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後大驚!
一切都猜對了,李向真的是要造反了!抗旨不遵都敢當着她的面兒承認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李向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帶着哭腔的說道:“娘娘,聽微臣解釋,並非娘娘想的那樣,微臣有苦衷啊!”
蕭後的心態大起大落已經不是一次了,不過還是被李向的反常舉動嚇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伸出雙手想要叫李向起來,想想也不對,可又不知說些什麼,只好一言不發盯着李向。
她的意識中有種感覺,李向不會反叛她的。
李向知道蕭後被嚇到了,也沒管她,直接說道:“娘娘,微臣能有今日,全賴陛下賞識提拔,微臣有些小聰明,陛下從未對微臣疾言厲色,這些微臣心中清楚,也知道此生唯有以死相報才能還了陛下的大恩大德。”
說着說着,李向居然有些抽泣了。
蕭後已經沒有自己的心思了,她忽然覺得李向好像是真的受了什麼委屈了。竟然起身將李向扶了起來,還低聲道:“先起來,有什麼委屈跟本宮說,本宮給你做主!”
李向順勢起身道:“多謝娘娘。這段時間和娘娘相處,微臣覺得是一件大大的幸事。不管娘娘如何看待微臣,微臣卻從來沒有將娘娘當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像微臣家人一般。”
“微臣自知年紀尚小,多有胡鬧之事,也是娘娘一再寬恕忍讓微臣,才叫微臣有了現在。微臣一直想爲陛下、娘娘做些事情,以報陛下、娘娘的大恩,只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可是現在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於是微臣即便冒死也要和娘娘分說明白。”
“龍門城有現在的規模,義勇軍有了現在的戰鬥力,全都是因爲陛下的支持,微臣好不容易有了本錢,可以保護娘娘,守護住河南,怎麼會讓他毀於一旦。陛下這時派微臣去江南剿匪,不是微臣不敢去,而是不能去。河南是中原之地,北通塞外,南聯江漢,西邊就是大興,東邊洛陽,這些地方可是天下的心臟,大隋的中樞。
微臣雖然才疏學淺,但憑藉着義勇軍還是有守護住這天下中樞的決心,可如果微臣帶兵南下的話,那北邊的突厥和那些反賊都有機可趁,一旦微臣一走,河南之地可就成了一個空殼子,到時候那些人攻過來的話,這裡就是門戶大開。
別說龍門這麼個小地方了,洛陽大興晉陽這麼多富庶繁華之地,就有可能成爲叛賊的禁臠了,那時候陛下的江山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娘娘,微臣不怕死,可微臣不想這樣去死。微臣已經去過一次江南,也見識過朱粲的叛軍。說實話,不是微臣打不贏他們,而是微臣手中的義勇軍實在是太少了。人家有十幾萬的人馬,就算義勇軍再驍勇,也不可能以一敵百吧。到時候微臣這支人馬也折損在了江南,那北方可就真的沒有什麼人馬可以對抗叛賊了。
娘娘,微臣實在不知爲何陛下會突然間想到要派微臣下江南平滅叛賊。據爲臣所知江南朝廷的官軍不下三十萬,爲何這麼多官軍在江南,陛下還要千里迢迢要調微臣領兵南下。
難道江南的官軍都是紙糊的?或者說有什麼人看微臣不順眼,想借着叛軍的手要收拾掉微臣?微臣自問,自陛下將微臣簡拔至今好像並沒有和江南官員有過任何交集,怎麼會得罪他們呢?
微臣前思後想不得章法,好在微臣手下也發現了問題,便告知微臣,很有可能不是微臣得罪了什麼人,纔會有這樣的聖旨下來,而是因爲陛下被什麼人矇蔽了眼睛,聽信讒言纔會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娘娘你想想看,如果微臣真的率兵南下的話,對什麼人最有利?還不是北邊的那些叛軍嗎?頂多再算上突厥的那個可汗!
微臣南下如果僥倖真的將朱粲叛賊剿滅,也一定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一支義勇軍,根本就沒有能力來護佑河南的安危。更何況微臣南下九死一生,能活着回來的機率太小了。
到時候義勇軍不是全軍覆沒就是十不存一,河南郡又已經是個空殼子,那還不是給了北方叛軍大大的機會嗎?
