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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入朔州城後,蕭縝等將領直奔施毅等反王頭目去了,身後的小兵們也殺得異常英勇,因爲他們心裡清楚,施家敗局已定,現在他們多殺一個守城小兵,就能多分到一點戰功,一打一的時候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傷送命,現在敵少我多,怕個啥

守城的小兵們本就軍心潰散,看到這等陣勢,除了一些膽子大的或是特別忠於施家的,都早早把手裡的兵器扔了,唯恐晚扔一會兒人家以爲他還想抵抗,幾個人一起衝過來殺他。

混戰之中,蕭穆派了蕭守義、蕭延、喬長順、孫典各帶一支兵馬分守城內四處,不許士兵們擾民。

這四人在雁門關、陰城之戰中都拿到了戰功,這次該給蕭野、喬長安、張文功一展身手的機會了。

三人不負衆望,分別擒獲了施毅、施麟、施金雄、蔣奎等頭領。

一個多時辰後,城內的戰事基本已經結束。

老爺子一聲令下,各位指揮分別帶着自己的兵馬與收編的降兵們退出了朔州城。

將士們都很疑惑,蕭穆揚聲解釋道“軍紀如山,老夫奉韓將軍的軍令來攻朔州城,如今城破,我等便該駐守城外,等待韓將軍來接管城池。”

這十幾萬兵馬大多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尋常百姓,識字的都不多,並不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反正現在他們都歸蕭家管,蕭家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這時,蕭穆再從自家的四萬兵馬裡選出四百人去看守朔州城的城門,選出幾百人去分別守在施家、州府官署、庫房、糧倉等要地,只守不進,另命蕭縝、孫典、張文功各領一隊兵馬巡邏城內街巷,一則安民一則抓捕逃散的敵兵,最後再安排小兵去清理戰場,屍體搬到一處焚燒,弓箭兵器等也要歸攏一處。

留守城外的蕭守義父子、蕭野、喬家兄弟等指揮也沒有閒着,按照收編七縣兵馬時的老規矩,先把所有降兵們按照青壯、老弱少、傷殘分成三個陣營,後兩種兵肯定要遣散回家的,青壯兵要等韓宗平決定是全部留用還是如何。

老爺子去傷兵營了,佟穗留在中軍大帳接收各處送上來的消息,回頭整理好了再報給老爺子。

忙忙碌碌,衆人各行其事。

到了下半晌,朔州城內一片靜寂,城牆上下的血跡都被清理乾淨了,心有餘悸的百姓們暫且不敢出門走動,大門緊閉地留在家裡,只有蕭家派出去的士兵們訓練有素地在街巷間排查巡邏。

蕭穆對佟穗道“齊夫人娘幾個可能不習慣住在軍營,現在城內已經太平了,我叫齊雲給她們尋了一處宅子暫住,你跟阿香一起搬過去吧,代咱們照應一二。”

老爺子雖然一副給佟穗姐妹安排差事的語氣,其實是要照顧姐妹倆,讓姐妹倆多住幾晚宅院,洗衣沐浴都方便。

佟穗看看天色,對老爺子道“時間還來得及,等會兒我跟阿香蒸一鍋糉子,晚飯時叫人送過來。”

今日是端午,沒條件過就算了,現在有了吃糉子的條件,還是添點節味兒

的好。

蕭穆笑道“行啊,就做最簡單的白糉子,蘸糖吃。”

外面馬車已經安排好了,佟穗去喊了周桂,姐妹倆共同收拾了一個包裹,隨着齊夫人等人上了馬車。

車裡就姐妹倆,周桂展開胳膊伸了一個大懶腰“可算打完了,今晚我要舒舒服服泡個澡”

隨軍最不方便的就是用水,有時候連擦擦身子都是奢侈,泡澡更是想都不用想。

佟穗“等韓將軍到了,二哥會回趟衛縣,不如你跟他一起回去,別再來了”

妹妹畢竟是城裡姑娘,可能受不了長期隨軍的苦。

周桂馬上道“不要,姐姐走到哪我跟到哪,再說了,我也不光是爲了防着你受傷,還要盯着咱們家的老爺子呢,這纔打了幾次小仗,他老人家便累得夠嗆了,等大軍到了南邊,打的全是正規軍,我怕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佟穗“我還以爲你要說是爲了文功。”

