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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攻下一座城池後通常都需要一段時間休整,在這段時間裡,將領要統計士兵們的戰功論功行賞,要補充軍餉糧草,要安撫治理城內的百姓,要挑選合適的留守將士,還要爲下一場戰事做各種準備。

韓宗平給了右路軍五日時間。

蕭守義等指揮用一日時間統計好手下士兵們的戰功,送到老爺子這裡,佟穗協助老爺子覈查無誤後,再派人將此戰收繳的戰利品賬冊與軍功冊一起送到忻州的韓宗平那裡。

兩地只隔了四十里,傳訊兵來去匆匆,回來將賬冊交給蕭穆,道“大將軍只簡單翻看了幾頁,讓將軍按照軍功冊行事就好。”

蕭穆點點頭。

佟穗接過兩本賬冊,習慣地翻開,就見軍功冊最上面老爺子的名字後面,被人添了幾筆加賞黃金百兩、珍珠兩匣、綢緞百匹。

各級戰功評定軍例是死的,但韓宗平作爲大將軍,可以從戰利品中任意撥出一部分單獨嘉獎他手下的將軍們。

佟穗拿給老爺子看。

蕭穆見了,笑着搖搖頭,到他這個年紀,已經不太在意這些俗物。

第二天,老爺子給右路軍的將士們論功行賞,蕭姑父、孫緯帶着幾個小吏站在一箱箱的銀子銅板前,按照軍功等級點名發放。

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齊雲的“先登”軍功,一下子就是一百兩白銀。他作爲一衛所的指揮,拿到百兩賞銀還不至於欣喜若狂,但先登軍功其實跟軍銜沒有關係,蕭延蕭涉第一個登上城牆有百兩銀子,任何一個小兵登上去也能拿這麼多

一百兩啊,省着點花夠普通百姓一輩子的溫飽了

倘若昨日的攻城戰讓一些士兵嚇癟了膽子,唯恐自己也會客死異鄉,這一筆筆的軍功封賞便又將他們的膽子吹起來了,活着拿軍功,死了家人有大筆的撫卹,還有什麼好怕的

軍營裡有專門的驛差,士兵們如果擔心隨身攜帶賞錢軍餉容易丟,可以託驛差將賞錢送回家中。

四萬將士都來自北面的朔州等地,離得不算遠,現在往家裡送還算方便。

大軍犒賞結束,便有大批的士兵們去驛差那裡排隊了,當然也有沒家室或是純粹不想往家裡寄錢的,寧可自己貼身藏着,或是去縣裡購置衣裳鞋襪亦或好吃好喝先舒坦一把。

佟穗則被齊雲攔住了,堅持要分她五十兩軍功賞銀。

佟穗“其他弓箭手也幫你阻攔了守軍,那你是不是也該分他們一些”

齊雲哪裡認識那些弓箭手,況且其他弓箭手能跟佟穗比嗎

任他怎麼說,佟穗就是不要。

蕭延突然撲過來,從後面勒住齊雲的脖子“膽子夠肥的啊,敢攔我們二嫂,信不信二哥知道後會趕過來揍你”

齊雲拉開他的手臂,正色道“我真心感謝二太太,並無他意。”

佟穗注意到蕭延手背上有傷,便忘了瞪他,問“你手怎麼了”

蕭延瞅瞅手背,不甚在意地道

“沾了一點熱油,沒事。”

佟穗“現在天熱,小傷不處理也容易變成大傷,你趕緊去軍醫那裡上藥。”

蕭延“比這更重的傷我都受過,哪有那麼嬌氣了。”

佟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想想家裡牽掛你的人。”

她也不知道林凝芳會不會牽掛蕭延,反正沒有林凝芳還有賀氏、蕭玉蟬娘倆。

蕭延自然想到了家裡的媳婦,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媳婦肯定會被外面的野男人惦記上。

他扭頭往軍醫的方向去了。

齊雲繼續往佟穗這邊塞銀子。

蕭涉、佟貴、張文功聯手將人拉走了。

佟穗跟着老爺子去了縣衙,處理完一天的軍務政務,回到她與周桂的營房,發現桌子上多了兩個兩尺見方的匣子。

佟穗困惑地看向表妹。

周桂幫她打開,竟是兩匣子潔白瑩潤的珍珠

周桂笑“右將軍剛剛派人送來的。”

佟穗“”

匣子裡的珍珠有散着的,也有項鍊,周桂取出一根項鍊幫姐姐戴上。

佟穗低頭,摸了摸一顆珍珠,再看向面前的表妹“我好像變了,要是去年收到這種珍珠,哪怕只有一顆我也會跟撿到金子似的高興,現在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周桂“那是因爲你軍功多,手裡好幾個金元寶,姐夫掙的也都給了你,快富得流油了吧”

佟穗想到了被夫妻倆壓在炕上糟蹋的綢緞,她會心疼,便說明她還沒富到可以無視珍珠的地步。

佟穗解下項鍊,掛在表妹的脖子上。

周桂已經洗過澡了,換了一身清雅的衫裙,花骨朵似的小姑娘,戴珍珠項鍊特別合適。

佟穗終於感受到了這珍珠的好。

等姐妹倆新鮮夠了,佟穗抱着那兩匣珍珠去見老爺子“祖父,您現在賞我我也沒地方放,搬來搬去怪麻煩的,還是在您這邊放着吧。”

蕭穆笑道“也行,我叫人一起送到朔州的宅子去,回頭再給你。”

說着,他從一個匣子裡取出兩串珍珠項鍊,給佟穗道“這個你跟阿香一人一串,白天沒空戴,晚上數數玩。”

