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進入他們這個圈子的姜是說, 像紀明遠這種俗稱是“騷包”的男人,平時是不會顯山露水的,而且會冷冰冰的對女人產生一種本能的距離感。但是一旦他真的看上誰了, 他對那女人說情話的話, 那個女人是絕對產生不了任何的抵抗力的。
當她用這個來解釋林歲暮很簡單就被紀明遠收服了的原因時, 表情甚是煞有介事。
林歲暮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要按着她的理論去實踐一番, 而紀明誠則是大驚,撲過來捂着姜是的嘴,一邊拉她一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想被紀明遠宰了是不是?”
姜是還是顧慮紀明遠那除了林歲暮對任何人都溫和不起來的男人, 所以她一邊扯着紀明誠放在她嘴上的手一邊還沒忘了去看紀明遠的臉色。
果然,紀明遠瞟了她一眼, 拉着林歲暮就走。
她甚至都聽到紀明遠對林歲暮說的那句不高不低正好叫她聽見的話:“少跟姜是在一塊兒, 這丫頭跟紀明誠是絕配, 你沒看見樑容緋跟她搞在一起都跟她一樣神經兮兮了嗎。”
她極其憤怒的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終於鬆開她的紀明誠聽,結果紀明誠兩手一攤:“就衝他說咱倆絕配的那句, 我就不想找他算賬了。”
姜是臉一紅,對着紀明誠就是一句:“撲——A!”
林歲暮絲毫不懷疑自己的決定,紀明遠更是心滿意足,緊緊地把林歲暮摟在懷裡喟嘆:“要不是因爲你這房間隔音效果不好,我今兒沒準就真沒法忍了。”
林歲暮被紀明遠這極少出現的直白的話說得臉通紅, 微微想要掙開他。
紀明遠當然不幹, 反而摟得更緊:“怎麼着, 剛答應我就要刺激我?”
林歲暮這纔想起“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
但她還是任紀明遠抱着, 間或親她一下, 就這麼睡着了。
林歲暮依然做了夢,夢見的幾乎都是紀明遠。他各種各樣的表情, 認真的皺着眉的笑着的溫柔的看着他的,錯綜的攪在一起,密密匝匝的朝她壓過來,叫她心裡一陣甜透了的歡喜。
唯一不足的是,她被這歡喜鬧醒來了。
林歲暮揉揉眼睛,習慣性的想起來上廁所,還看了看才發現是自個兒家裡。但是房間裡有微微的燈光。
難不成紀明遠又爬起來把燈打開了?
林歲暮有些吃驚的想,然後坐起來,發現紀明遠並不在牀上,而是站在牀邊的桌前,彎着腰背對着她。她掀開被子光着腳下牀,沒發出聲兒的走到紀明遠身後看了看,發現他在寫毛筆字。
那張攤開的宣紙上,飽蘸着濃墨寫的,全部是“林歲暮”三個字。
林歲暮的手在得到大腦命令之前就伸出去從背後摟住了紀明遠。紀明遠頓了一下,放了毛筆回過身抱她,笑着說:“沒辦法,太激動了睡不着,只好爬起來寫下字。”
林歲暮在他懷裡擡起頭來,仰着臉看着他,眯着眼:“你定力不如我。”
紀明遠笑:“那是。”
林歲暮轉頭看了看牀邊的鬧鐘,擡手敲敲紀明遠的胸口:“都要早上起牀了,一會兒我帶你到鎮上到處看看。”
紀明遠點頭微笑:“好。”
兩個人都再睡不着,索性相擁着躺在牀上說話,聊東扯西。
就是這麼說話也覺得很舒心。
林歲暮想到沈家鬆和樑容緋,才覺得她和紀明遠現在的難得。
紀明遠就跟着林歲暮在鎮上四處看了看,偶爾他看見什麼想買下來了,林歲暮就扯扯他的衣角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買,紀明遠就不着痕跡的放下手裡的東西,還裝模作樣極其精怪的跟眼巴巴的看着的攤主聊幾句完全無關乎買賣的話,在攤主說的興起乾脆要忘了眼前站着的是他要拼盡全力說服買東西的顧客的時候輕描淡寫的一句“那我再去看看”就抽身而去。
然後林歲暮再帶他到另一家熟識的店去,指給他看同一樣明顯價格低很多的東西,一邊還嗤笑着說:“紀明遠,我看你是擅長於迷惑別人啊,人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這人太可怕了。”
紀明遠就回頭看着她說:“那是用在別人身上的手段,在你身上我絕不會。”
說得林歲暮一愣,接着又是一陣甜。
因爲心裡到底記掛着那個不正常的沈家鬆,而且公司裡的確不閒散,紀明遠就決定呆兩天就走,林歲暮自然是隨着他,所以他們跟林爸爸道別之後很快就回了北京。
“你捨得回來了!”
紀明誠一看見林歲暮就陰陽怪氣的瞟着她說。
林歲暮偏着頭:“沈家鬆鬧事兒了?”
紀明誠翻了個白眼:“沒有——人家正常得很。天天工作,吃飯,睡覺,醒來再工作,啥都不幹,哎喲那叫一個乖寶寶哦。”
林歲暮白了他一眼:“你就陰陽怪氣兒吧你。”
之前她跟紀明遠認真的商量過,要等沈家鬆這件事兒過去了再討論他們的婚事。這是林歲暮提出的,當然紀明遠是全然同意的,而且當場就說了一句:“放心,小三兒的性格我太瞭解了,這樑容緋絕對日後就是他老婆。不過我要想法子推動一下,我等不及。”
連帶着紀明誠也老實起來,爲了“不刺激沈家鬆”,極大地收斂了自己的私生活,所以極度痛苦。
還好的是,這樣大家都痛苦的日子只持續了大半年。某一天林歲暮突然就聽見紀明遠說:“歲歲,收拾一下,我們去英國。”
林歲暮當即眼睛就睜大了:“去哪兒?”
