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越走越近,莫千蕊微微低垂着頭,不動聲色的等着他接近,就連阿爹喚了她兩聲都沒有注意。
忽的,莫千蕊一腳踹向了那少年的膝蓋窩處,那少年冷不丁的遭遇了襲擊,腿一軟單腳跪在了地上。莫千蕊卻沒有就此罷手,相反她趁勝追擊,伸出手一把把的撓在了那少年的臉上。沒法子,她如今年歲太小,加上手無寸鐵,能動用的也只有指甲和牙齒了。
用嘴咬她下不去口,嫌髒。所以,只能用指甲撓了。
“該死的偷雞賊!叫你再偷我家的雞,撓不死你!”莫千蕊也知道先聲奪人,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嚷嚷開了。
這時,那少年也反應過來了,卻不是立刻還手,而是狠狠的推搡了一把莫千蕊,隨後頭也不回的撒腿就跑。莫千蕊被推倒在地,阿爹趕緊扶住她,卻也錯失了抓捕那少年最好的機會。
“大丫頭,那個就是昨個兒晚上進我們家偷雞的賊?”阿爹抿着嘴看着莫千蕊,又擡頭看了看那少年逃跑的背影,當下就信了。只是,這話他卻不好說。自家女兒年幼不通世事,他卻是明白每個村子莊子都有各自的規矩。像這樣,除非是抓了個人贓並獲,要不然怕是沒法討到說法的。畢竟,每個村子莊子都會對自己人護短。
“肯定是他!昨個兒晚上我撓花了他的臉,一模一樣的撓痕跡。再說,阿爹你看他做賊心虛,我撓了他他也只知道逃跑!”
阿爹微微皺了皺眉,心裡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按說,那少年應當是柳家莊的,既然如此,就算被他抓到了,他也無法做什麼。通常情況下,不過就是雙方互相爭執一番,說到底他也沒有任何證據。可如今……
“這位大兄弟,你家昨個兒遭賊了?是那賊小子乾的?”
這邊的動靜那麼大,早就引來了好些人的注意。雖說莫千蕊和阿爹並未宣佈什麼,可從倆人的對話中,事情就已經很清楚。
阿爹遲疑了一下,先是點頭,隨即解釋道:“昨個兒晚上,我家進了賊,院子裡的雞窩遭了難。幸虧我閨女機靈鬧出了動靜這才嚇走了賊。可惜我家那五隻老母雞啊,全都被賊人給擰斷了脖子。五隻天天下蛋的好母雞!”
雖說沒打算找回公道來,不過阿爹還是將事實說了出來。不管怎麼樣,先博取同情總是好的。
不曾想,阿爹的話音剛落,周圍的人徒然爆發出一陣叫囂聲。
“該死的賊小子,看老孃不弄死他!就知道咱家那隻花母雞是他偷走的!”
“還有我家那兩隻母雞,又肥又會下蛋,肯定也是他乾的!”
“外人抓不住那混蛋,咱們一起上!殺千刀的小賊,我家老孃爲了被偷的雞,眼睛都快哭瞎了!”
“對,一起上!弄死他丫的!”
“……”
轉瞬間,原本圍觀的衆人都跑開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莫千蕊和阿爹。還是莫千蕊的反應比較快,扯了扯阿爹的手道:“看來那小賊是在莊子裡偷遍了纔去咱家的。阿爹,別管他們了,反正咱家的雞也在,那小賊也肯定會受到教訓的。”
阿爹贊同的點頭,這柳家莊或許是因爲都屬於同一個主子的緣故,一貫都比旁的村子來的團結。就是因爲這種情況,阿爹纔不敢直接找上門算賬,而是委婉的道出了自己的苦楚。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下好了,那小賊哪怕被打個半死都是輕的。
“罷了,咱們管不了這些事兒,先去找你大舅家吧。”
找大舅家?莫千蕊有些愣神,爲什麼是去找大舅家,而不是去找外婆家?
沒等莫千蕊發問,阿爹已經找對了人家,就在他們剛纔站的位置的幾步路開外。看來,阿爹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
透過低矮的籬笆牆往裡頭看去,院子裡坑坑窪窪的,房子雖說木頭搭的,屋頂卻是鋪着稻草,且牆上有好多縫隙,從外頭就可以清晰看到裡面空無一人。
附近的人家這會兒都去追那小賊了,只有幾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在自家的院子裡往外頭張望。阿爹走到隔壁問了問,確定沒找錯地方後,就拉着莫千蕊等在了門口。
“大丫頭不要急,都這個點兒了,地裡幹活的人也該回來了。”阿爹想了想道,“不過也說不準,這柳家莊還有油坊和酒坊,若是你大舅在這兩處做事的話,可能會晚些才能回來。”
油坊?酒坊?
莫千蕊來了興趣,作爲一個廚師,她最感興趣的當然是各種食材以及佐料了。莫家窮,最明顯的就是沒啥好吃的。就連佐料也只有鹽巴和酸梅醋,勉強算上她早上剛換來的蔥蒜,可佐料還是太少了。
做菜嘛,油鹽醬醋是必不可少的,油自然是第一位。而料酒也是必需品,除此之外,還有一樣東西是莫千蕊想要的,那就是辣椒!
若是能湊齊這三種,她有信心用最簡單的食材整治出一桌好菜來。
正在莫千蕊思量怎樣說服阿爹去買些油和酒時,方纔那些人終於回來了,一羣老孃們拖着一個少年,間或還用腳踹,用手掐。倒是沒有出現莫千蕊上輩子看到的砸雞蛋的場面,顯然雞蛋這種能當錢使的硬通貨,是不能浪費的。除了那少年之外,後頭還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一個勁兒的說着討饒的話,聽着話兒應當是那少年的父母。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再次挑戰了莫千蕊的神經。
“大舅哥?你是柳鴻軒嗎?我是莫大山。”阿爹衝着人羣后頭喊道。
“你……莫大山?你是我那小妹子的男人?哎喲喲,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妹夫你快跟他們說說,咱們是一家子,你不會怪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的。”
阿爹苦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莫千蕊。莫千蕊卻是一臉的無所謂,親戚什麼的,她本就不是很在乎。倘若是上輩子那個總是對她笑眯眯的外婆出現的話,那她還會動容。可大舅……上輩子她媽媽是獨生女兒,哪有什麼大舅。
“大舅哥,我是不怪,可他們不聽我的。”事情鬧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是阿爹一兩句就能擺平的了。
這一點阿爹清楚,莫千蕊不在乎,大舅和大舅母卻是明知道如此也要拼一把。
“哎喲喲,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鄉里鄉親的,倒是好歹給條活路啊!求求你們放過他這回吧,那些雞……咱們賠,就算是砸鍋賣鐵的咱也一定賠!”大舅和大舅母見阿爹這邊沒啥用,只得跪下來苦苦哀求着其他苦主。
到底是鄉里鄉親的,那些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聽說大舅願意賠,也就就此作罷了。
要不然還能怎樣?總不能爲了幾隻雞就把人家的獨苗苗的給打死了吧?
等人羣慢慢散去,大舅和大舅母將已經被打的暈過去的少年攙進了院子裡。大舅母進屋照顧兒子去了,大舅則是站在院子裡唉聲嘆氣。
阿爹正想上前安慰兩句,畢竟自家損失也不大,想着到底是親戚也別賠了。沒曾想到,阿爹纔剛張了張嘴,大舅卻搶先抱怨了起來。
“妹夫啊,你說你啥時候來不好,偏生今個兒來。來就來了吧,還非說秋小子是賊。你說吧,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咱家可沒錢賠人家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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