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阿爹就去買了材料,和房主一起搭了個竈臺。
這裡頭倒是發生了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上一次,莫千蕊和阿爹只見到了房主一人,對於房主家的其他人都是陌生的。這一次,因爲要搭竈臺,不僅房主過來幫忙了,還順道叫上了他弟弟。
那房主看起來跟阿爹的年歲差不多,家裡頭有一個婆娘一個兒子。另外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弟弟。
巧合的是,房主的弟弟不是別人,正是莫千蕊先前在茶攤子上認識的那個茶小二。
茶小二能說會道的,一看就是個精明人,而房主卻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看起來是個能幹活的,卻不是善於交際的人。
阿爹跟茶小二打個招呼,算是正式認識了。隨後三人一起幹活,才一個時辰,竈臺就搭好了。
莫千蕊迫不及待的試了試,也沒琢磨複雜的飯菜,而是直接煮了一鍋米粥。
竈臺挺好的,不過莫千蕊也發現自家真的缺了很多東西。
首先,家裡是一根柴火都沒有,這煮米粥用的柴火還是借的房主家。除此之外,家裡的佐料也就只有上次,莫千蕊在曾記佐料鋪買的那些。可分量太少了,種類也少,看來等下還得去一趟佐料鋪。
還有就是鍋碗瓢盆也需要再買一些。
雖說從莫家大宅的廢墟里撥拉了一些損壞不是很嚴重的鍋碗瓢盆出來,可到底還是缺了不少。盛放醃菜的罈子也要買,筷子一雙都沒有了,今個兒用的勺子,也是要買的。
除了這些日用品外,家裡的衣裳也都沒了。阿爹身上的衣裳髒兮兮的,鞋子是阿奶給的。阿孃的衣裳昨個兒在李家老四家裡略略歸整了一番,卻也好不到哪裡去,鞋子也是拿人家穿舊了的。二丫和莫千蕊倒還算整齊,不過這大夏天的,不說每日裡要替換衣裳,這隔幾日總歸要換一身的,要不然身上都要餿了。
這麼一盤算,自家缺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自然,這些事情都落到了阿孃和莫千蕊身上。考慮到莫千蕊要準備傍晚練攤的材料,所以這事兒就只能交給了阿孃。
莫千蕊將剩餘的錢都拿了出來,交給了阿孃,並叮囑阿孃回來時,給她捎帶一些蘿蔔、鹹菜、小香蔥、辣椒和雞蛋。
前個兒的蛋包飯賣的不錯,莫千蕊暫時不打算換花樣。
反正今個兒她準備的充分了,加上那些小菜,生意應該不會差的。
她都想好了,一份蛋包飯十文錢,裡頭包括雞蛋小麥粉做成了餅子,一勺白米飯,幾節小香蔥,外加一點子醬汁和小菜。倘若要加個雞蛋,就需要加五文錢,多加個小菜三文錢,多加一勺白米飯兩文錢。
昨個兒熬了三種醬汁,是最基本的甜醬鹹醬和原味醬。
等阿孃的辣椒到了,這原味醬就能變成辣醬了。
另外,莫千蕊也準備了兩種小菜,酸蘿蔔丁和醃醃菜。這小菜是提前準備好的,因爲講究一個醃製的時間。等阿孃將食材買來了,莫千蕊只要做做樣子,同空間的交換一下就好了。
到了傍晚,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阿爹阿孃對此都很慎重,打算全家人一起上陣。
莫千蕊表示很無奈,卻也沒有反對,而是叮囑阿爹看好二丫。
顯然,當阿爹阿孃一起上陣的時候,給莫千蕊打下手的人就變成了阿孃,而阿爹則是淪落到看孩子了。
出攤很是順利,莫千蕊沒忘將招牌貼在小推車上。阿爹阿孃看到了之後,根本就沒覺得奇怪,權當是莫千蕊在亂塗亂畫,讓莫千蕊事先編好的理由都沒能說出口。
不過,小食攤兒的生意還是挺不錯的,一晚上忙碌下來,莫千蕊估計至少也有八百文以上。至於塞錢就更容易了,因爲忙碌起來,不僅阿孃要收錢,就連莫千蕊和阿爹也幫着一道兒收了些錢。且收好錢後就是直接揣懷裡的,莫千蕊逮着空閒從空間裡撈了十來文銅錢揣在了懷裡。
過程太容易了,感覺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快收攤時,小食攤兒前來了個讓莫家人都感到意外的食客。
伶娘。
“二丫,你們在這兒呢?喏,這是我姨姨,昨個兒我是跟姨姨睡一屋的。”
昨個兒做馬車時,彷彿也聽到伶娘提起什麼姨姨,不過當時衆人都有些心神不寧的,沒人去注意伶孃的這些話。這會兒,看到了真人,倒是有些詫異了。
所謂的姨姨,看年歲,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五官很是精緻。給人的感覺很柔和,看起來並不是下人的模樣,看穿着打扮倒是一般人家的當家主母。
見伶娘跟二丫玩開了,那人也不惱,一面笑看着兩個小丫頭,一面主動跟阿孃說起話來。
“你們家是楊柳村的?我是李家的姨娘。”
其實,方纔莫千蕊已經猜到了一些,畢竟誰也沒聽說過李家大嬸有孃家妹妹。況且,就算有,也不可能跟李家大伯住在明月鎮。
而伶娘稱呼姨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將那人的身份揭穿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那人竟然會直接將自己的身份給捅破了。
莫千蕊只管低頭收拾東西,阿爹阿孃面上則很明顯的尷尬了起來。雖說這年頭的確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可鄉下地方,卻是隻有續絃沒有納妾的。
這連飯都吃不飽了,誰又有心思去納妾呢?
