,若不是這兩年在歸月山上被師父和師兄逼着吃了不少靈芝人蔘的,她的身子哪能受得住這勞累?
“我送你回去吧。”顧衡看她把藥湯都喝了,便柔聲說着。
“其他處的……有沒有……”隨喜緩緩地點頭,拿起手帕輕輕應着嘴角,聲音說不出的低落。
顧衡的聲音越發地低柔,“一共死了六個人,都是病得太重了。”
隨喜秀眉輕蹙,眼底流淌着無言的哀傷。
“生死由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顧衡輕聲道。
“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我跟他們保證了一定會治好的,他們對我那麼信任,可我卻做不到,我給了他們一個希望,又打破了這個希望……”隨喜的聲音忍不住哽咽,作爲一個大夫,醫治好病人是應該的本份,可是意外的事情誰也不能保證,她實在不應該在一開始就給那麼大的希望而又讓他們絕望。
顧衡心疼地看着她,他知道的,她其實一開始並不想要成爲大夫,她有超凡的醫術,卻沒有作爲一名醫者該有的心理,也從來不曾面對過自己病人的生老病死,這幾天對她來說也是一個磨練。
“你只是大夫,不是神,不能控制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你盡力就夠了,你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你也許會死更多的人,你這樣想就好了。”顧衡忍着將要擁她入懷的衝動,只能繼續低聲地安慰着。
隨喜擡頭看着他,夕陽的餘暉在他眼底灑下熠熠的光芒,她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如果她沒有面對生老病死的堅強,就算將來開了醫館,她也不能成爲一名真正的醫者。她應該學會看淡生死,以熱忱無私的心情面對病人才是。
“走吧,我送你回關家。”顧衡見她的眼睛多了抹明亮的光芒,心裡慰安。
回到關家大門外,顧衡跟隨喜道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來接你。”
隨喜笑着點頭,“好。”
顧衡伸手想揉揉她的額發,又想起這是在關家門外,便忍住這份衝動,“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先忍着,等過了這次霍亂……”他的聲音含糊了一下,“就會好的。”
“你回去之後,就立刻去用熱水沐浴,將這一身的衣裳都燒了。”隨喜輕聲交代着,甜美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午後顯得特別柔軟,“反正你顧三少爺的衣服多得是,少了幾套也沒關係。”
她的話好像清澈純淨的溪水流淌進他的心裡,顧衡嘴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擴大,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跟她相距只有半步的距離,“衣裳再多也經不起這麼燒……你不是在學女紅嗎?不如你給我做一套好了。”
隨喜一怔,想到自己的女紅手藝,窘得不行,“我……我不會,我連繡個荷包都不好看,要是給你做衣裳,你還能穿出來見人嗎?”
“那就給我繡個荷包吧。”顧衡咧嘴一笑。
“等我忙完了再說。”隨喜嗔了他一眼,“你燒你的衣服,關我什麼事兒啊。”
顧衡淡笑不語,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隨喜羞赧地轉開頭,“快天黑了,你趕緊回去吧。”
“那我走了?”顧衡側頭看着她問。
隨喜瞪了他一眼,拉着夏蘭進了大門。
回到望春苑,平靈馬上就張羅着替隨喜和夏蘭煮水去了,待他們主僕二人都換下一身有些汗味的衣裳,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今天沒發生什麼事情吧?”隨喜總算能躺下來歇口氣,便讓平靈進來回話。
“中午的時候,郭姨娘說她肚子不舒服,老夫人派了不少人出去給她找大夫,找了許久都沒找着,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平靈說起中午內宅爲了郭靜君搞得一陣的忙亂。
隨喜冷笑道,“她不是肚子不舒服,是因爲鄭氏有了身孕,所以心裡不舒服了。”
“姑娘,她使了身邊的半葉來請您好幾次呢。”平靈道。
“甭理她,有事兒求我的話,就自個兒上門來。”隨喜淡淡地道。
“是因爲鄭氏有了身子,所以這會兒纔想到要拉攏姑娘了吧。”夏蘭替隨喜擦拭着頭髮,語氣有些不屑地道。
“她留着銀花不肯放,不就是給姑娘示威麼?真要拉攏的,早該讓銀花回來了。”平靈附言道。
“她留着銀花不要緊,用不用銀花也是她的事情,別做出些讓我容忍不下的,我由着她鬧。”隨喜含笑輕聲說道。
反正郭靜君的把柄還在她手裡,她現在是沒什麼時間和她耍心機。
“鄭氏不會讓她鬧多久的。”夏蘭笑道。
隨喜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皺眉問平靈,“今日鄭氏都在屋裡?”
