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傅聞言,顫巍巍的起了身,身子還忍不住晃了一下,一旁的內侍小心的將王太傅扶到了椅子上,王太傅坐穩了方纔擡起了頭看着劉宏。
劉宏見自己老師坐穩了,忙先開口道:“不知老師今日有什麼事,這般急匆匆的趕來,若是什麼事直接讓人說一聲也就是了,何苦親自親自跑這一趟。”劉宏對於此事確實是滿困惑的,畢竟自己的老師近幾年已經很少進宮了,更何況今天她也沒心情見人,想到三娘今日在朝堂上明晃晃的給自己沒臉,劉宏真是越想越恨,若是三娘現在在自己面前,劉宏肯定會狠狠的踩她幾腳,自從自己上位以來,還沒有這麼沒臉過。
看着皇上的表情,王太傅就知道不好,不過事關自己外孫子的幸福,她也沒心思拐彎抹角,直言道:“我今日來是問了皇上今日賜婚之事。……”話未說完就見皇上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滿臉怒意的問道:“這件事老師是怎麼知道的。”老師的這句話可是真正紮在劉宏的心上,且不說自己老師這麼快就接到了消息讓她不滿,知道了不悄悄藏着也就算了還來揭自己的短,劉宏豈能不怒。
王太傅心中咯噔一聲,半天才想到這可能是皇上懷疑自己宮中有耳目了,幸好今天三娘兩人來見了自己要不然自己的這條暗線估計就得舍了,忙站起來開口解釋道:“萬歲容稟,臣此時趕來,卻是因爲今日三娘和齊佳二人到我府上去了,並且和說了宮裡的事,於是來求我說和說和。我看她倆誠心,再加上另一方是七皇子,這才進了宮,望皇上見諒。”見皇上的臉色緩和了些,人也坐了下來,王太傅也小心的坐下,才接着說道:“其實三娘這婚事我是知道的。那次我向皇上推薦三娘去治瘟疫的事。我還特地向皇上請求若是三娘治好了瘟疫,就允她直接參加殿試,不知道皇上還記得嗎。”
見劉宏點了點頭。王太傅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接着說道:“那時,其實汝城瘟疫,三娘是不願意去的。”
“什麼。混賬。”不過想想三娘最後還是去了,又想起老師當時球的那個只要治好瘟疫就允許三娘直接參加殿試的條件。疑惑的問道:“莫非這其中有什麼緣由。”
王太傅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正是,三娘之所以肯去卻是微臣答應了這個條件,她才願意去的。若說起來,三孃的未婚夫也是家世不凡,說起來皇上可能還有印象。就是去年劉家被退婚的嫡子,叫做劉憶的那個。”
說到這。劉宏點了點頭,嘆息的說道:“原來是他,這倒是巧了,不過她們兩個既然訂婚了,怎麼外面是半點都不知道。”這話裡帶着明顯的怨氣,劉宏忍不住的想到,若是她早就知道也就不會有指婚這碼子事了。
“這卻也有個緣故,想來皇上知道那三孃的家世了,劉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就算劉憶被退了婚,也不是三娘能夠配得上的。”
聽到這話,劉宏倒也認同的點點頭,婚姻到底還是門當戶對的好。想到自己的兒子劉宏就忍不住的頭疼,君無戲言,這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見老師在這裡,索性直接開口道:“要不然讓那劉憶爲側室如何。”
王太傅聽到這話,忙反駁道:“皇上不可,劉家的嫡子如何能爲側室,皇上這話若是下了聖旨,只怕陛下會讓這惹得劉家不喜,雖然您是皇上,但這些世家都有些底蘊,想那劉家家主能夠爲了這個嫡子和吳家徹底鬧翻就知道這個劉憶到底有多得寵了,皇上還是不要無故樹敵的好,再說了,說到底這三娘只是平民出生,本這二人她一個都配不上,不過是有些才華罷了,如今若是娶了二夫,享那齊人之福,豈不是太看重了嗎,只怕以後這人的心也要大了。”
劉宏心中一凜,忙開口詢問道:“那老師看怎麼辦,賜婚這事朕已經發了聖旨了,若是自打嘴巴,朕的顏面何存。”雖然劉宏事皇上,但也知道這些世家還是不能隨便招惹的,俗話說的好,只有永遠的世家,哪有永遠的皇朝,世家經過幾代帝王都能屹立不倒自然有其的資本,所以自她登基以來,對於世家一向都是安撫爲主。
“這”王太傅也有些頭大,皇上說的也很有道理,若是真的就這樣收回聖旨,以後說不準,就有人敢違抗聖命了,這個口子絕不能開,可是要是讓自己的外孫子嫁過去,想到自家外孫子乖乖巧巧的樣子,再想想劉家主帶着三娘拜會自己當日見到的情形,王太傅怎麼想怎麼不願意,突然眼睛一亮,卻是想了個好主意,忙開口道:“不知道皇上有沒有收一個義子的打算。”
劉宏聞言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王太傅的意思,眼下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到底不是個心思,開口說道:“老師容朕想一想,這事過兩日再說,今天朕的頭疼的狠,不想再想這個問題了,老師跪安吧。”說着,劉宏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頭上不時的揉捏着。
見此情形,王太傅無奈的跪下行過禮後,就出了殿門,對着跟着自己出來的內侍說道:“你去稟報淑妃,就說我要求見。”.