周桂笑笑,大大方方道“四成爲姐姐,五成爲祖父,爲他只有一成吧。”

齊家還跟着施家做反王時,住的是施毅爲他們安排的一棟超級氣派的大宅子,也不知道原來屬於哪個官員或富商。現在施家倒了,齊恆、齊凌父子倆還要等着韓宗平論罪處置,齊雲自然不會把母親妹妹嫂子帶去那棟大宅院,而是挑了座兩進的宅院。

院子前後都有蕭縝挑選的侍衛看護。

佟穗身邊的四個健碩女衛住在前院的倒座房,佟穗等人進了後院,長者爲尊,讓齊夫人帶着齊瑤住進上房,佟穗姐妹倆住東廂房,齊雲的大嫂帶着一雙子女住在西廂房,另有四個負責洗衣做飯的婆子住在耳房。

齊夫人本來還想把上房讓給佟穗姐妹的,奈何姐妹倆急着去包糉子,沒給她推辭的機會。

畢竟只是暫住,佟穗豈會在意這點小事。

齊瑤不想聽母親患得患失的話,道“我也去幫忙包糉子。”

她來了廚房,佟穗、周桂已經忙上了,糉葉、糯米都是剛剛蕭縝從城裡一家糉子鋪買來的,泡過的可以直接用,因爲鋪子主人也不知道蕭家會去買,開門做生意的,肯定不會提前往裡面下毒。

儘管如此,謹慎起見,周桂還是仔細聞了聞,確定沒問題才又過了一遍開水。

自家爺們與親友太多了,三個姑娘一共包了一百個糉子,蒸了三屜。

拿出十幾個留着院子裡的女眷孩子們吃,剩下的直接連着蒸屜送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居然是張文功。

周桂沒有任何防備地撞見未婚夫,有點臉熱,問“送米的時候還是姐夫,怎麼拿糉子就變成你了”

張文功臉比她紅,垂眸解釋道“二爺叫我來的。”

佟穗笑道“誰來都一樣,快送去吧,趁熱吃。”

張文功便先上了馬,再接過三層蒸屜放在前面,飛快瞥眼未婚妻,騎馬走了。

姐妹倆去陪齊家衆人吃了晚飯,飯後迫不及待地

去屋裡擦身沐浴。

坐在一個浴桶裡,佟穗被表妹直勾勾的眼神弄得怪不自在的,背過去嘀咕道“小姑娘家的,不像個正經人。”

周桂笑道“我是看姐姐才嫁給姐夫一年多一點,變化還挺大的。”

佟穗只能當聽不懂。

軍營裡面,張文功才把糉子提到老爺子的中軍大帳,蕭野、蕭延、蕭涉、喬家兄弟、佟貴等年輕的兒郎們便全聞着味似的擠了進來,等齊雲跟着蕭縝走過來時,裡面衆人都已經吃上了,每個人都拿筷子插着糉子,從桌子上的糖碗裡沾了糖再挪到旁邊,邊吃邊聊。

齊雲有種進了狼窩的錯覺。

桌子上還留着兩雙筷子,蕭縝先看向敞開的蒸屜,目光頓了頓,再拿起一隻糉子剝葉子。

蕭野問“二哥是不是看得出哪隻是二嫂包的”

蕭縝搖頭“隨便拿的。”

喬長安“那你把手裡這個給我”

蕭縝將剝下來的糉葉遞過去,換來衆人一陣嗤笑。

蕭穆對齊雲道“剛剛給你爹他們送去了一碗,裡面也有你妹妹包的。”

齊雲“那我妹妹肯定交代過了,叫您別給我爹他們分。”

正在吃糉子的張文功就嗆了一下,齊姑娘還真說了這話。

蕭延“活該,你妹妹還是太聽話了,換我們家玉蟬,別說我爹,就是祖父想把她嫁給一個糟老頭,玉蟬都能拿菜刀跟祖父比試比試。”

蕭野“施毅長得不太行,但剛四十多歲,也算不上糟老頭,看看二叔,你能說他是糟老頭嗎”

蕭延“”