自然,李家是個意外。
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李家大伯很少回楊柳村,順便也證實了伶孃的身世。卻不知道爲何明明生母在,卻將伶娘送到楊柳村讓李家大嬸養。估摸着應該是李家大嬸主動要求的,又或者是李家大伯覺得妾室教養不好孩子?
不管怎麼樣,總之,美娘在家裡的地位要尷尬了。
“那……怎麼稱呼你?”阿孃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倒不至於瞧不起妾室,而是完全沒有跟妾室打過交道。
“我孃家姓花,叫我花姨娘就行。”
人家都這麼說了,阿孃自然也就順從的叫了起來。
說起來,這年頭當人小妾雖說不如正妻來得體面,卻也不算什麼丟臉的事情。畢竟,世道如此,且納妾的人家一般都還是比較富裕的,小妾的吃喝用度,說不準比人家小門小戶的正頭娘子還要好呢。
尤其以往李家大嬸住在楊柳村的家裡,這明月鎮的家卻是花姨娘說了算的。
花姨娘挺能說的,跟阿孃聊了半天,一直到莫千蕊收拾好了攤子往家裡走,她都一直跟着。說是順道去認認門,以後也好有個來往。還說,伶娘在鎮上沒啥玩伴,以前來明月鎮時,都是一個人擱在家裡玩的,以後倒是可以跟二丫一道兒,不會那麼孤單了。
等花姨娘走後,阿孃很是無奈的在院子裡立了好一會兒,直到莫千蕊將用過的碗勺都洗乾淨了,又喚了她好幾聲,她這纔回過神來。
“大丫頭呀,你說這世道……唉,美孃的命咋就那麼苦呢!怨只怨老張家的,若不是她造了孽,美娘一早嫁到了喬家當少奶奶了,哪裡還有這些個糟心事兒?”
今個兒練攤剛開始時,生意不是那麼好,莫千蕊閒的無聊就跟她說起來萬隆商行,並說這三川道就是喬家老太爺建起來了,所有的鋪面都是喬家的,雖說大半租了出去,不過想來每年的租子也是很客觀的。
因而,原本對於喬家完全沒有概念的阿孃,如今卻是知道喬家是一等一的富貴人家。
要知道,喬家老太爺統共就只有倆兒子,且長子和幼子的年歲差得太多了。長子繼承家業那是板上釘釘的,幼子明顯是打算考取功名走仕途的。至於孫輩的,至今爲止只有喬家哥兒這麼一個孫子,當然孫女還是有的,聽說年歲極小,且喬家太太生的時候,傷了身子,往後怕是不能生了。
喬家是明月鎮的土皇帝,他家的事情自然是鎮上人盡皆知的。
說一千道一萬,其實也就是一句話。
這喬家偌大的家業,將來鐵定都是喬家哥兒一個人的。
倘若沒有那天的意外,如今喬家的大少奶奶可是美娘呢!
隨口安慰了阿孃幾句,好在到底這是人家的家事,阿孃也只是感概兩句,卻不會真的往心裡去。頂多就是覺得世事無常,另外琢磨着等有空了,去李家瞅瞅美娘。
說實話,莫千蕊倒覺得美娘不會受虐待的。
一來,美娘已經這般大了,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娃兒,哪怕受了委屈,她也有嘴,會說道。
二來,李家大伯是真的將美娘放在心坎上的,要不然之前也不會陪嫁那般多,昨個兒大火也不會冒險將美娘救出來。要知道,昨個兒那般危險,若是李家大伯一個人衝出來的話,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受傷。
再說了,美娘只是一個女兒家,左右將來也不能繼承家業,陪嫁是肯定有的,莫千蕊不認識一個小妾有能耐動美孃的嫁妝。
李家大伯一看就是個精明的,這樣的人並不會被一個小妾左右想法。
退一步說,也還有麗娘在呢。
麗娘打小就對美娘言聽計從的,她如今是喬家的大少奶奶,而李家大伯又是在萬隆商行做事的,哪怕是看在麗孃的面上,美娘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只是……
一隻眼睛瞎了,頭上留了疤,雙足又被火燒傷了,加上親孃還葬身火海。
美孃的難處在於自身如何走出這等困境,旁人卻是很難幫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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