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潤蒲他們十一騎衝向前方的時候,那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猶如虎撲羊羣。
在他們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把對面的三十餘騎放在眼裡。
這種氣勢,讓羅成看的熱血沸騰。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這纔是騎兵的氣勢,是他們的勇往無前。
相比起來,他雖然也兩次遇賊,兩次與賊交手,可不管是第一次的好運氣,還是第二次的拼命,其實都不過是羣毆罷了。
“五騎!”張須陀輕笑着道,“對付這羣馬賊,其實只要有一伍親衛就足夠了。若是當年某親率的衛府鐵騎,其實有兩三騎就能將這三十餘騎擊潰了。”
說起來,賈潤蒲他們根本就不是騎兵,他們以前不過是步卒,就算騎着馬,那也不過是些騎馬步兵罷了。
但是對付這羣賊匪,卻已經完全足夠了。
話音剛落。
猶如狂飆突進的賈潤蒲十一騎,已經越衝越快,他們在奔馳中將隊伍組成了一個鋒矢陣形。
猶如一把鋒利的三角尖刀向前突刺。
賈潤蒲就是那把尖刀上最鋒利的那點尖刺!
“風!”
馬蹄聲如雷。
“風!”
戰馬狂飆,騎士戰吼!
羅成看的爲之神往。
“郡丞,爲何他們要喊風字?”
“當年我訓練的麾下銳卒,有八風戰陣,每逢遇強敵,擺此陣未曾敗過。”
八風陣,有兩種意思。
一種是此陣擺開,便堅固無比,八面來風卻也進不來。另外一種說法,則是當八風陣中戰士吼出第八次風后,那麼必能破敵取勝。
八風陣,能攻能守。擺開陣勢,八面來敵皆不可破,當他們開始吼出風字,就是準備開始反攻之時,而當他們吼到第八遍風字時,就是他們全面反攻破敵之時。
賈潤蒲他們是老兵。
風,是他們的習慣,也是他們進攻的號角!是他們衝鋒的開始!
王薄手持一杆馬槊,率衆衝鋒在前。
馬在奔馳,熱血在流淌。
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投身軍伍,衝鋒陷陣,一次次的死裡餘生。
只是,歲月流逝,他不再是那個年輕的人了。
而且,這一次,他不是在大隋的戰旗之下衝鋒。
他成了那面隋軍戰旗對面的敵人。
曾經,我信之不疑,曾經,我忠誠無比的大隋,如今卻成了我的敵人,曾經的同袍們,現在卻向他怒吼着衝來。
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爲何會走到這一步。
難道說,曾經十年軍伍,力經廝殺都是一場夢?
跨下的坐騎是突厥名馬,價值三百貫,手中的馬槊,是名師大匠所制,費金百兩,還有他身上的那件盔甲,也是價值千貫的明光鎧甲,可是此時的王薄,卻覺得自己反不如當年初入伍剛上戰陣時的那般有勇氣。
那時的他只有一件兩當甲,手執着一柄環首橫刀,就能在無數同伴的戰吼聲中,隨着戰旗前衝,所向無前。
老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如今的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在衝鋒呢?
他回頭看了下身後,那裡有他這些年招募來的夥伴,有僱傭來的護衛,還有從別處來的朋友。
“風!”
賈潤蒲已經發出了第二聲戰吼,一位斷臂的老兵,本來隨着張須陀轉任地方,這輩子再上戰陣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想不到,今天他還能再次率軍衝鋒。
單手執刀,他只感覺渾身的熱血在燃燒。
張須陀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調整部署。
六百郡兵依然忠實的在執行着上一個命令,他們沒有管衝出來的響馬,只是專注的分割包圍莊裡剩下的人。
“王薄有些膽量,曾經必然也是一名優秀的戰士,可惜了!”張須陀發出嘆惜。
雖然王薄也曾是大隋的戰士,可畢竟已經老了,而且他率領的那三十餘騎,並沒有幾個如他一樣曾經的府兵戰士,那些人不過是些受錢財僱傭的亡命罷了。
再厲害的亡命死士,也永遠打不過一支軍隊。
“風!”
