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滑縣瓦崗寨,此時人頭攢動,嘍囉們興高采烈的準備着吃食酒水,大聲叫嚷着,好像寨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每個人臉上都有喜色。
瓦崗寨大廳中,翟讓笑眯眯的坐在虎皮椅上,右手的酒壺不停地往口中送着。下面兩邊坐着寨中各位頭領,正中間一個書生,一個大漢兩人正在稟報事情。
“大當家,宇文化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現在他必須跟咱們合作,不聽咱們的,他就等死吧!”武將大聲說着,不是的發出笑聲。
翟讓也不說他,不斷的點着頭,目光看向大漢旁邊的那個文人。
文人似乎並沒有被大漢的聲音震住,只是微微低着頭,好像在想着事情。大漢這邊一說完,文人便擡起頭看向翟讓,發現翟讓等着他說話,便輕輕咳嗽一聲,緩緩說道:
“寨主,貧道去了洛陽,發現宇文化及並非庸人,如果這次不是龍門和李建成反應快速的話,估計咱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的。”文人自稱貧道。
“牛鼻子,別賣關子了,趕緊有啥說啥吧,沒看大家都等着呢?”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文人瞥了一下旁邊,鼻子裡微微一哼,並沒有繼續說話。
倒是翟讓輕輕咳嗽一聲道:“賈雄,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好好說說,咱們也好仔細應對。”
賈雄這才說道:“寨主,宇文化及不一般,此次造反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就在洛陽造反之前,晉陽以及北邊的許多城鎮其實都已經被他控制了。”賈雄不屑的看了一眼剛纔出聲打擾他說話的那人,繼續道:“並不像某些人說的不堪一擊。”
翟讓也習慣了手下幾個人之間的爭吵,甚至有時候還默許這些事情的發生。他覺得要想真正的控制住手下這些人,不光要有威嚴,更重要的是掌握好平衡之術。
賈雄和邴元真歷來不和,只要這兩個人不湊到一起,那他們一天到晚都在互相鬥着,就沒有心思放到寨主之位上,他翟讓只要不斷的去平衡他們兩人之間的勢力就好,反正傷不到他自己。
看到賈雄又開始攻擊邴元真,翟讓又是咳嗽一聲道:“賈雄,那現在洛陽是個什麼情形?你們兩人都回來了,宇文化及那邊怎麼辦?”
賈雄笑道:“寨主放心,一切都在貧道掌控之中,要是貧道算的不錯的話,過不了幾日,宇文化及便會派人來山上談談了。”說完將頭向上揚了揚,鼻子有意無意的朝着邴元真哼了幾聲。
翟讓現在關心的是宇文化及的事情,正要詳細的問問,徐茂公突然說道:“賈道長,越王現在在哪裡?”
一看是徐茂公發問,賈雄也收起了目空一切的姿態,微笑着道:“還是先生慧眼啊,一下子就看到了關鍵之處,越王失蹤了!”
徐茂公一直閉着眼睛,聽到這話後馬上便睜開眼,望向賈雄,等着後文。
賈雄繼續道:“也不知道宇文化及手下怎麼就泄露了消息,他剛剛將洛陽的那些將領們控制住,還沒回過神兒來,他的兒子宇文成都便將那些將領們全部放了,老頭兒一生氣便將兒子關了起來。這邊剛剛下令去追,那邊就報說越王那些皇親國戚也都跑了。”
賈雄說起這件事就有些好笑,他覺得宇文化及做夢也想不到,手下那麼多人,偏偏自己的兒子不造反,還壞他的事情。
“宇文化及也乾脆,直接叫宇文士及派兵全城搜索,尋找越王,可惜找了好幾天,就是沒有一點兒線索,好像憑空消失一樣,他也沒有辦法了。”
翟讓坐在上邊聽着徐茂公問話,他很信任徐茂公。一來徐茂公從十七歲便開始跟着他造反,將瓦崗寨一個小小的山頭,變成了現在兵多將廣的大本營,而且徐茂公不但智計百出,更加要命的是人家還是員虎將,真正的文武雙全。
一般情況下徐茂公很少說話,但只要他一說話,一定都是最最關鍵的地方,往往一語中的。別看賈雄在山上被人看做是無所不知的道人,其實徐茂公比他更厲害。
翟讓是清楚賈雄那神神叨叨的神棍樣子都是裝出來的,要是他能掐會算的話早就不在這裡跟着他造反了。但徐茂公的確是貨真價實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翟讓很多事情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大多數都悄悄的去找徐茂公說話的。
像這次派賈雄和丁德祿去接觸宇文化及就是聽了徐茂公的建議。當時徐茂公告訴他洛陽造反對瓦崗寨來說是一次極好的機會,宇文化及造反,瓦崗寨可以趁機壯大,甚至有機會將洛陽周邊,靠近瓦崗這邊的那些小縣城全都拿下。