紀明遠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一字一頓的說:“去,英,國。”
林歲暮抓着紀明遠捏在她鼻子上的手:“突然去英國幹什麼?”
紀明遠鬆開手拍拍林歲暮的臉:“去把樑容緋弄回來。”
林歲暮是和紀明遠坐紀家的私人飛機去英國的。下了飛機林歲暮就直接跟着紀明遠上了一輛等着的車。上車之後林歲暮很好奇的問紀明遠:“你什麼時候安排的?”
紀明遠把她摟在懷裡:“不是我安排的,是我小叔叔安排的。我小叔叔是我爺爺的老來子,從小就帶着我們三個玩兒,他把小三兒當自己家人一樣。所以他跟我通了氣兒,叫我帶你過來。你看,我就說你跟樑容緋看着身形這麼像有好處,我小叔叔看了你的照片就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了。一會兒到酒店你先睡一覺,休息好再去辦事兒。”
紀明遠在林歲暮頭髮上親了一下,林歲暮就窩在了紀明遠的懷裡。
好吧,只要是他說的,她就安心照做。
林歲暮沒有細問紀明遠他們的計劃到底是要她幹什麼。因爲紀明遠要她睡覺,等她醒來再詳細的跟她說。所以她儘管心裡相當好奇她的作用是什麼,她也沒有馬上就追問。加上旅途實在讓她累了,所以她就在到酒店之後洗了個澡,然後倒頭就睡。
等林歲暮醒來的時候,是國內的晚上了,而英國依然是大白天。她揉揉眼睛,在臥室洗手間刷了牙洗了臉,換了衣服,然後拉開門走出來。
外面有說話的聲音,一個是紀明遠的,她再熟悉不過。
而另一個聲音,同樣很熟悉。
林歲暮心裡一窒,像有什麼東西在緊攥着心臟,把它提得老高,幾乎要到嗓子眼了。
她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發抖。但是還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是紀明遠先看見林歲暮的,擡起頭叫了一聲“歲歲”,然後起身過來拉她,同時那個沙發上背對着她的男人也回過頭來,對着她一笑。
紀海洋。
多久不見的紀海洋。
林歲暮感覺那個緊攥着她心臟的東西松了,心臟直直的砸下去。
紀明遠感覺到了林歲暮微微的顫抖,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只是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來,向她介紹對面的紀海洋:“歲歲,這是我小叔叔,紀海洋。”
林歲暮抓了抓紀明遠的手,嚥了咽口水,緊着發乾的喉嚨對紀海洋點點頭:“您好。”
紀海洋只是淡淡的笑笑。
紀明遠又摟了摟林歲暮對紀海洋笑着說:“小叔叔,她就是林歲暮。”
紀海洋還是笑。
紀明遠拍了拍林歲暮的肩:“叫小叔叔把我們的計劃跟你說一下,我去看看你的禮服。”
林歲暮哪裡還有心情問那麼多東西,只是麻木機械的點點頭,手卻不肯鬆開。紀明遠好笑的在她頭上親了一下,她纔回過神來鬆開緊緊抓着他的手,然後看着他走出房間門。
紀海洋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林歲暮,眼神裡帶了一些難以察覺的痛楚。
紀明遠出去了。林歲暮又開始深深地緊張起來,攪着自己的雙手,低着頭不敢看對面。
紀海洋何嘗不知道林歲暮的難受,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先開了口。
“暮暮,你還好不好?”
他還是那麼叫她“暮暮”。
他的聲音好像還是沒有怎麼變。
變了麼?
沒變麼?
林歲暮不怎麼確定了。
“很好。”
林歲暮終於在深吸一口氣後擡起頭來。
早在六年前她就放下過了。她並不怕。只是很意外紀海洋居然就是紀明遠的小叔叔。
其實也並不奇怪的啊。他們都姓紀,這是她在剛開始認識紀明遠的時候就猜疑過的問題。
只是當時她只想到“兄弟”,卻沒有想到過“叔侄”這一層關係。所以在紀明遠說只有一個叫紀明誠的弟弟的時候她纔沒有知覺。
而她居然跟紀明遠的小叔叔在一起過。
她靜靜地看着對面的紀海洋。
他真的沒怎麼變。還是頂好看的五官。一雙眼睛還是感覺能看到人家心裡去。眼角還是有小小的細細的紋路。
甚至於看着她的眼神裡,還是有那份熟悉的情意。
還能有什麼情意?
她有些自嘲的想。
紀海洋安靜的坐着,又笑了笑:“暮暮,老大對你好不好?”
林歲暮知道他說的“老大”是指紀明遠。一說到紀明遠她的心馬上就放鬆了。她點點頭:“紀明遠很好。雖然有的時候做事不聽我的意見,有的時候總是吵醒我,還有脾氣。”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覺的帶了笑容。
她真的沒有故意在紀海洋麪前顯示什麼的企圖。
她只是純粹開心的說起紀明遠而已。
紀海洋看着林歲暮的笑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沙啞的輕輕地說:“暮暮,你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