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別再稱什麼王爺和公子了,稱主公最好,等推倒了昏君,我們就可以山呼萬歲了。”小杜義很興奮地插話道。
“別別別,賢兄賢弟,什麼萬歲不萬歲的,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我可不願當那玩意兒。”楊勇嘴上說着,心裡相當受用。
“哈哈哈……”公冶長和小杜義都大笑起來。
楊勇心中高興,看來,我和這些百姓們今晚也都不用走了,就在這三原縣李家莊舉旗起事吧,先佔縣城,然後攻城掠地,推倒昏君,掃平反王,登基坐殿……我*日,老子要真有那一天,皇袍加身,君臨天下,天下美女任我行,那該多爽啊!又一想,勇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僞和無恥了,人心不足蛇吞喲,啊哈哈哈……
“公子,我們老爺廳堂有請。”楊勇心裡正在樂番花的時候,一個僕人從外面進來了。
這時都到二更了,楊勇等人一興奮把一天的勞累全忘了,按說早該休息了。楊勇不知道此時李靖找他什麼事,這麼晚了讓自己去,肯定商議什麼時候舉義旗、如何招兵買馬、如何攻城掠地、從哪下手、行軍路線等重大事情的,因此,楊勇心中壯志滿懷,出了屋跟着僕人,往廳堂而來。
公冶長和小杜義在屋裡圍着火爐等着,沒有楊勇的話,他們倆也不敢妄自跟過去,這就是主人和僕從的區別。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風也小了許多,地上除了旮旯處,幾乎沒什麼積雪,但院裡仍然是灰白一片,踩到地上冰涼棒硬的,仍有些滑。
僕人提着燈籠給照着路,楊勇在後面跟着,到了廳堂門口僕人在外面輕輕打了聲招呼沒進去,楊勇一個人邁步進了廳堂。
廳堂裡亮着燈,李靖起身相迎,二人分賓主落座後,楊勇發現屋裡就他們兩個,婉兒可能休息去了。
楊勇看李靖心事重重的樣子,更加堅信了他要和自己商議舉旗大事,恭恭敬敬地雙手抱拳道:“先生,這麼晚了還未休息嗎?”
李靖押一口香茗,把茶碗放下點了點頭:“公子,鄉親們都吃好嗎?”
“哦,都好了,在下替鄉親們感謝先生賞飯。”楊勇滿臉都是笑。
李靖一笑:“公子客氣了,今天天晚了,伙房也來不及給款待各位,粗茶淡飯,不成敬意,慢待之處,還望公子和鄉親們多擔待。”
楊勇一看,這麼會功夫,李靖怎麼又客氣起來了,他說我客氣,實質是他在客氣呀。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兩人個大老爺們在這客套什麼呢?有多少客套話,天亮以後再說也行啊。趕緊扯正題吧,老子現在都等不及了,真想想聽聽你這個軍事專家是如運籌天下大事的,我們倆今天晚上不睡覺,談一晚上都行,只是我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了,別那麼多客氣了?
但又不敢摧,只好耐着性子道:“先生千萬別這麼說,我們來得魯莽,多有討擾,先生的大義與恩德,在下和鄉親們自然沒齒難忘。”
李靖笑着一擺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既然大家都吃好了,天也不早了,風雪也停了,十駕車馬都已備齊,都在西跨院停着呢。”說着,李靖起身,將一包封好的銀子從裡面拿了出來,雙手推在了楊勇近前,“公子,這是一千兩紋銀,不成敬意,此去路途艱險,路上會用上的。”
啊?這哪是跟自己談舉義大事,這分明是下逐客令啊!
楊勇當時就傻了,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事情會這樣,婉兒不是說李靖同意了嗎?不是說他跟夫人要商量商量,考慮一下嗎,難道這就是結果?怎麼會這樣,婉兒呢?
楊勇不甘心,想再說些什麼,但李靖似乎似把剛纔吟詩明志的事全忘了,又一想算了,很明顯,這是人家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這就是拒絕了自己,難道還非要讓人家明說嗎?看來自己是空歡喜了一場啊!
