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宇大大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他抿着脣角,像一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孩子,流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容淑藍說完,端起茶碗低頭喝起了茶來,不再搭理他。
司徒宇盯着容淑藍白瓷般細膩修長的雙手,眼裡有光芒閃爍不定。半晌,他才展顏一笑,大聲道:“好!”
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副金光燦燦的骰子,扔到容淑藍面前,道:“這是我從小用慣的骰子,容公子先檢查看看。”
容淑藍笑吟吟道:“檢查卻不必了。就算我不相信司徒公子的賭品,也得相信如意賭坊的招牌不是?”
這話聽在司徒宇的耳中,怎麼都像是諷刺譏笑。他生來尊貴,哪裡受過這樣的冷嘲熱諷,大大的眼睛裡有陰鷙閃過,但是很快,就被他眯起眼睛掩蓋住了。
司徒宇哈哈笑道:“容公子果然爽快!”
他身後的小廝機靈地遞了一個骰盅過來。司徒宇接過,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彈,那三顆金燦燦的骰子就彈跳起來,被司徒宇一抄手全部接在骰盅裡。
這一手耍得還算漂亮。容淑藍笑吟吟地欣賞着。
司徒宇的雙手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捏住骰盅輕輕搖晃起來。那褐衣小廝閉上雙眼,仔細傾聽,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聽不見骰子跳動的聲音!
褐衣小斯心中一凜,想起關於這位三少爺的傳說。聽說他從三歲起,就展露出對賭博無以倫比的天賦,五歲就已經殺遍京城各大賭場無敵手,是名副其實的賭神!這麼想着,褐衣小廝望向容淑藍的目光就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司徒宇拿起骰子,目中的狂傲已經斂起,只餘下一片肅穆,與他稚嫩的小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容淑藍笑容恬淡,手指搭在桌面上輕輕彈動着,似在傾聽又似在漫不經心地等待。
等司徒宇把骰盅扣在桌面上,容淑藍彈動的手指倏然一收,抱着雙臂往椅背上一靠,笑吟吟地道:“我買小。”
許是容淑藍過於淡定的神色,令司徒宇的心絃一直有種莫名的緊繃。當聽到她口中吐出“小”字時,一雙大眼才彎了起來,露出淡淡的笑意。
司徒宇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揭開了蓋子。眼睛直視容淑藍,口中笑嘻嘻道:“容公子,真不好意思,三個六……”
“三少爺!”褐衣小廝一聲驚呼,打斷了司徒宇得意洋洋的話。司徒宇立刻感覺到不對,低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灰敗而慘白。
桌面上靜悄悄地立着一顆骰子,一點殷紅的圓點點在金色的骰子上,顯得那樣的刺眼。
司徒宇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哆嗦着手翻起骰盅蓋子,蓋子裡空無一物,另外兩枚骰子不翼而飛,只剩下桌面上一點刺目的紅點彷彿在裂開大嘴無情地嘲笑着他。
“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司徒宇的雙眼瞬間充血變得通紅,一邊搖着頭一邊低聲呢喃着。忽然,他猛然擡頭,死死地盯着容淑藍,低聲怒吼道:“你出老千!”
門外的肌肉男聞聲而動,一個箭步就跨了進來,虎視眈眈地瞪向容淑藍。
容淑藍俊臉一沉,身上驀然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冷冷地看着司徒宇,不屑地說道:“願賭服輸!沒想到如意賭坊少東家的賭品這般差勁。”
說着,她站起身,目光在司徒宇和肌肉男的身上打了個圈,鄙夷道:“怎麼?想動粗?就憑你們還不夠給本公子提鞋的!”
肌肉男眼中殺氣一凝,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動手之勢。
反而是司徒宇,忽然就冷靜下來,朝肌肉男揮揮手。
肌肉男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卻很聽話,立刻朝後退了兩步,立在司徒宇的身後,斂住身上的殺意。
司徒宇抿着嘴角,瞪着容淑藍。那模樣,恨不得撲上去咬容淑藍一口。
就在容淑藍快失去耐心的時候,司徒宇嘶啞着嗓音開口道:“你說得對,願賭服輸!我、認、栽!”後面三個字,幾乎是咬着牙一個一個字說出來。
容淑藍看了他一眼,身上的氣倏忽見就消散一空,又變回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她笑吟吟地坐下,擡手拿起茶壺,給自己添了一碗熱茶,拿起來喝了一口,才輕笑道:“既如此,還請司徒公子速速把一萬兩白銀兌給我。”
容淑藍話音一落,明顯就感覺到屋裡的空氣陡然一冷。左耳輕輕跳動了一下,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身側的房樑,開玩笑般道:“司徒三公子,你不會想賴賭吧?”
司徒宇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恨恨地瞪了身側的虛空一眼,轉頭再看向容淑藍時,眼中流露出一絲忌憚,“容公子儘管放心,我司徒宇不是黃口小兒,做不出那等沒臉的事情。”
容淑藍含笑點頭,道:“那就好。”
司徒宇冷靜下來,眼中的戾氣漸漸散去,又恢復了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他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我,我身上只帶了這百兩黃金……”
說着,他彷彿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張泛黃的紙張,放在桌面上,輕輕推到容淑藍面前,道:“這是一張千畝良田的地契,按市價,當值六千兩白銀,先抵押在容公子這裡,等我籌到錢,再贖回來。”
容淑藍目光一閃,千畝良田啊……她還未開口,那褐衣小廝已低聲驚呼道:“三少爺,這個田莊是老夫人送給您的生辰禮,您不可……”
“閉嘴!”司徒宇冷冷瞥了小廝一眼,目中驀然勃發地戾氣嚇得小廝立刻噤聲,不敢多言。
容淑藍拿起那張泛黃的契紙,展開一看,上面寫着“清水河柳莊、良田千畝”等字樣,上面還蓋有烏山縣衙的大紅官印。
容淑藍毫不客氣地把地契往懷裡一揣,對司徒宇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司徒公子,不如這樣,這清水河的田莊就抵了剩下的九千兩白銀,如何?”意思是田莊和黃金歸我,我不向你追賭債,你也別想贖回去了。
司徒宇目光一冷,擡起頭看見容淑藍含笑的眸子波瀾不興,卻令人感覺到她勢在必得的堅持。
司徒宇忍下心中惡氣,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