那人聞言,忙答道:“是老太傅。”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王太傅也不在意,這孩子看着年紀小小的,辦事不穩妥也是有的,看着已經不見蹤影的人,王太傅忙慢慢的向着自己兒子的宮殿走着。
到了殿門口,就見那小兒已經跑了出來,見到王太傅已經到了,忙開口道:“老太傅恕罪,奴才莽撞了,淑妃有請。”
王太傅點點頭,賞了其幾兩碎銀子,就進了宮殿,見到殿內自己的兒子高坐殿內。王太傅就要行禮,淑妃卻直接跑了過來,忙給攔了,忍不住泣道:“母親這是要折兒子的壽嗎,一家子骨肉何必如此多禮,不過今日母親怎麼進宮了。”
王太醫看了看左右,淑妃明白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進來。若有人敢犯,當心你們的皮。”
衆人趕忙應“是”。她們也知道淑妃雖然看上去溫柔賢淑,但真的是這樣的話,怎麼可能坐的穩淑妃之位,能再皇宮伺候的人哪個都是人精子。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此時衆人片刻間都退了出去。連扭頭的人都沒有。
王太傅對這種情形十分滿意,讚歎的說道:“你調教的很好,以後若是有新人,一併料理。”
淑妃被母親誇獎。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復又說道:“還是母親教導有方。”
“我兒聰慧,何必自謙。不過還是要小心,別被那起子小人鑽了空子。”王太傅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道。
淑妃聽到這話。冷哼一聲,眼中頓時精光乍現,憤怒的開口道:“母親放心,兒子的手段你還不知道若是真有那背主的,兒子只當殺雞儆猴了。”說完仍是怒氣上涌。
此時倒是王太傅無奈了,好笑的說道:“我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你看看你什麼樣子。”自己的兒子啊,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急躁了些。
淑妃也意識到不妥,忙坐了下來,尷尬的說道:“看我都氣糊塗了,母親今日所來不知爲了何事。”按說母親已經許久不曾進宮了,今日怎麼就進來了。
“我兒,今日朝堂的事你沒聽說嗎。”王太傅忙直言問道。
淑妃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母親,忍不住出口道:“母親不是讓我少打聽前朝的事嗎,這樣也不怕一時不慎露了馬腳,您還說皇上是不喜歡我沾染這些事,所以這些年我很少往朝堂上按擦人手,也是怕萬一哪日皇上知道了反而厭棄了我,這朝堂上出了什麼事。”
王太傅嘆了口氣,將早上朝堂上皇上賜婚的事都給淑妃說了一遍,完了說道:“我兒,母親,希望你能勸勸皇上讓皇上收了劉憶爲義子,成全了三娘和劉憶。”
淑妃頓時柳眉倒豎,恨不得跳了起來,不高興的說道:“母親,七兒可是你的外孫子,你怎麼反而給個外人說話,我可是聽說這個三娘無論脾氣性情才華都是極好的,若是可能當然要給七兒留着纔是,母親這話說的偏頗,兒子不依。”
王太傅無奈的看着自己兒子委屈的神情,心疼的說道:“你啊,讓母親說你什麼好呢,母親怎麼會不爲你着想,實在是七兒嫁過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七兒也算我看着長大的,我怎麼捨得。”見自己兒子疑惑的看着自己,王太傅只得又開口道:“三娘那孩子的確是個好的,但是那孩子太重情義了,這本是件好事,不過這樣的人要是把心給了別人,那就心裡眼裡就只有那一個了,別人再怎麼好,那也是看不進眼裡的,說實話,那劉憶比起咱們七兒來說,是沒有一樣比的上的,但是三娘卻已經認準了她,那就是他的本事。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皇上真的拆散了她們,讓七兒嫁了過去,你說七兒還有好日子過嗎,別說什麼她不敢,這三孃的性子,我雖然摸不全,但是七八分總是有的,這種事她是絕對做的出來的。”
淑妃頓時心神大亂,整個人都萎靡了起來,半晌才虛弱的問道:“母親,那個三娘真有那麼大膽,敢虧待皇家子嗣嗎。”看着自己母親點頭的樣子,淑妃難堪的閉上了眼睛,他不敢賭,小七可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這麼些年,自己操了多少心,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怎麼忍心他活的憋屈,母親對自己的心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如今連母親都這麼勸着自己,想來這個三娘卻是不是良配了,閉了閉眼,淑妃下定決心的說道:“母親放心,我會勸陛下的。”自己的兒子自己疼,他是說什麼都不會讓自己兒子過的不自在的。