他也不能保證姐妹倆一定能活到最後,隨身帶點好東西,至少眼前是開心了。

佟穗沒再跟老爺子客氣。

五月二十九這日清晨,休整過後的右路軍出發了,留下五百守軍與一千多傷兵,帶上兩千多願意追隨右路軍的降兵,補足了七個衛所損失的兵力。

右路軍沿着西南方向行進,在晌午之前與韓宗平的大軍匯合了,忻州那邊對降兵也是一樣的處理方式,傷兵留在城裡養傷,還有戰力的,願意追隨的留用,不願意的放其回鄉,這般也補足了損失,兩路兵馬合併後,加起來仍有十七萬

不對,少了一些人,佟穗就沒找到蕭縝。

蕭延幾個也發現了,問先前留守大軍的蕭野、喬家兄弟、孫典,可這四

個也不知道。

這時,老爺子才簡單道“大將軍自有安排,你們就別瞎猜了。”

早在忻州、襄城失守當天,鎮守太原的朝廷大將孟靖業就收到了戰報,再立即派人將戰報八百里加急地送往京城。

忻州距離太原只有一百五十里地,兩日便能趕到,孟靖業在戰報裡立下軍令狀,稱他一定能攔住韓宗平的十七萬大軍。

太原佔據地利,又有十萬大軍駐守城池,別說韓宗平只帶了十七萬兵馬,就是七十萬,孟靖業也自信能堅守數月。

京師,洛城。

先帝早躺在棺材裡了,久到連味道都不會再發出來,小皇子還是個週歲大的孩童,只知道吃奶睡覺。

竇國舅總攬朝綱,各地軍務政務都要交給他過目。

有孟靖業在,竇國舅相信太原暫且無憂,他不放心的是泉縣。一個七旬的起義頭目只帶四萬兵馬一個時辰就攻破了襄城,泉縣只有三萬守軍,迎戰的還是名將魯恭以及七萬大軍,萬一泉縣失守,魯恭既可倚仗娘子關截斷石州發來的援兵,又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支援韓宗平圍攻太原。

唯一的辦法,便是在魯恭大軍抵達泉縣之前,先從石州那邊發出援兵共守泉縣

石州原有十萬大軍,是防着韓宗平從冀州南下的,韓宗平改由朔州發兵後,竇國舅立即命先前帶着兩萬殘兵從宛平退守保州的弟弟竇德昌趕至石州,合兵十二萬待命。

十二萬大軍,留守五萬,分出七萬先與泉縣擊退魯恭,再繼續援兵太原,如此,他韓宗平就是插翅也別想飛過太原

事不宜遲,竇國舅立即給石州守將程倫下了旨意,讓他帶領七萬大軍速往泉縣,把石州交給弟弟竇德昌。

程倫很想領旨,可是竇德昌不高興了。

他在宛平慘敗,被韓宗平打得像喪家之犬一樣逃了出來,急需立功挽回顏面,太原、泉縣一帶處處都是山險,只要他率領七萬兵馬增援,一定能成功攔截韓宗平,哥哥怎麼能把這大好機會讓給外人

“你守石州,我去泉縣。”竇德昌搶過親哥發出來的聖旨,毫不客氣地對程倫道。

程倫“那怎麼行,這可是國舅皇上的旨意,你我怎能抗旨不尊”

竇德昌揚起下巴,倨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程將軍不必擔心,只要咱們守住了太原,皇上那裡我自會替你美言,頭功依然是你的。”

程倫還想據理力爭,竇德昌根本不理他,直接去外面點兵了。放眼天下,誰不知道朝廷是竇國舅做主,他竇德昌僅憑自己小國舅的身份就能點兵起行。

程倫攔不住竇德昌,只好派人趕緊把此事去報給竇國舅。

竇國舅收到程倫的奏報氣得破口大罵親弟弟時,竇德昌與他的七萬大軍距離娘子關只剩十幾裡了。

前面全是山,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在山外紮營一晚,翌日清晨,竇德昌騎在馬上,指着兩邊的崇山峻嶺對副

將道“瞧瞧這山,多適合伏兵。”

副將有點慌aaadquo將軍,你說,魯恭的人會不會aaaheiaaahei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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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德昌“不可能,據探子來報,他們十七那日從朔州出發,朔州到泉縣全是彎彎繞繞的山路,又是酷暑時節,再算上中間休整,六百多裡地少說也要走半個月,今日剛剛二十八,他連泉縣的影子都看不到,怎麼來這邊埋伏咱們再說了,他想埋伏咱們也得先打下娘子關啊,泉縣那邊風平浪靜的,可見並無戰事。”

副將也覺得這話頗有道理。

走進山路後,陽光被山巒遮擋,倒是涼快不少。

竇德昌盼着快點過關好去泉縣吃香喝辣享清福,根本不派人探路,只管騎着駿馬,帶着七萬步兵快速前進。

突然,有碎石塊兒從一側的山上滾了下來,竇德昌擡頭,驚見一支伏兵

利箭如雨而至,竇德昌嚇得驅馬往前逃去。

有馬的將士們確實能及時逃出伏兵這一段,留步兵慘遭屠殺,可前面的狹路上突然閃現出一隊騎兵,爲首者一身鎧甲,手中長槍凜然發光。

竇德昌連忙勒馬,讓身後的騎兵們去廝殺。

騎兵們衝了上去,卻被前面的大將以一擋十,就算有越過他的,也被他後面的守軍攔截了。

既然前面無路,竇德昌趕緊掉頭,在近衛的掩護下好不容易平安穿過箭雨,結果後面也衝出一支騎兵。

這人竇德昌認識啊,驚駭道“趙瑾,你怎麼在這”

趙瑾笑道“日夜兼程數百里,翻山越嶺來敘舊”

竇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