第八聲戰吼。
兩支騎隊已經接近。
王薄張弓搭箭,一箭射出。
箭出。
賈潤蒲單臂揮刀一砍,箭支砸落。
王薄心裡有些可惜,這可是全力的一箭,可對面居然看似輕鬆的就格擋住了。看來對方果然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敢如此大意的十餘騎來衝陣了。
兩邊開始互射。
箭支滿天飛射,但卻只見到王薄這邊有幾人中箭,其中二人落馬。
大約每人只射出了兩到三箭,各自便都收了弓,開始拿起馬槊、長矛。
“郡丞,秦瓊請戰!”
一直沉默觀戰的秦瓊突然出聲。
張須陀卻只是搖頭。
“此戰,你爲護衛隊頭,你的職責爲護衛本將。”
兩支騎隊終於衝近,開始近身廝殺。
本以爲會有場很精彩的廝殺,大戰個三百個回合什麼的,可結果卻讓羅成大失所望,甚至可以說是跌破眼球了。
王薄帶領的三十餘騎,卻被賈潤蒲帶領的十騎,僅一個衝鋒,就打的潰散。
雙方一錯而過,王薄手下數騎落馬。
而賈的手下一騎未倒。
王薄並沒有調轉馬頭繼續率部交戰,而是直接往南跑,根本不顧落馬受傷的手下。
這逃跑的狼狽樣子,看的人目瞪口呆。
“連勇氣都沒有了,不過一鼠輩也。”張須陀一臉的鄙視。
賈潤薄他們已經調轉馬頭,再次追擊上去。
一方勇猛向前,猛追猛打,一方卻只顧着逃命,結果不斷有人落馬,越逃越狼狽。
被緊緊咬住,想逃卻是難。
往南是山林,但起碼還有四五里地,這點路程平時騎馬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可是現在,被十一頭惡狼緊緊咬住,王薄他們根本不可能逃進林中。
這樣下去,不等逃進林中,他們就會被後面的惡狼一個一個的全都斬殺。
王薄勒住了。
坐騎從立而起。
“大哥?”
其餘人不解?
“跑不掉了,跟他們拼了吧!”王薄道。
“大哥,拼不得,我們拼不過他們的。”
“拼不過,左右不過一個死字,但我不想被人從後面砍死,要死,就站在這裡死!”
王薄說的硬氣,但剩下的二十來騎中卻沒有幾個肯聽的,大部份人根本不加停留的就繼續往南逃。
最後只剩下了八騎圍在王薄的身邊。
“哈哈哈,還有你們這些兄弟陪我一起死,值了!”
賈潤蒲率領的十騎卻只是繞過他們,繼續追擊敗逃馬賊,對他們根本不以理會。
羅成舉着旗幟,隨着張須陀來到王薄他們面前,將他們團團包圍。
“你就是王薄?”
“你就是新來的郡丞張須陀?”
兩人互相打量,王薄的目光最後落到了秦瓊和羅成身上。
“叔寶,想不到你出賣我!”
“我沒有。”秦瓊搖頭。
羅成將大旗往地上狠狠一插,然後策馬來到王薄面前,不屑的道,“王薄,秦二哥沒出賣過你,反而是你不仁不義,我等來青陽山莊是把你當朋友,可一離開,你卻派人半路來截殺我們兄弟,真是讓人不齒。”
“我沒有。”王薄怒視。
“王勇虎難道不是你的手下?他帶十八騎來截殺我們,難道不是你的授意?王薄,事到如今,再說其它已是多餘,放下刀兵投降吧!”
王薄驚問,“王勇虎帶人截殺你們,這事我不知道。”
張須陀卻懶得跟他這在說這些,手一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