瞬間楊勇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心裡好像被突然被什麼東西掏了一下似的,那種痛楚無法言表。
“多謝先生想得周到,在下這就登程。”楊勇說完躬身一禮,出屋就走,他都不知道自己邁的哪條腿,剛纔的躊躇滿志瞬間被冰凍了。
這時李靖又追上他,把那包沉沉甸甸的銀子塞給楊勇道:“並非李某出爾反爾,等公子腳下有了安榻之地,馬前有了可驅使之兵,李某自然去投。”說完匆匆走了。
楊勇一品味這話,李靖還是對自己沒信心呀,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現在除了公冶大哥之外,一兵一卒都沒有,他跟自己出村幹什麼?有道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李靖本事再大,沒兵沒將也玩不轉。劉關張三請諸葛亮,手下還有幾千兵馬,劉備要是一兵一卒沒有,估計六請、十請,諸葛亮未必會跟他出山,跟他們三兄弟當馬童都跑不上。
既然李靖認爲自己沒資質,那老子就證明給他看,等有了些兵馬和地盤再來請他也不遲,也順便讓他看看,我楊勇也不是吃閒飯的,好歹老子指揮過二十萬兵馬呢。
想到此,楊勇心中的失落和愁雲一掃而空,又充滿了信心。
進了屋,公冶長和杜義等人趕緊圍了過來,楊勇把這一千兩銀子遞給了公冶長,也沒跟他倆多說,讓杜義把鄉親們全喊起來,收拾東西準備登程。
“公子,出什麼事了嗎?”公冶長都看出來了,楊勇剛纔還興高采烈的,現在有幾分失落,趕緊起身問道。小杜義也圍了過來。
楊勇沒隱瞞簡單說兩句,這兩個人一聽,都覺得李靖父女太不地道了,婉兒是個孩子,可是李靖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出爾反爾?公冶長義奮道:“公子,他李靖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他我們照樣可以大幹一場!”
“對,公冶長大哥說得太對了,他別看不上公子,我還瞧不起他!”杜義說着小眼睛瞪起來了。
楊勇制止二人道:“噓,二位賢兄賢弟,少說兩句吧,李靖說得明白,等我們腳下有了安榻之地,馬前有可驅使之兵,他自然來投。李靖所慮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現在身無立足之地,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甚至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拿什麼成其大事,至多是紙上談兵罷了。等我們將這些難民安頓好之後,有了資質再來相請吧。”
楊勇心說,叱吒風雲的劉關張三兄弟還三請諸葛呢,老子纔來這麼一趟,而且還不是專程來請,就憑兩句不倫不類的對聯和那道抄襲來的辛詞,就想讓這麼個大人物,攜家帶眷,把腦袋往褲腰帶上一別,跟着自己混,這也太不現實了。
“公子,您招兵吧,我杜義第一個報名,我不爲錢,就爲報答公子的恩德!”小杜義說着,腰板一撥。
聽到這話,又過來三四十個老百姓來到楊勇近前:“我也算一個!俺也要參加!……”
楊勇一看,這些人年長的五十有餘,年幼的十四五歲,別看穿得破爛,參差不齊的,跟花子隊差不多,但個個發自肺腑,一臉的堅定與認真,心中高興,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是讚許了幾句,告訴他們這些事以後再說。
“主公,天又這麼冷,不如跟李員外商量一下,給他們些銀兩,讓這些老百姓就地安身如何?我們帶着他們路途艱險,多有不便,他大都是些老弱婦孺,也受不了長途顛沛之苦,如果再遇上追兵就凶多吉少了。”公冶長建議道。
楊勇一聽有道理,遂跟那些百姓代表一商議,不少老百姓認爲楊勇要丟下他們,都哭了,有幾個年長一點的百姓跪倒跟楊勇施禮:“我們也想早日安身,但這裡離京城太近,想到地廣人稀的通州一帶安身立命。我這些賤民跟着公子的確是累贅,讓我們自己慢慢走吧。公子只管離去就是,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都不敢忘。”
“鄉親們都起來吧,既然如此,楊勇就一路護送你們去通州,我說話算話,只要楊勇有命,決不會丟下百姓不管!讓大家趕緊上車趕路吧,天亮了遇上追兵就麻煩了。”楊勇把一個年長者拉起來道。
老百姓千恩萬謝,這時,那些難民都收拾好了,剛吃了頓飽飯,又休息了一個多時辰,都有了精神。就連蕭美娘和另外幾個病號,這一吃藥一休息,病情也大見好轉。
楊勇非常高興,辭別李靖,讓老、弱、婦、幼、病這五類人上了了馬車,李靖想得很周到,還給安排了兩個嚮導,就這樣,楊勇帶上這一百多名難民,連夜離開李家村,往地廣人稀的甘肅方向進發。
楊勇想跟聰明活潑的李婉兒道個別,卻始終沒見到這個小姑娘影子。
此時風雪已經停了,田野上白茫茫的,給黑夜增添了許些光亮。路上的積雪被風吹散,馬蹄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嗒嗒聲音,十輛馬車坐得滿滿的,還有幾十個年輕的步行。這麼多人沒一個說話的,車輪滾滾,馬蹄聲聲,和着碎亂的腳步聲,身後留下時隱時現的足跡。
離開村子十幾里路後,兩個嚮導又給指引一下方向,然後嚮導回村了。
有了車馬行路,速度就快多了。他們饒城過縣,天亮後,就離開李家村一百多裡了,在樹林中稍事休息後,繼續西行。
楊勇就發現越走,人煙越稀少。傍晚時分,後面突然傳來人喊馬嘶之聲,眼前又是一場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