翟讓當時聽到一愣二愣的,怎麼人家造反,瓦崗卻能壯大,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麼湊到一起的。
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了徐茂公,整個瓦崗寨中只有兩個人是他翟讓可以放心無條件相信的,一個是軍師徐茂公,另一個便是大將單雄信單二哥,除此之外,就連親哥哥翟弘都不敢完全信任。
聽從了徐茂公的主意,翟讓便派了賈雄和丁德祿去洛陽見了宇文化及,就是那天長孫無忌在宇文化及那裡見到的那兩個人。
聽賈雄說完,翟讓並沒有插嘴,等着徐茂公繼續說話。
“道長,那現在是不是李建成已經開始準備進攻洛陽了?”徐茂公平靜的問道。
“軍師真是神了,貧道佩服之至!”賈雄對着徐茂公施了一禮。說實話整個瓦崗寨中能叫賈雄佩服的人只有徐茂公一人而已。按照賈雄的脾氣,天是王大,他就是王二,看見誰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他自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比他更聰明,當然見到徐茂公後這種心態才稍稍收斂了些。
一開始他對徐茂公也是不忿的,憑什麼一個年紀輕輕的人能被翟讓重用,他還專門找了幾次茬兒,不過無一例外的敗給了徐茂公,人家根本都不屑和他這樣玩的,輕巧的幾句話,就將他打的潰不成軍。
整個瓦崗寨賈雄自認是頭腦最靈活的人,每次不管是寨中做出什麼決定,他都要說出自己的看法,並且力爭要影響到最後的行動。可惜幾次被徐茂公言中事情的後果之後,他真的發現,徐茂公纔是那個能掐會算之人,自己這個半仙兒在人家面前根本就是丟人現眼。
至此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找茬兒,相反還對徐茂公產生了強大的恐懼心裡,可見徐茂公的本事有多麼高明。
見徐茂公一句話又說出了洛陽的情形,賈雄當然不敢小瞧,直接道:“李建成這幾日已經準備好了,說不定現在就已經開始攻城了。”
徐茂公點點頭,再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見徐茂公不說話了,翟讓才道:“那賈雄你怎麼知道宇文化及一定要派人來談談的。”
賈雄知道徐茂公一般是不會搶了他的風頭的,立馬高深莫測的說道:“寨主,兩日之內,宇文化及的人必到,到時候寨主便知了。”說完又瞟了一眼旁邊的邴元真。
翟讓知道賈雄又要開始他神棍的表演了,心裡有些窩火,便不接他的茬兒,卻問丁德祿:“丁兄弟,宇文成都被困,洛陽城中還有沒有真正能打的將領了?”
丁德祿哈哈大笑道:“別說是宇文成都被關起來了,就是他出來又怎樣,俺照樣不怕他,什麼天下第一,天寶大將,俺老丁從未將他放在眼中。”
所問非所答,翟讓更加鬱悶了。
說起丁德祿,其實就是前段時間瓦崗寨準備劫皇槓,卻被秦瓊單槍匹馬上山教訓了一頓邴元真,皇槓沒劫成,反倒成就了秦瓊的威名。當時秦瓊走了沒有兩日,這個丁德祿便帶着自己的人馬投靠了瓦崗寨。
丁德祿也準備劫皇槓的,只是他知道瓦崗寨也準備動手,他只能看着了。沒想到瓦崗寨沒有動手,那他就不會放過了。等秦瓊的人馬一到了他的地盤上,丁德祿就坐不住了,馬上帶着手下埋伏在必經之路上。
秦瓊到了這裡,他正準備劫的時候,一個嘍囉過來說秦瓊怎樣從瓦崗寨脫身的事情,將丁德祿嚇了一跳,原來這個秦瓊這樣厲害。再回頭看看自己的這些手下,怎麼也不能和瓦崗寨相比,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這次行動,弄不好皇槓沒劫成,命卻丟了,太不划算!
當然丁德祿也不是就爲了劫皇槓才起意的,他實在是沒辦法。本身就在瓦崗寨周邊聚集了百十來號人馬,靠打劫爲生,但架不住人家瓦崗寨人多勢衆,他們就沒有多少生存空間了。本來還想劫了皇槓後,好好快活些日子的,可惜現在泡湯了。
倒是丁德祿也夠光棍兒,二話不說直接帶着弟兄們上了瓦崗寨,成了其中一員,弟兄們都是爲了生活,有吃有喝就不在乎什麼面子了。
到了山上,他才知道,其實他丁德祿並不差勁兒,邴元真還真的不是他的對手,兩人幹了幾架,贏多輸少,翟讓還很看中他,就這樣便在山上扎穩了腳跟。
這次去見宇文化及,本來翟讓是準備叫單雄信去的,可丁德祿來到山上什麼功勞都沒有,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好說歹說非要去,美其名曰是個投名狀。翟讓問了徐茂公的意見,便派他去了。
當然單二哥那邊,翟讓還是親自去說了一聲,不要叫人家心中有什麼疙瘩。其實他想多了,單雄信根本就不屑和別人爭的,功夫和江湖地位擺在那裡,不是誰想爭就能爭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