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見陳鐵沒事,心下高興,雖然天已經半黑,卻還是在後花院裡閒逛了半天,只等都看不見了,這才由丫鬟催促着回到自己房裡.
剛進門便瞧見月媚兒正在自己房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翠說着話,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轉瞬明白,輕輕一笑走了上前,道:“月小姐,怎麼天都黑了還沒回去啊?”
月媚兒回頭見是程母,連忙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剛纔回房呆了一會,但覺得一個人有些沒趣,所以這纔來老夫人這裡想找您說說話.”
程母輕輕一笑,找了個凳子坐下道:“原來月小姐是找老身說話來了,好吧,月小姐想說些什麼啊?”
“我”月媚兒張了張嘴,又猶豫了片刻道:“我想問問老夫人身體還好吧?”
“恩,還好.”程母道.
月媚兒又道:“那老夫人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吧.”
“恩,習慣.”程母答完,故做奇道:“月小姐啊.這些你不是早都和老身說過了嗎?”
“啊?說過了?”月媚兒連忙掏出絲絹掩飾着在臉上擦了擦,乾笑道:“原來說過了?我都忘記了,還是老夫人好記性.”放回絲絹,兩手在腿上不停的握來握去,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倒是小翠機靈,見自己小姐想問卻又不好意思的樣子,眼睛一轉,也是笑道:“老夫人,我也想問您個事.”
程母看了小翠一眼,道:“哦?你也問我個事?那好吧,你問.”
“先謝過老夫人了.”小翠行了一禮道:“老夫人,我看明天天色不錯,想和小姐出去京郊遊玩,但是丞相他今天突然得了急病,若是我們現在出去遊玩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好?”
月媚兒暗贊翠兒聰明,連忙道:“是啊,老夫人,我們這個時候出去遊玩是不是有些不好?若是丞相病沒什麼大礙倒是”說到這,猛然感覺旁邊小翠在扯自己衣裳,驚覺自己說的太過明白了,只怕程母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意圖,連忙笑道:“就是這麼回事了,老夫人您說呢?”
程母心中一笑,自己也是過來人,哪裡還會不知道月媚兒的心思,當下道:“聽太醫說是身體虛弱,沒什麼大礙,剛纔我離開那會已經醒了沒事了.”說到這頓了一頓,道:“不過”
“身體虛,那我燉的人蔘湯倒是有用,”月媚兒輕聲自言自語,猛然聽到程母的口氣中的一轉折,心下大急,連忙問道:“老夫人,不過什麼?”
“不過嘛”程母故意拖了個長音,這才笑道:“不過我剛纔從後花園一路逛來,發現這天上沒什麼星星,只怕明天不是個出去遊玩的好天氣啊.”
月媚兒見程母識破自己心思,羞的兩頰一片赤紅,急忙丟下一句:“既然明天天氣不好,那就不出去玩了.”領着翠兒快速地跑了出去.
羅士信不甘不願地從旁邊拿起陳鐵的衣服遞了過去,嘟囔道:“大哥,你纔剛好點,就不要出門了吧,楊素那老頭死了那麼長時間了,他家的喪事估計早辦完了,你現在去和明天去都是一樣啊.大哥,你先休息一天吧.”
“不要多說.”陳鐵穿好衣服,再將帽子戴好,道:“要是病倒了起不來也就算了,既然已經沒事了,自然是一刻也不能耽擱.你既不願意去,那就在家裡等我,二弟,你跟我一起去.”
程咬金在旁連忙答應一聲,就去開門.
羅士信連忙上前擋在陳鐵身前,急道:“既然大哥一定要去,俺當然要陪大哥一起去了.”
陳鐵看了看羅士信,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去了不準亂說話,一切聽我的.”
“哎.”羅士信連忙答應一聲,當先跑了出去,道:“我去通知下人們備好馬車.”
陳鐵走到房門口,猛然驚覺有個丫鬟撞了過來,連忙一躲閃到一邊,那人也是一個急停,手上端着托盤裡的碗也查點飛了出來.陳鐵不由沉聲道:“怎麼做事的?怎麼冒冒失失的?”看了看這丫鬟年紀不大,只有十歲左右,長的倒挺清秀,此時她知道自己闖了禍正嚇的一臉懼色,幾滴眼淚就要奪目而出.陳鐵皺了皺眉頭,這女孩怎麼這麼膽小,別人要看到了還以爲自己不知是怎麼欺負了她呢,當下擺手道:“算了算了,下回你多加點小心就是了.”
“謝丞相.”小丫鬟心裡一鬆,連忙道:“丞相,這是你的蔘湯.”說罷將托盤遞了過去.
“蔘湯?”陳鐵伸手端起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皺眉道:“怎麼這麼苦?也不多加點糖!”一口喝乾,將碗放回托盤道:“好了,你下去吧.”招呼程咬金道:“二弟,我們走吧.”說罷走了出去.
待兩人走遠,小丫鬟這才拍了拍心口,深吸了幾口氣道:“嚇死我了,下回再不聽她們亂嚼舌根了,丞相官雖然比老爺的大,可是脾氣卻要好多了恩,對了,還要去回那個月小姐的話呢.”一拍腦袋,連忙也跑了出去.
陳鐵坐在馬車裡,從窗口看向兩邊,映如眼簾的時候先便是一片素白.這一月來,大隋品級最高的兩個王爺先後戰死,朝野一片震動,滿城縞素.再仔細看去,那幾家往日裡最紅火的青樓楚館,此時也都是黑燈瞎火,大門緊閉.整個京城竟顯出了一份從未有過的淒涼.
“到了,大哥.”車外傳來羅士信的聲音:“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快去通報你們老爺,就說丞相到此,叫他快快出來迎接!”
等程咬金伸手打開簾子,陳鐵從車上跳下,看了看還掛着白綾的越王府匾額,不禁嘆了口氣,輕聲道:“自古名將如美女,不許人間見白頭.可憐啊可憐,可惜啊可惜.”說完卻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死在自己手上的名將難道還少嗎?他楊素若是不死在戰場,就得死自己這個卑鄙小人的手上,那豈不是更加的不值.
“不知丞相到此,有失遠迎,恕罪,恕罪!”楊玄感當先走出,抱拳行禮道.
“不敢.”陳鐵道:“本該早來,只是一直在軍中,沒有聽到消息,昨天剛剛趕回,卻又忙於靠山王的喪事,唉!是陳鐵失禮纔是.”
楊玄感雖然不是十分看的起陳鐵,但他身是丞相,自己還是要多少要給些面子的,連忙說道:“丞相有這份心,也就不枉家父臨終前還十分記掛丞相了.”
陳鐵奇道:“王爺臨終前還記掛我?”
“是啊,”楊玄感道:“丞相,我們還是進去談吧.”
“恩.”陳鐵跟着楊玄感來到大廳,只見正中供奉着楊素的牌位,棺木卻已經不在.陳鐵不待他說話,搶先道:“我先給王爺上柱香.‘;說罷走到前面站好,接過下人遞過來的三柱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祝告道:“陳鐵今日纔來看望王爺,還請王爺恕罪,恕罪!”上前幾步將香在香爐中插好,然後又倒退着走回原地.轉頭看着楊玄感道:“楊大人,節哀順便.”
楊玄感伸手在眼睛裡擦了擦,哏咽道:“謝丞相關心,”轉頭命下人道:“上茶.”又對陳鐵道:“我聽說今天早晨丞相在靠山王府主持喪事,竟然昏了過去,丞相,你也要保重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