他瞪眼死老四,再訕訕地看向坐在桌子旁邊默默吃糉子的親爹。

蕭守義豈會在乎這羣狼崽子的調侃,只嫌人太多,帳子裡的血、汗味兒都快把糉子香壓下去了。

蕭穆嫌棄道“都快吃,吃完該去哪去哪,別都在這擠着。”

孫典問“您老說說,韓將軍他們現在到哪了”

蕭穆看向齊雲,韓宗平的大軍是從衛縣出發,往南打到平縣,再從平縣往西打,繞一大圈來到朔州西南部的池縣,過定武關再北上朔州。

都是被施家、齊家暫且放棄防守的小縣城,韓宗平大軍打起來只會勢如破竹,卻因爲繞路要耽誤行軍功夫。

齊雲對朔州南部各縣的情況地勢更爲了解,猜測道“再有兩日,應該能到定武關。”

蕭延“他們肯定還不知道咱們已經拿下了朔州,沒準都做好了強攻定武關的準備,結果剛往關前一站,咱們的人就把關門打開了,哈哈哈”

蕭穆瞪過來“打下朔州你很得意是不是”

蕭延“”

蕭穆看看面前這一羣狼崽子,道“真以爲咱們輕輕鬆鬆拿下朔州是靠自己的本事嗎,以爲這邊的十五萬大軍是怕了咱們蕭家沒有韓將軍的威望與大軍在後面給咱們撐腰,施毅敢直接發兵去打七縣,而不是選擇嚴防死守,他手下的兵

馬也不會毫無鬥志。包括雲郎,他既然猜到老二用了離間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一定能想辦法壓住施金虎,而不是直接跟他撕破臉皮。”

齊雲垂眸,算是默認了老爺子的說法。

蕭穆繼續訓斥這一幫孫子外孫或自己看着長大的小輩們“外面的士兵們贏得糊塗敗得也糊塗,你們這些將領不能糊塗,不能因爲幾場微不足道的小勝就真以爲自己多厲害了。實話告訴你們,沒有韓將軍,我根本不敢打朔州的主意,因爲就算我有勝算,也是靠犧牲那四萬多青壯的命換來的,那我贏了又圖什麼圖自己威風”

“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不能不管手下的兵,這句話你們也都給記在骨子裡,勿驕勿躁,以後每一場仗都認認真真地打,踏踏實實地打,能以最少的人命打贏每一場仗,那纔是真的厲害,真正值得驕傲的功績。”

衆兒郎放下手裡的糉子,齊聲道是。

初七這日下午,韓宗平大軍距離定武關還有十幾裡地,派出去的哨兵就帶着蕭家派出來的哨兵一起回來了。

韓宗平問蕭家的哨兵“你怎麼在此”

那哨兵神色恭謹道“稟將軍,託您的威名,端午那日右將軍已經攻下朔州,現在右將軍就在定武關,等着迎您與大軍入關。”

韓宗平還算冷靜,他身邊的兩位謀士與衆將軍都震驚得詢問起來,有的問蕭家是如何打的,有的問蕭家損傷了多少兵馬。

哨兵一一回答,因爲老爺子打雁門關、圍困朔州時都打出了韓宗平的旗號,哨兵也不必賣弄話術,如實道來便可。

範釗驕傲道“一羣烏合之衆,早被將軍的威名嚇破膽子了,自然不敢再與將軍爲敵。”

魏琦看向宋瀾“宋兄怎麼看”

宋瀾直言道“朔州一戰如此順利,一靠將軍威名擊潰了反王的軍心,二靠右將軍將一招攻心計運用得出神入化,二者缺一不可。”

韓宗平“先生不必爲我攬功,右將軍深諳用兵之道,我只恨與他相逢甚晚,倘若能提前三十年,何至於讓這等將才埋沒鄉野。魯恭、馮籍,你二人帶大軍緩行,其他人隨我先行入關去拜會右將軍”

在衛縣他封蕭穆爲右將軍,一是賞識老將軍的武藝與仁義,二是因爲蕭穆手下有四萬兵馬,足以封將。

可直到此刻,朔州戰的戰績清清楚楚擺在眼前,韓宗平才真正把蕭家祖孫放在了與範釗等將領平等的地位。

右將軍蕭穆,他名副其實的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