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卿還在發呆,容淑藍起身出了門,順手將房門帶上,找馮守信交代事情去了。
外邊日頭已經西斜,農忙也到了尾聲,有率先完成了人物的僱工三三兩兩,說說笑笑地回到打穀場。
村口處,馮守信與兩個家僕擡着一缸半人高的大缸,一步步朝這邊來。
容淑藍快步走過去,也搭了一把手,四人合力把大缸擡上打穀長,容淑藍好奇道:“馮叔,擡這麼個大水缸過來幹嘛?”
馮守信一邊擦汗一邊道:“東家,這缸裡裝的是水酒。”
容淑藍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忽而想起一會有五百多號人一起吃飯,遂閉上嘴巴,瞭然地點點頭,道:“馮叔,你過來,我有事與你說。”
馮守信剛纔還幫忙着整治飯菜了,身上還繫着圍裙,聞言連忙答應一聲,把圍裙接下來,交給身旁一個圓臉膚白的中年婦人,並對婦人道:“這就是我們東家,快給東家見禮。”
婦人笑吟吟地託着手屈膝給容淑藍行了福禮,口稱:“東家萬福金安。”
容淑藍笑了,“馮叔,這是嬸子吧?什麼時候過來的?”
馮守信呵呵一笑,饒饒頭道:“昨日纔來的。家裡兩個猴崽子跟着下田去了,晚些時候我讓他們給您磕頭問安。我老孃也說要給您磕頭,感謝您呢!你自去忙吧!”後面這一句,卻是對馮嬸說的。
容淑藍等馮嬸轉身忙活開了,才擺手笑道:“馮叔,你說這話不是折殺我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
馮守信也不是矯情的人,他深知容淑藍的脾氣,於是呵呵一笑,轉而問道:“東家,您找我有什麼事?”
“帶我院子裡來,我有東西給你。”
容淑藍引着馮守信朝她居住的院子走去,邊走邊把蘇卿準備建立私軍以及自己和蘇卿不日就要北上,購買大批奴隸的事情低聲告訴馮守信。
馮守信先是吃驚,隨後就興奮起來,並連聲贊好。
“東家,您儘管去,家裡有我呢!現在我們手裡銀錢也充足,農忙後莊上也閒了下來,大傢伙除了跟教頭練練武,也沒別的事情幹。不如,趁這個時間把您的居所修建好,等您從北邊回來,直接就能住了。”
莊上請了兩個鏢局的老教頭,在閒暇時間裡教授家僕們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藝。
容淑藍取出蘇卿畫好的設計圖,遞給馮守信,笑道:“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這是莊園的設計圖,地址就選擇後山。等請回工匠,馮叔再與工匠一起參謀參謀。”
馮守信並沒有打開設計圖來看,而是仔細貼身收入懷中,道:“東家,我買了兩艘小船,日後再往返縣城就方便了。鋪子那邊的事情,我隔兩日就過去看看,您儘管放心。”
鋪子容淑藍倒是不操心,她準備拜託給孫大海照管。當然,馮守信能抽空過去看看更好。
說話間,兩人來到容淑藍的臥室。
容淑藍從牀底拖出半麻袋銀錠子,打開對馮守信道:“馮叔,這裡有一萬兩銀子,用來買石料木料。不要省錢,石料木材都要買最好的,如果我們夷郡府買不到好木材,不妨問問孫大少,讓他幫忙從江淮那邊弄一點過來。蓋房子是大事,不着急,準備工作得充分點。
“是,我省得!”馮守信口中答應着,擡頭悄悄擦了把冷汗,東家真夠彪悍的,一萬兩銀子啊,隨隨便便就拿個破麻袋裝了,還扔到牀底下!
想起昨日蘇卿也是拿這種麻袋抗了半麻袋銀子過來,馮守信額頭的冷汗真的就冒出來了。
“東家,之前蘇卿帶過來的銀子也有上萬兩,只採買石料和木材,管夠了!這一袋銀子,您還是收起來吧。”
馮守信沒有看蘇卿畫出來的設計圖,他以爲這房子頂多也就一棟三進大院,哪裡知道蘇卿把後山那塊三百多畝地規劃進去了一大半。只想着身邊放這麼多銀子,晚上他哪裡還敢睡覺?
這麼想着,馮守信的臉上就流露出緊張和不安來。
容淑藍忍着笑,指了指牀底道:“等我走後,你就在我牀下挖個洞,把銀子藏裡邊,沒事!另外,馮叔想必也聽說了,我在北郊買了塊地,有五六百畝。等我走後,儘快安排人手進山採石,把那塊地全部填平。只記住,無論隔壁柳家如何挑釁,你們都不要搭理。如果他們實在太過分,就去回春堂找孫大少。”
馮守信一一記下。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容淑藍略提了提劉嬤嬤等人,說她們走親戚去了,容府那個宅子她賣掉了,讓馮守信不必操心容府的事情。
正聊着,外邊有人來敲門,張萬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東家、大掌櫃,你們在裡邊嗎?開飯了!”
“知道了,就來!”馮守信答應一聲,擡頭看着容淑藍,“東家,您是打算明日就走?”
容淑藍點點頭。
馮守信眼裡露出擔憂,“聽說外頭不太平。尤其是北邊,天天打仗……您在莊上挑些人手,多帶點人去吧?”
容淑藍搖頭一笑,起身朝門外去,邊走邊道:“馮叔,你還不知道我的身手?亂世中行走,人多目標反而大,遇事還不好躲避。我就帶蘇卿,多一個人都不要。”
出了門,夕陽餘暉把半邊天都染紅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這都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了。
張萬良挑着兩塊秧苗候在門外,看見容淑藍出來,高興地迎上去,“東家,快把秧苗扔在牆根下!”
容淑藍依言一手抓起一塊秧苗,扔在了牆根下,馮守信緊跟着高聲道:“秧苗認得家門,豐收由此進門!”
晚上這頓飯,也稱“打散”。吃過這頓晚飯,農忙算是正是結束了。
打穀場上,滿滿當當坐了五十多桌人。
容淑藍和馮守信並僱工中幾個小領隊坐了首席。
馮守信左右看了看,奇怪道:“蘇掌櫃呢?”
張萬良立在兩人身後,答道:“我一天都沒見過蘇掌櫃了,我去敲他的門,也沒有迴應。”
蘇卿這會如果吃了桃子,一準陷入了沉睡,沒有幾個時辰是醒不來的。
容淑藍隨口道:“不用管他,開飯吧。”
桌上飯菜很豐盛,大碗扣肉大盆紅燒肉,光看着,就讓大傢伙口水吞不停。
容淑藍略吃了點,就罷了筷子離席。她一走,沒一會兒,打穀場上的氣氛就熱烈起來,僱工和家僕們相互划拳拼酒,直喝到月上樹梢才散席。
半夜,容淑藍聽見蘇卿的院子裡傳來了動靜。
先是蘇卿低低的驚呼聲響起,隨後就傳來開門聲和腳步聲。
第二天天才矇矇亮,容淑藍正在整理行囊,敲門聲響起,還來不及開門,又聽見了驚呼聲。
這回卻是馮守信驚訝的聲音。
“蘇卿?你是蘇卿吧?好好兒的,你戴着帷帽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