王太傅見兒子終於明白了,笑着說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了,放心,這個三娘是個知恩圖報的,你今日成全了她的心願。來日她必報答你,我只說一句,這三娘前途不可限量,你總要爲文兒打算打算。”說完王太傅的食指向上指了指,說的什麼不言而喻了。
那淑妃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此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神態,神情溫婉的說道:“母親說的是。兒子明白了。”說完還向王太傅俯了俯身子。
王太傅忙避開了。頓時叱道:“胡鬧,若是讓人看見,豈不是說你不懂規矩以後這種事少做。你的心母親都知道,我只盼我兒能夠一世平安,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母親也該走了。這樣的事可別再做了,你如今身有聖寵多少人等着抓你的小辮子呢。就算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那兩個孩子想想,別這麼莽莽撞撞的,好了。母親也要走了,你也不必送了好好思量一下吧,別最後栽在了自己手裡。”說完這話王太傅忍不住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見母親的身影,淑妃才跌坐了下來。想想剛剛的作爲,自己也嚇的一頭冷汗,幸好沒有人看見,不然一句不懂規矩,自己這個淑妃也怕做到頭了,哎,怎麼好好的昏了頭了。
就在淑妃反思自己的時候,王太傅已經乘着馬車回到了家,三娘與齊佳兩人忙急急的趕了過來,看着兩人臉上的急切,王太傅心裡有些不舒服的說道:“三娘,你賜婚的對象好歹是老夫的外孫,你這樣着急的樣子是不是有些過了。”
三娘聞言,抓抓腦袋,心裡也有些尷尬,知道自己卻是沒有考慮對方的感受,忙歉意的說道:“是學生莽撞了。”說完忙歉疚的對着王太傅拜了又拜。
王太傅揮了揮手,阻止了三娘,“罷了,罷了。我不過白說一句罷了,這件事說起來比較複雜,我已經見過皇上和淑妃了,估計過兩日就有消息了,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就住在王府吧,待事情有個定論之後,再回自家吧,省得你們也不放心。”
兩人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禮,俱都答應了下來,三娘還真心拜謝道:“多謝太傅大人成全。”
王太傅揮了揮手,示意三娘起來,纔開口說道:“這件事你也不要着急,畢竟這事關皇家顏面,也只能慢慢來,你要是不放心就住在這裡,估計你們兩個上任的事,皇上這段時間也沒有心思安排了,既然如此你們兩個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裡了,等有了消息,我也好通知你們。”
三娘雖然心中着急,但是也知道這事情急不來,覺得王太傅這話說得有理,也就順勢應了下來,見王太傅身形疲憊,又說了幾句話,兩人就告辭了。
出了房門,齊佳玩笑的錘了三娘一拳,故作惱怒的說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好好的四品官位,就被你這麼抗旨給抗沒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賠我這官位吧。”
三娘哭着臉說道:“我現在哪有心思說這個,你也是個無趣的現在和我說什麼。”
齊佳看着三娘愁苦的神情,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種好笑的感覺,想想自從三娘以來,時不時的意外,這樣的日子可是有趣多了,看着三娘齊佳好笑的搖了搖頭,方開口說道:“好了,不和你鬧了,咱們現在做什麼。”
幽怨的看了齊佳一眼,三娘立馬蔫了下來,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知道,我現在整個人都不知道要幹什麼了。”說到這裡,三娘都想嘆氣了,現在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去哪了,母親和母父那裡自己不能去,畢竟家裡現在已經夠忙的了,就算自己不能幫上忙,也不能讓母親和母父擔心了。憶憶那裡更不能去,若憶憶知道自己被皇上賜了婚還不知道怎麼傷心呢,她可捨不得。
