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蒸好的新羅葛清香四溢。
溫馴的新羅婢給徐世弼等人端上來,堂堂大秦開國侯,卻還真沒吃過這種東西。這種又名土瓜的新羅特有植物,是一種塊狀莖物,很粉糯。可蒸可烤,十分好吃,據說還有不錯的藥用價值,有溫補之用。
“以前怎麼就不知道新羅還有這種東西呢,只知道新羅有人蔘、天麻、牛黃、還有新羅婢子比較有名了。”
旁邊一人笑道,“人蔘、天麻、牛黃這些值錢嘛,運到中原,那都能換大把銀錢的,就算是新羅婢,新羅國也是屢禁不能止的,一個溫馴年輕的新羅婢女,可是能值好幾個青壯突厥奴或高句麗麗奴呢,與崑崙奴併爲人馬市奴隸販手中最好的貨了。”
這新羅葛再好吃,也不過是點吃食,就算能藥用,也並不如人蔘天麻這樣珍貴,運上一船這玩意,既佔地方又不值錢,新羅人能虧到姥姥家去。
做爲衛尉少卿,徐世弼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他家在隋時就是河南有名的大地主,良田萬畝,僕僮千人。他大哥可是徐世績啊,如今鎮守安東,爵爲國公呢。
“要說會享受,我覺得還是這些新羅人會享受,你看那三姓六貴,號爲什麼聖骨真骨,那日子才叫美滋滋呢。個個綾羅綢緞,塗脂抹粉的,哪家不是大起園林,高臺樓閣啊,一眼看去,還以爲是長安或洛陽城裡的豪門呢。”
“少卿,這可不能比,這些新羅貴族雖說醉生夢死的享受,可是你看這雞林的外城,可是又髒又亂又破,貴族們確實醉生夢死,可是下面的百姓卻是衣不蔽體呢,多少乞丐啊,這還是都城呢,其它地方,還不知道窮成什麼樣呢。”
徐世弼笑笑,“新羅骨品制度根深蒂固,那些王族貴族哪個肯放手啊?”
“我聽說現在新羅也挺亂的呢,隔三差五的也總有叛亂,既有貴族爲爭奪王位的叛亂,也有貴族之家的恩怨仇殺,甚至地方百姓活不下去了而造反,雖說都小打小鬧,可也說明確實很不安穩,如今我大秦與新羅貿易繁榮,貴族們爲了享受,越發的壓榨底下小民,如今沿海諸島啊,到處都是海賊,都是活不下去逃到海上的。”
徐世弼吃完一個新羅葛,還有些意尤未滿。
“再拿一個來。”他對站立遠處的新羅婢女道。
那新羅婢子果然馬上又取來一個端過來。
“你聽的懂漢話?”
婢女點頭。
徐世弼轉頭望向幾個同伴,大家會意。
“好了,你退下吧,無召不得進來。”
婢女立即退下。
“看來說話得小心些了。”
“少卿,那新羅王看來很不願意嫁公主,怎麼辦?”
“主要還是那個國仙金瘐仙,從中做梗!”
“金瘐信爲何這麼反對?我聽說是國王想讓他娶德曼公主,將來把王位傳給他。”
今天在殿上,雖然徐世弼一番話震懾了新羅王,可最後新羅王也沒有同意說送公主入秦。
很明顯,這個當了四十多年國王的老頭,城府很深。
“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一名屬官道,“要不咱們也學那漢使,找個機會把金白淨殺了,然後另立一個聽話的國王算了。”
這話倒是點醒了徐世弼,或許有辦法可以打破僵局了。
金瘐信接到一封信,是秦使派新羅婢女送來,說準備前來拜訪他。
“哼,一羣狼子野心之輩,沒安好心,不見。”
府中一名管事勸說,“雖說秦人狼子野心,可也不要得罪的好。”
“是啊,秦人雖惡,可若得罪了秦使,將來我們家也就不好再與秦人交易了。”三姓六部做爲新羅的最頂層,也是如今秦羅貿易中最積極者,通過貿易,這些人可是賺的盆滿鉢滿,然後採購各式各樣的絲綢綾羅啊,香料霜糖啊,巧奪天工的金銀器物啊,甚至是那精良的鎧甲寶劍等。
“好吧,派人去回覆,就說我今晚設宴相邀。”
一名管事馬上道,“到時可與秦人談一下交易,我聽聞秦人帶來了不少的好東西,若是我們能從他們手裡,把這批貨吃下,必能大賺一筆。”
金家管事們甚至已經在商討要拿什麼來交易秦使手裡的好東西,天麻牛黃人蔘這些東西,現在在秦人那裡已經沒以前那麼稀罕了,價格掉了不少。倒是金銀銅錠,還有奴隸挺受歡迎的,尤其是溫馴的女婢,更值錢。
不過奴隸也不好弄,尤其是溫馴年輕的奴隸,這些年每年不知道要賣多少新羅婢過海,如今新羅婢在新羅也是很值錢的。