想到這裡微臣不免一身冷汗。微臣是陛下的臣子,深受陛下皇恩,斷然是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的。那微臣就想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呢?想來想去,也唯有抗旨不遵這一個方法了。
微臣知道抗旨不遵是什麼下場,但微臣無怨無悔,只要能夠保住義勇軍,保住河南郡和娘娘的安全,微臣縱然身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不過微臣還是要把心中所想完全告訴娘娘才能安心,只希望娘娘一定要將微臣所慮告知陛下,讓陛下有防範之心纔好,這樣微臣縱是萬死也安心了。”
李向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中間還夾雜着眼淚鼻涕,有時候還泣不成聲,倒是真真將蕭後震住了。而李向說的那些話,深深的印在了蕭後的心裡。
是啊,江南又不是沒有官軍,爲何陛下要派李向的義勇軍南下呢。再者,朱粲十幾萬的叛軍,豈是李向這支義勇軍能夠對抗的了的,李向南下無異於找死。那問題就來了,連她都能看出來這樣的問題,難道身爲皇帝的楊廣會看不出來?既然楊廣能看出來還下了這樣的聖旨,那他的目的何在?難道真的是爲了剷除李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蕭後很清楚李向在楊廣心中的地位,而且相對於楊廣多疑的性格,可能對李向不放心是有的,可完全還沒有到了要剷除李向的地步。
可現在的聖旨明明白白就是要求李向速速帶兵南下剿匪,這中間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
蕭後的想法已經完全從李向是不是有反心轉移到朝廷爲什麼一定要派李向南下上去了。
看着李向聲淚俱下的哭訴,想到自從李向出現後龍門城的變化,再想想當日楊廣在雁門被圍,李向二話不說便帶兵去勤王的舉動,蕭後一下子便不忍心了。
她走到李向身邊,從袖筒中取出一塊方帕遞給李向,柔聲道:“都是一郡都尉了,還哭哭啼啼的像個孩子,快,把眼淚擦乾,坐下好好說話。”
李向謝過後,接過帕子擦眼淚,順便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了一下蕭後,看到蕭後臉上的表情,李向知道自己這次賭對了,一番哭訴看來起了作用,心裡不由的想到入城時魏徵給他的建議:“都尉畢竟是個孩子,有時候撒撒嬌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奶奶的,老子兩世加起來怎麼說也三四十歲了,想不到還有一天要這樣哭鼻子才能成事,也真是叫絕了。”李向一邊擦淚,一邊暗自心道。
坐下後,蕭後低聲問道:“照你這麼說,這道聖旨確實有很大問題,只是陛下遠在江都,我們又如何得知這聖旨是怎麼來的呢?”
蕭後的問題給了李向一個契機,李向馬上便說道:“其實娘娘是當局者迷,一直都在考慮微臣是不是也不聽話了,可是娘娘就沒有想過那兩個欽差是不是陛下派來的?或者說他們是不是知道這道聖旨背後的故事?爲何娘娘不先問問他們呢?”
蕭後馬上便想起了那兩個欽差好像來見自己的時候有些支支吾吾的,說話也不是很利索,只是自己問什麼他們才說什麼。現在一想好像真的有問題啊!於是蕭後就開始咬牙了,要真是他們的問題,非要把他們剝了皮才解恨,害的我白白擔心了這麼幾日。
見蕭後咬牙切齒了,李向又道:“其實微臣最擔心的還不是他們兩個有問題,畢竟假扮欽差那可是殺頭的大罪,陛下要是知道了,可是要誅滅九族的。所以微臣最擔心的還是陛下身邊那個鼓動下聖旨的人,這樣的聖旨可是會誤國的。”
李向適時的添了一把柴,將這個剛剛燃起的小火苗兒直接助燃成了萬丈火焰。
果然蕭後沒有心思再去考慮李向該不該去江南了,而是開始擔心自己的丈夫,那個天下之主的安危了。
李向又道:“微臣本來還想繼續躲下去,等到欽差沒有耐心後再回來,可沒想到他們卻來找娘娘,也不知是娘娘自己的意思,還是那兩個欽差的鼓吹,竟然叫微臣護送娘娘去江都!”
李向說着突然間起身道:“娘娘,微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娘娘真的去了江都,那纔是最大的麻煩呢!”
蕭後再次愣住,隨即纔想起人家李向之所以回來並不是因爲聖旨的原因,而是因爲自己給他去了一封信,就是要李向保護自己回江都這件事情。現在李向說起這件事好像很嚴重的樣子,蕭後不淡定了。
她想回江都,一個是因爲自己確實離開楊廣有段時間了,想念是真的,另外一個就是錦雲也說是想父皇了,最關鍵的是她一直覺得李向要造反,這時候用回江都這件事情可以看清楚李向的意圖。
現在人家說這件事弄不好會出大事,蕭後不清楚會出什麼事情,便等着李向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