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二丫這段時間的悽慘遭遇,莫千蕊深表同情。
卻也僅此而已。
雖說莫千蕊如今已經不像剛穿越那會兒那般懼怕莫家阿奶了,可這無緣無故的,她也仍然不願意跟莫家阿奶對上。
只能說……
“忍忍就過去了。”莫千蕊伸出手拍了拍二丫的肩膀。
想起前些年還可以直接拍二丫的腦袋,如今卻當年的那個小不點兒,卻已經不比自己矮多少了。在心感安慰的同時,又有些憋屈,倒是將心頭那些許的愧疚感徹底沖淡了。
就這麼着吧,左右莫家阿奶也不能真的將二丫給逼死。
沒想到莫千蕊會這麼做的二丫,直接就懵了。
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的開口道:“阿姐,你不會是忘了吧?等我真的嫁過去了,那阿奶……”
“阿奶怎樣?”
莫千蕊本能的反問了一句,旋即便想通了。
如今,李三墩早已成爲了李大掌櫃名正言順的兒子,且照如今看來,他大概也就成爲李大掌櫃唯一的一個兒子了。
等二丫嫁過去了,自然是跟李大掌櫃等人生活的。
畢竟,這年頭流行的都是一家人一道兒過日子,而不是像莫千蕊上輩子那般,小夫妻倆可以單純出去過小日子。
如此一來……
“呀,那二丫你豈不是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阿奶了?”莫家阿奶明擺着就是跟莫千蕊一道兒生活了,按照唐家和李家那關係,對二丫來說,還真是一輩子的陰影。
不想,二丫聽了這話,愈發的哭喪起臉了。
“阿奶算什麼呢?我還一輩子擺脫不了阿姐你呢!”
還有人比她更慘嗎?
縱然,這事兒她早幾年便已想到了,可那會兒畢竟瞅着時間尚早,哪怕有那麼一星半點的擔憂,二丫也不至於一直放在心上。
可眼瞅着,再過幾個月,她便要嫁人了。
然後……
跟自家阿姐成爲妯娌,更要天天面對可怕的自家阿奶。
這日子,簡直不能更慘了!
“二丫你要怎麼想。雖說是嫁人,其實你不過就是從這兒嫁到隔壁去。想想那些遠嫁的閨女,怕是一旦出嫁就再也見不着孃家的親人了。可你呢?孃家和婆家離得那般近,要是在婆家受了氣,撒丫子狂奔,一眨眼就回了孃家。多美呢!”
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子,莫千蕊還是儘量安撫她。
畢竟,要是二丫真的悔婚了……
她一定會被李大掌櫃噴死的!
萬幸的是,二丫不至於跟她似的總是抽風。莫說如今這些丁點的小問題了,以二丫這種性子,怕是婆家真當是龍潭虎穴,那也只能選擇先嫁了。
不過,心情不怎麼美好倒是真的。
抱着這樣的心情,唐家莊園迎來了又一年的年節。
跟往年一樣,小夫妻倆和孩子們都留在了唐家莊園裡。可其他的人家卻都各自回了自己家,也許那是因爲,在他們心目中,唐家莊園縱然再好,卻到底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像李家和莫家,就結伴回了楊柳村。
就連麗娘母子仨,也被喬家大少爺暫時接回了寧縣。只是,李大掌櫃跟喬家大少爺也約定好了,等正月一過,就將人再送回來。這還是因爲寧縣那邊尚未穩妥,而李大掌櫃跟喬家大少爺在較量了好些日子後,也還未分出勝負,倆人約定來年再戰。
倒是莫家阿奶,今年沒打算跟着回去。
只是理由卻讓人有些哭笑不得,那是因爲她認爲莫千蕊有了身孕。
聽到這種奇葩的理由,莫千蕊都恨不得將姨媽巾直接甩出來。
她就不明白了,即便這年頭崇尚多子多孫,可她已經生了六個兒子了,怎麼着也算是高產了吧?這小虎子們才三歲多點,就不能讓她好好歇歇?每日裡唸叨着讓她趕緊懷孕是要鬧哪樣?真的把她當成家裡投喂的母豬了嗎?
