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
軍都關前。
閱兵臺上,一杆秦字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
年輕的皇帝羅成身着刺繡有五爪金龍的赭黃袍坐在大纛下,身前左右是九名帶御器械的五品侍衛,再前面是三十六名執千牛刀的千牛備身。
而在皇帝旁邊,是身着江牙海水四爪坐龍紅色九蟒袍的晉王羅嗣業。
天子袍服上的是五爪金龍,也是真龍。而親王袍服上是四爪之龍,也稱爲蟒龍。
天子龍袍和親王蟒袍下端都有斜向排列的線條,稱爲水腳。水腳上有波濤翻涌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寶物,俗稱爲江牙海水。
在大秦朝,服飾皆有規格等級。
比如官員袍服有紫緋綠青四等,胥吏爲黑,平民爲白或黃。
天子雖也用黃,但並不禁百姓服黃,只規定了黃色中的赭黃色爲天子之色,這種赭黃便是黃中帶赤,看着很土的一種黃色,而明黃金黃這種比較亮色的黃,不夠低調奢華,於是不禁士庶服用。
可龍袍卻只有天子可用,蟒袍也僅親王郡王可用,而大秦又規定,非皇家羅姓,異姓不得封王,因此能夠穿龍袍穿蟒袍的,那都是皇家人。
羅嗣業旁邊卻有一人,非皇族卻也穿蟒,此人便是被賜姓爲羅,並且特旨列入屬籍,記入皇家譜序之中的突厥特勤阿史那思摩,他被賜姓爲羅,授左武衛大將軍,因此雖只封了個順國公爵位,可皇帝卻特賜他花衣蟒袍。
嗣業着九蟒紅袍,思摩卻是着七蟒的青袍。
思摩的對面,則是身着紫袍,胸前背後官袍上卻各打了塊補子的代國公劉武周。
劉武周官服上打了兩塊補子,倒不是他特別節儉,而是這是大秦朝新創的一種官服制度,各級官員按其品級,在其前胸和後背的官袍上用金線和彩絲繡成補子,文官繡禽,武官繡獸,各品補子紋樣,均有規定。
公侯伯駙馬皆爲麒麟,子男爵位爲白澤。
文官繡禽,以示文明,一品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雲雁,五品白鷳,六品鷺鷥,七品鸂鶒,八品黃鸝,九品鵪鶉;
武官繡獸,以示威猛:一品、二品獅子,三品、四品虎豹,五品熊羆,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馬;
雜職則是練鵲。
風憲官則是獬豸。
而劉武周紫色補子上繡的卻是鬥牛,這是類似於蟒的紋,鬥牛原是天上星宿。鬥牛服不在諸品補服之內,爲天子賜服。
鬥牛服補子是蟒首牛角,頭上雙角向下彎曲如牛角狀,一般三品以上大員立下大功,方纔能得到天了賜服。
此外賜服還有飛魚服,則是賜給武將,
飛魚服也類似蟒袍,飛魚類蟒,亦有二角,龍頭魚身而有翼,眼之不畏雷,因此它被指爲具有雷神的神性和神力,故皇帝以飛魚服賜給三品以上有功武將。
鬥牛和飛魚服雖不是蟒袍,但因爲類似蟒,所以比標準的文武各級補服都更尊貴。
羅嗣業是皇帝兄長,又是手握一鎮重兵的定襄節度使,自然是身着九蟒袍。而羅思摩雖說現在僅爲定襄節度副使,可他卻在突厥中很有威望,是皇帝在突厥人中選出的典型代表,又賜國姓,自然也服蟒。
劉武周做爲一鎮節度使,手下佔有代北三郡,又有兩萬餘兵,算是一個還未正式改編的山頭,所以他得封國公,還賜鬥牛服。
而他對面,另一位節度使,恆山節度使馮孝慈,雖也封國公,可卻只得飛魚服。因爲他雖也是節度使,可他麾下的這一軍兵馬,卻是已經完成了整編的神字頭軍。
現在,大秦朝堂,已經把各路後馬劃分爲兩類,一是神字頭的兵馬,皆稱爲皇家禁軍。而不是神字頭的兵馬,如嗣業的宣武、羅藝的鎮海、劉武周的義武諸軍,則皆爲地方軍。
劉武周捋着鋼針一般的鬍鬚,笑呵呵的對皇帝道,“陛下高看李密和王世充了,說他們二虎相鬥,可充其量頂多是二犬爭食,如今僅裴行儼和來整兩位將軍,由四千水師護送八千步騎,便已經將他們兩路都端了老巢,這仗真是贏的漂亮啊。”
范陽軍都關雖距洛陽一千六百里之遙,但是親軍都尉府已經開始使用飛鴿來分段接力傳信,一千六百里,如果是騎馬送信,得三四天,而在如今各地割據,阻隔道路的情況下,這情報還得花更多時間。
但有了這飛鴿傳信,一些重要的軍情,卻能保證三天之內就送到。雖然花費不小,可卻十分值得。
裴行儼與虯髯客奪了洛陽,來整佔了興洛。
這兩個消息是隨着王世充北邙山大敗李密的消息同時送達的,只用了兩天時間。
而大秦皇帝羅成召定襄、代北、恆山三鎮節度使來軍都關,等他們到來,卻花了五天時間。
皇帝之前派出裴來二將,趁李密王世充大戰之機偏師入洛,本來諸將都以爲,未必能有什麼奇效。
朝廷上下,也都還是按部就班的在籌劃着新一輪的攻勢。
不管王世充還是李密取得勝利,都一樣難逃秦軍的攻伐。
可誰能料到,擁兵數十萬的李密反敗於王世充之手,更料不到,裴行儼居然奪了洛陽,來整也佔了興洛倉城。
至於裴仁基與衛文升佔據偃師歸附大秦,李密兵敗入洛口倉歸秦,這些都更是預料之外的事了。
局勢快的朝廷這邊的兵馬都還沒有調動起來。
“李密號稱擁兵百萬,佔地十幾郡,想不到卻如此不堪一擊啊。”劉武周冷笑着道。
雖然他殺王仁恭起事以來,還不曾出過一次兵,一直忙着安穩內部,又要防範太原的楊義臣和蕭瑀,但這並不妨礙他瞧不起李密。
“兵再多又如何,真打起仗來,兵多未必就是好事。兵多,也不一定就能全調上來。兵調動越多,耗費錢糧更多,而且更考驗將領的指揮能力。放眼當今天下,能夠指揮十萬人以上大軍團作戰的,也沒幾個人。”羅嗣業倒是沒有怎麼輕敵。
跟着羅成打了那麼多仗,自己又獨當一面,他很清楚兵多並不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