“都在屋裡和三姑娘說話,本來大爺不到午時就下差回來陪她了,誰知道在正院不到半個時辰,就聽說郭靜君肚子疼,到現在還在那邊陪着呢。”平靈道。
郭靜君太沉不住氣了,這才第一天就跟鄭淑君爭寵,將來未必能得到多少好處。
“鄭淑君沒有什麼反應嗎?”隨喜問道,“她知道三姑娘已經火葬了?”
平靈點了點頭,“知道了,只是哭了一會兒,沒鬧沒吵的,也沒使人去把大爺請回正院,剛剛還去了上房給老夫人請安呢。”
隨喜聽着大感訝異,站了起來道,“對了,還得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說着,便帶着夏蘭一塊兒來到上房,老夫人歪在軟榻上,鄭淑君低首斂眉地坐在邊上,聽着老夫人在低聲跟她說着話。
“祖母。”隨喜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馬上就揚起笑臉,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老夫人停下了話,笑眯了眼看着隨喜,“回來了?今天又去了伯承府?”
“幫忙煮藥,明天還得出去一趟。”隨喜福了一禮。
“過來坐下。”老夫人指着旁邊的錦杌,將她喊了過去。
隨喜走過去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鄭淑君一眼。
“你回來就好了,郭姨娘中午喊着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請來了大夫卻說沒什麼大礙,你一會兒去給她看看,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一點都不能馬虎。”老夫人道。
“是,祖母。”隨喜笑着應下,眼梢一瞟看向鄭淑君,“鄭姨娘也有了身子,可得萬事小心纔是。”
鄭淑君輕輕撫着小腹,“多謝大姑娘提醒,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誰傷害了我的孩子,我就跟誰拼命。”
“大吉大利”老夫人急忙地捂住她的嘴巴,“頭三個月的孩子最金貴了,你可千萬別說不吉利的話。”
“是,娘,媳婦會注意的了。”鄭淑君低下頭,溫順地回道。
這個女人有些不一樣了隨喜瞥了她一眼,似乎收斂了不少傲氣,難道是因爲關善喜的事情?她可不認爲鄭淑君是個容易妥協的人,只怕後面還有別的手段吧。
“郭姨娘那裡有父親陪着,想來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隨喜笑着道。
老夫人卻想起她第一個孫子就是因爲兒子不懂節制,生生給弄沒了,不由得對郭靜君有了幾分不悅,有了身孕也不懂愛惜自己,只想着霸佔男人……
“翠碧,去把大爺請來。”她立刻就吩咐丫環去請關大爺了。
鄭淑君聞言,有些狐疑地看了隨喜一眼。
“淑君,你向來就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可千萬記住我剛纔的話了,孩子纔是最重要的,別把沒必要的小事計較到心裡去,你纔是這家裡的主母,誰都越不過你一頭。”老夫人捏緊了鄭淑君的手,語氣嚴肅地道。
“娘,您放心,我曉得怎麼做的。”鄭淑君笑着點頭,然後又看向隨喜,“娘,媳婦有一事求您。”
“什麼事兒?”老夫人眉頭一皺,笑着問道。
“大姑娘醫術高明是衆所周知了,如今城裡的大夫又不容易請,娘,媳婦年紀也不小了,這時候有了身子到底是……所以想求娘,不如就讓大姑娘替媳婦保胎,待過了頭三個月,媳婦也纔好安心。”鄭淑君說得誠懇真摯,聲音有些怯弱的哀求。
隨喜冷冷地看着她。
老夫人笑着直點頭,“本來就該如此,隨喜是自家人,肯定比外面的大夫更貼心,就這麼定了,隨喜,以後你可要小心替……夫人保胎,你父親就盼着能有個傳宗接代的兒子,這事兒你要上心,知道嗎?”
她纔不管關炎波有沒兒子去傳什麼宗接什麼代該死的鄭淑君,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出這麼一招……不禁是利用自己給她保胎,她還得防着郭靜君下手,真高明的手段啊能不能生下孩子,就這樣成了她的責任?
鄭淑君就這麼肯定,她會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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