可惜,莫家阿奶非常得執着,她堅定認爲,莫千蕊即便這會兒沒懷孕,過些日子也一定會懷孕的。
面對這般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莫家阿奶……
莫千蕊,慫了。
罷了罷了,左右不過是個年節,既然莫家阿奶不願意走,非要留下來,她也不能真的將人趕出去。這般想着,莫千蕊就直接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然而,這個年節,註定充滿了各種意外。
李家和莫家衆人是過完了小年出發的,按說,即便是再慢,有個三天工夫也絕對能趕到楊柳村了。然後,等出了正月十五,再慢慢的晃悠回來。
可事實卻給了他們兜頭一盆涼水。
這是一場災難的旅程。
馬車剛一出唐家莊園,就因爲路面結冰,馬蹄打滑,整輛馬車都往旁邊傾倒。最後,雖被馬車伕強行穩住了,可馬車裡的人還是受了點輕傷。
其中,最爲倒黴的就是狗蛋兒了。
這莫家阿爹阿孃都是成年人,好端端的坐在馬車裡,縱然馬車傾斜,他們也能穩住身子。
二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手肘處青了一塊外,便再無大礙了。
年歲較小的狗剩兒也沒啥。
這貨就是個憊懶胚子,平日裡除了唸書便是吃喝睡覺。這會兒,沒有先生們強壓着他念書,他自然就老老實實的窩在莫家阿孃身邊打瞌睡。
最最倒黴便是狗蛋兒了。
狗蛋兒如今已經八歲了,等過了年更是上了九歲,算是半大少年了。
可惜,他的心性還完全處於淘氣包狀態。
平日裡,在萬花郡學堂裡,有先生和舍管看着,他自然不敢造次。可過年節了,學堂自然也放假了,他便猶如一匹脫繮的野馬一般,呼嘯着奔跑,外加上躥下跳。
偏生,莫家阿爹阿孃覺得這孩子拘束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有了鬆口氣的機會,加上如今又是年節時分,更是懶得教訓他。
於是乎……
當意外發生時,狗蛋兒就這麼一頭撞到了馬車廂的壁上,腦門上立刻腫起了一個碩大的包。
在懵了半刻鐘後,到底還是個小孩子的狗蛋兒,終究是沒能忍住,扯着嗓門嚎啕大哭。
哭就哭唄。
莫家阿爹瞅着狗蛋兒哭得這般中氣十足,當下決定讓馬車繼續出發。反正他們註定要路過盂縣縣城,到時候再去醫館裡買帖膏藥便是了。
豈料,就在接下來的路程裡,各種打滑、走岔路、路遇莫名狂奔出來的行人等等。
直到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趕到了盂縣碼頭時,卻聽碼頭上的船伕道,今年冬天冷得有些早。今個兒又是大風又是大雪,船隻不敢開航。
那就繼續等唄。
……
大年二十八,在李家和莫家衆人離開後的第五天,小夫妻倆瞪圓了眼睛,看着一羣人灰溜溜的回來了。
很快,小夫妻倆就得知了這羣人近乎悽慘的遭遇,等看到腦門上的腫包還未消失的狗蛋兒時,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不過,等出了年節後,他們卻笑不出來了。
楊柳村出事了。
雖然李大掌櫃一家子沒有回去,可李家其他人卻早早的關了生意回了楊柳村。更別說,好幾戶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楊柳村。
消息傳來時,已經是大年初五了。
是慧娘大哥特地來報訊的。
“大伯,家裡遭了難,我們幾個在外頭做生意的倒也罷了,可像三伯五叔他們家,卻都是待在村裡的。所有的宅子都毀了,人還受了傷。我阿爹讓我過來尋你想想法子,至少得給他們尋個長久的落腳地兒。”
最初,衆人誰也沒有弄明白慧娘大哥這話裡的意思。
直到慧娘大哥徹底冷靜下來後,將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這才讓他們知曉了事情原委。
一個久違了的故人。
老張家的瘋婆娘。
那個曾經害得美娘受重傷,間接導致美娘麗娘姐妹易嫁,讓莫李兩家的宅子毀爲一旦,更是害了李家原配性命的罪魁禍首。
就是這麼一個已經消失多年的人。
偏生就在今年的大年初一,雞鳴破曉時分,挨家挨戶的點燃房屋,造成了延綿整個村子的滔天大火。
她挑的日子還真是好。
前一天是大年三十,除非是孕婦和小孩,其他的人那都是要守夜的。倒不是非要熬個通宵,可到底還是比平素晚睡了許多。
這要是擱在莫千蕊上輩子,熬過晚上十二點睡覺簡直是太正常了。可擱在這年頭,平日裡都是早睡早起的,冷不丁的要守夜,自然等雞鳴破曉時分,整個村子都沉浸在睡夢之中。
“他們如今在哪兒?受傷嚴不嚴重?”
顧不得憤怒,李大掌櫃只能先追問李家親眷的情況。
慧娘大哥猶豫了一下,道:“住的地方倒是有,大伯你原先置辦的宅子,咱們有一份備用的鑰匙。隔壁莫家的宅子,平素咱們也有照應着。我阿爹開了鎖頭讓他們先住着……”
“受傷呢?到底情況怎麼樣?”
只一眼,李大掌櫃就看出來慧娘大哥是在隱瞞什麼。若只是借用了一下宅子,又有什麼好猶豫的?這無論是李家還是莫家,都不是那等小氣的人。
其實,慧娘大哥是個很憨厚的農家漢子,見李大掌櫃瞪着他,當下便兜不住了。
“大家都受了傷,我是最輕的一個,只是燒到了胳膊上。我阿爹被燃燒的房樑砸到腿,我阿孃爲了救小弟,整個背後都被燒爛了……”
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兒,慧娘大哥嚥了咽口水,略微驚惶的望了李大掌櫃一眼:“叔伯和我阿爹他們,本是不讓我來的,說是別給大伯惹麻煩了。可……我家的錢不夠了,大夫說,燒傷不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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