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全部說出口。
唐晏岫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了椅子上。
對於段芙蓉，對於他的母親，他真的已經怨念很久了。
是怨念，而不是憎恨。
上輩子他的父母都是死於意外的，這樣的情況誰也不希望發生，他縱然無奈卻也不得不接受。可這輩子，他的父親戰死沙場爲國捐軀，他只能選擇會父親自豪，可對於母親，他實在是無法認同。
年幼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自然有任性的權利。
然而，一旦嫁人生子了，那就要擔負起所有一切的責任。
人活着，不能總是想着自己。當然，唐晏岫也不是聖母，事實上他跟莫千蕊都是很自私的人。可縱然如此，對於家人卻是極爲看重的。不相關的人或事兒，可以推脫，可以無視，比如說當年唐家嬸孃那些風言風語，全都是犬吠不就成了？
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親生骨肉……
那不是說拋棄就能拋棄的！
“晏岫，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可她始終是你的母親，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理解她，可以責怪她，唯獨你不行！”
段家老太爺彷彿在一夕之間老了好幾歲，他並不是怒斥唐晏岫，而是語氣極爲哀傷的試圖勸解。
“我沒有責怪她，因爲完全沒有必要。”唐晏岫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對她沒有印象，外祖父你能理解嗎？我對我的父母都已經任何印象，他們對我而言，跟陌生人沒有任何區別。”
“可他們……是生養了你的人！”
“不，只是生，沒有養。”
頓了頓，唐晏岫沒有將到了嘴邊的話說出來。
他原本是想說，繁衍後代是所有生物都有的本能，不論是牲口還是其他生物，它們都能繁衍後代。而人類跟這些生物最大的區別在於，人類除了生育還要教養。
生而不養，倒不如不生。
只是這話要是說出來，鐵定會將段家老太爺氣瘋的，唐晏岫到底還是選擇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
“外祖父你說得對，到底我是她生的，我不會怪她的。可同時，我也絕對不會娶一個跟我母親似的女人。假如，有一天我比妻子早走一步，我不希望她跟我一同赴死，我只盼着她能夠代替我將孩子們養大成人，替我多看看這美好的世界，幫我完成原本屬於我倆的責任和義務。”
段家老太爺沉默了。
在今個兒之前，對於愛女的早逝，他只是滿滿的愧疚和無奈。
可在聽完唐晏岫的這番話後，他卻有了別的想法。
愧疚仍然還是有的，卻不是爲了當初選錯了女婿，而是沒有將愛女教養好。
也許，跟莫千蕊相比，段氏女有各種才華。
比如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再比如說，管家理事交際應酬。
可，那又如何呢？
唐晏岫的意思，段家老太爺聽明白了。那些所謂的才情能耐，比不上一顆堅強的心！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家族就一定能一帆風順，假如有一天，當家的人沒了，而繼承人還很年幼時，作爲當家主母，有義務撐起整個家族！就像唐晏岫說的，死亡很容易，活着很辛苦。可沒有人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死！
“晏岫，我懂了。”
閉上眼睛，段家老太爺滿臉的哀傷，他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而唐晏岫則看懂了段家老太爺的想法，當下道：“只要及時改正，不論什麼時候都是來得及的。”
“說的容易，可如今……牽一髮而動全身，我老了，賭不起啊！”
果然，這事兒還是有內幕。
可唐晏岫已經不想追根究底了，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他選擇開口告辭：“外祖父，段家如今有些混亂，我想我還是離開吧。至於寄秋表妹，我會盡量會她尋一戶好人家的，想來經歷了那麼多事兒，她也該學着長大了。”
“去吧，家裡的事兒，讓我好好想想。”
這次，有了段家老太爺的允許，唐晏岫很輕易的離開了段家。
可這卻讓他不得不擔心起來。
似乎，段家這次真的是陷入了大麻煩。
嘆着氣回到了先前的鬧市區，唐晏岫尋到了之前那個角落，進入了空間。
不論段家究竟如何，這事兒都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了。既如此，還是儘快帶着莫千蕊離開魯陽郡爲好。
告訴莫千蕊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只是原本的小宅子已經空了，他懶得再去尋那些拿到了賣身契的下人，也不想跟段家將段寄秋餘下的大件嫁妝歸整出來，他只想立刻離開魯陽郡。
對此，莫千蕊深以爲意。
東西什麼的，完全不需要收拾，若不是莫千蕊也是空間的主人，唐晏岫真想讓莫千蕊一直待在空間看孩子。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莫千蕊是從魯陽郡的鬧市區進入空間的，不管她在空間裡待了多久，也不管唐晏岫跑到多久，莫千蕊再次出來時，只會出現在她進來的地方。
因此，小夫妻倆只能選擇將虎子們丟在空間裡。
倆人僱傭了馬車急急的往碼頭趕去。
趁着這個空閒，唐晏岫乾脆將段家的事兒簡單的跟莫千蕊講述了一遍。
唐晏岫無論如何不相信，段家大少爺那三個嫡子的死，僅僅是個意外。
同時，他也相信，段家老太爺沒有那麼好糊弄。
可若不是意外，這事兒也說不通。畢竟，在這個注重子嗣的年代裡，像這種謀害長房嫡出的行爲，是斷然不會被容忍的。不管有多難，像這樣的事兒是必須一查到底的。
“小蕊，我覺得這裡頭肯定另有文章。我外祖父雖然有着生意人的圓滑，這種事情，我不相信他是坐視不理。”
忙着感知空間裡虎子們的情況，莫千蕊敷衍的點點頭。
說實話，她對於段家的事兒真心不怎麼好奇。
可當看到唐晏岫一臉認真的神情，莫千蕊也略微定了定神，勉強思索了一下，就道：“晏岫，我的智商不足以爲你解惑。不過，上輩子除了那些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之外，偶爾我也會看刑偵電視劇。其他的暫且不說，有一句經典的臺詞我還是記得的。”
儘管不明白爲什麼話題突然間就跳躍了，唐晏岫還是很有耐心的等莫千蕊把話說完。
“那句話是……對了，當一個案子毫無頭緒時，可以思考一下誰是最大的受益人。”
磕磕絆絆的把話複述了一遍，莫千蕊卻看到唐晏岫猛然間面色大變，一副震驚到了極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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