三娘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她現在真的是哪裡都去不得了。
見到三娘此時的神情,齊佳覺得自己的牙酸真酸,這可真矯情,這事一看就沒什麼要緊的,王太傅和淑妃都出面了,解決時早晚的事,用得着這副死樣子嗎,更何況就算最後這賜婚沒有解決,娶個皇子多少人都求不來呢,這位倒好,到推三阻四了,更何況娶哪個男子不是娶。
此時的劉府,劉憶對着鏡子心中忍不住的惆悵,三娘中了狀元的事情他也已經知道了,可是三娘卻沒有看過自己,想到這裡劉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小聲的唾棄了起來。
劉方氏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幕,好笑的說道:“小憶這是做什麼呢,好好的流什麼眼淚,三娘中了狀元,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躲在這裡哭鼻子。”
看到母父扶着肚子走了進來,劉憶趕忙站了起來,將母父攙扶着坐下,小心的查看一番,才嗔怪的說道:“母父這會子怎麼來了,有事吩咐人喊我一聲就好了,何苦自己跑來,對了,這兩天妹妹乖不乖。”
“還說呢,我要不來是不是還要在這哭鼻子,多大的人了出息。”看着自己兒子微紅的眼眶,劉方氏沒好氣的說道。
劉憶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撒嬌的喊道:“母父。”
“好了,好了,快別這麼叫我,喊得我整個人都軟了,我家小憶也終於長大了,我只等着三娘來提親了,到時候母父高高興興送了你走,只要你幸福,母父什麼都好。”大概是想到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就要成了別人家的,也忍不住傷感了起來。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母父,你看你這是做什麼,別忘了你的肚子裡可還有妹妹呢,再這樣哭,小心生個愛哭鬼出來。”劉憶忙出言安撫道,只是這樣的安撫換來了劉方氏狠狠的一個腦瓜子,只聽劉方氏沒好氣的說道:“胡說什麼呢,那可是你妹妹,這麼大了,口無遮攔的,你妹妹以後一定是個笑娃娃,以後可不許這麼說妹妹。”這還不算,劉方氏還惱怒的瞪了劉憶一眼。
劉憶倒也不懼,故作憂傷的嘆了口氣,見母父被自己吸引了過來,才摸着母父的肚子淡淡的開口道:“哎,怪不得人們常說兒子是外人,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妹妹啊,妹妹,你這還沒生出來呢,母父的心啊,都偏的沒邊了,若是你出來了,估計母父都要忘了我是誰了。”話剛說完,劉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驚喜的說道:“母父,母父妹妹踢我了,妹妹竟然踢我了。”此時的劉憶整個臉都亮了起來,終於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劉方氏嗔怪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笑容滿面的說道:“這會子又高興起來了,剛剛還不知道是誰在那裡胡亂吃醋呢。”劉方式說着摸了摸劉憶的頭髮,感慨的接着道:“我兒運氣好,找了三娘這麼個妻主,以後是享不完的福,我兒嫁過去之後,記得要孝敬公婆,不可任性。”劉方氏連連囑咐,只讓劉憶感動的點點頭。
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爲了自己妻主,受了多少委屈,忍受了多少不平,今日方知妻主心中最看重的始終是劉家,連自己兒子的幸福都能捨棄,劉方氏只覺得寒心不已,爲這麼多年的自己感覺不值,不過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不同,三娘是個好的,對自己兒子更是一門心思的好,小憶比自己有福氣啊。
父子倆正說得話,就聽到自己的嬤嬤進來說道自家妻主來了,劉方氏忙坐直了身子,也示意小憶坐好,待到劉母進來的時候,劉方氏也沒有起身,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來了。”
倒是劉憶趕忙起身,將母親讓到了主位上,纔開口說道:“母親,怎麼過來了,有事找人通知我一聲也就是了,何苦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