“讓那些交不起租,還不上債的人,拿女兒來抵債!”金瘐信說道。雖說他是深得國王信任的國仙,但他其實與其它三姓六部的大貴族們也沒什麼不同,在他們的眼裡,那些低骨品的平民百姓,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些人跟牛馬並沒多大區別,都是爲貴族們服務的。
天黑下來。
徐世弼帶着數十護衛來到了金瘐信的府第,金瘐信親自出迎。
一見面,徐世弼先讓人送上一箱子禮物。
打開,金府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見裡面裝着晶瑩剔透的冰糖,這可是比霜糖還高級許多的好東西,這玩意貴的很,就算在中原的洛陽長安,都是價格極貴。運到新羅來的話,更是驚人。
小小一塊冰糖,那等同白銀了。
這玩意雖說也只是糖,並不比霜糖更甜,不比蜜糖飴糖更好喝,但他稀少啊,好看啊,珍貴啊,所以深受貴族們的追捧。
在中原都極珍貴的東西,那麼新羅貴族自然更喜歡了。
貴不怕,越貴越好,越貴才越顯得高檔有品味,才能相襯他們聖骨真骨的高貴身份地位。
本來對徐世弼很不滿的金瘐信,看了那箱子裡的冰糖,雖然說外面箱子大,裡面各種絲綢襯托,小木格分隔等,最終冰糖估計也就十斤左右,可是這玩意在新羅有錢也買不到啊。
十斤銀子不過二百多貫錢,但物以稀爲貴,在雞林,二百多貫錢可不能跟這十斤冰糖比。
金瘐信的臉上一下子露出燦爛笑容。
“尊貴的武安開國侯,請!”
徐世弼心裡罵了聲土鱉,然後笑着進入金府。
冰糖這玩意確實稀罕,早幾年時,連天竺販來的發黃的霜糖都在洛陽長安賣成寶,但這幾年,皇家制糖局開始產出供應更雪白的霜糖,同時也還有味道很好的紅糖,當然,也有數量更少的冰糖。
誰也不知道皇家怎麼製出這麼白的霜糖,不知道他們怎麼還能把糖弄成寶石一樣晶瑩美麗。
皇家的霜糖一出,再沒有人買天竺產的發黃霜糖了。本來霜糖就只是貴族用的,普通人也買不起。
現在有更好的,貴族哪還會願意用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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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皇家霜糖雖然更貴,但卻受貴族追捧,天竺霜糖則無人問津,那些胡商不得不吐血降價,可降價也比普通的飴糖貴的多,於是只能一降再降,最後還是賣不出,最終被皇家糖廠收去做了原料,經過提煉後,搖身一變又成了人人追捧的霜糖冰糖。
那些本來販天竺霜糖來賣的胡商,虧的吐血,不過這些人也精,見秦糖如此之好,於是下了血本又趕緊搶購一批秦霜糖和冰糖,原路返回,準備再賣到天竺去。
這兩年,皇家制糖廠開始在嶺南、雲南、黔中等道,大量推廣甘蔗種植,直接與那些百姓簽約收購合同,甚至還提供種苗、以及技術指導,給出訂金。
因爲甘蔗種植相對來說,對土地要求沒那麼高,產量又還可以,於是許多百姓樂於把不能種糧的山地坡地等拿來種甘蔗,就算產量低些,可依然還是大大增加收入。
他們種出的甘蔗,自有糖廠在當地的糖坊收購,榨汁粗加工後再運到交通方便的大糖廠,最後製成霜糖、冰糖等出售,差一點的糖則製成了紅糖、黑糖。
糖廠的甘蔗來源不斷增加,糖產量也自然很高,不過得利於皇家貿易局的調配,並沒有造成產量上升導致價格大跌的情況,因爲大量的糖,尤其是霜糖和冰糖這樣的高級貨,都優先外貿了。
許多新羅賣到中原的奴隸,除了那些溫馴的新羅婢女外,一般的粗壯男女,則好多都是送去了甘蔗種植園裡種甘蔗砍甘蔗去了。
他們辛苦種出的甘蔗,變成了冰糖霜糖又回到了新羅,身價百倍。
金瘐信捧着那十斤冰糖,眼睛都發光。
態度大改,殷勤萬分,還不停的在說着想要買到更多的冰糖等等,徐世弼笑着滿口應下。
到得大廳,擺上酒席。
金瘐信連連舉杯敬酒,很快喝的酩酊大醉。
“國仙,我這裡還有一樣寶貝,不知道國仙有沒有興趣一觀?”
金瘐信醉熏熏的道,“不知是何等寶貝?”
他湊過來,結果坐在那裡的徐世弼直接拔出腰刀,給金瘐信捅了個透心涼。
金瘐信雖說劍道高手,可此時醉熏熏的根本沒料到秦使會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