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夢中囈語
堅決表明了態度還不夠，大太太還試圖指使着丫鬟對楊若兮以牙還牙。
楊若兮可不是吃素的，既然動了手，自然想到了後續解決辦法，先拿話將自己的立場穩住了之後便大聲叫了起來，一向溫吞吞稍顯冷淡的人叫起來那聲音的穿透力也不是蓋的，瞬間這後院便傳來了她驚天動地的呼喊：
“來人啦，有人目無法紀、以下犯上，還不趕緊報官抓人。”
這一叫自然鎮住了聽令出手的丫鬟，大太太沒腦子，不代表她身邊的丫鬟下人沒腦子；能夠費盡心思鑽到這位置的誰都不是單純性子，金絲和銀絲頓時便住了步伐回頭看向了穆老太太。
“咳咳咳……”經歷了驚天動地咳嗽的老太太總算是稍微緩了過來，用眼神示意身邊兩個大丫頭先扶着大太太，語重心長的喝止了楊若兮的大叫：
“縣主娘娘，方纔是段氏魔怔了出言不遜，還請你別放在心上！老身知道以前都是穆家做得太無情無義傷了你的心，老身這就先帶着段氏回府，你也仔細想想，一個女人怎麼樣纔算圓滿？你曾經是清風的媳婦，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是抹殺不了的，除非你能尋着個沒能力的男人招贅，否則你這輩子都沒法堂堂正正做人正妻，生養嫡子了。”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要是楊若兮是順和土生土長的女人保不準就要被這番話撼動。的確，女人自己苦點不算什麼，要是生養的孩子也一輩子擡不起頭來的確是傷心。可楊若兮不一樣。她本來就沒打算再嫁；要是到了她出嫁的那日，對方必定是答應了楊家的家規和她開具的條件；所以，穆老太太的這番苦心註定白費了。
“多謝老太太關心，你也說是‘曾經’。如今我只是楊若兮，是皇上親封的‘紅石縣主’，我沒有彩蝶郡主那種勢要尋一個文采風流的夫君的高要求，想要出嫁應該不難吧。並且，難與不難，根本就不用穆老太太幫忙操心。”楊若兮擺出了送客的手勢。要是這兩人還不走，她不介意出動珠寶店的“保安”。
“縣主，這裡需要我幫忙嗎？”顧媽媽忍不住站在了房門外輕聲問道，一身雍容的氣度讓人看不出來路。
楊若兮眼神閃了閃，方纔的事情她都聽到了嗎？
“縣主以後倒茶水可要注意瞧瞧窗外，方纔這位夫人可是在你窗下站了許久，也不知道聽了縣主些什麼私房話去。”顧媽媽畢竟是跟着柔嘉公主多年，在處理玉瑾然的事情上或許優柔寡斷魄力不足，但對外行事依舊帶着柔嘉公主特有的陰損與霸道。
楊若兮方纔不過說不小心將水“倒”在了大太太臉上，顧媽媽卻是直接作證大太太不但是咎由自取。而且她還試圖竊聽，至於竊聽什麼，端看楊若兮怎麼說了；要是楊若兮狠心點，又有顧媽媽這個有品級的人作證，在今天這個敏感時期，大太太不死也能脫層皮。
“你是誰？”大太太還待說些什麼。穆老太太已是示意了兩個丫鬟捂了她的嘴，轉身對顧媽媽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這位夫人想必是找縣主有事要說的吧，老身帶着媳婦先去醫館找大夫幫她好好看看去。”
“唔唔唔……”大太太就這麼被穆老太太嘆着氣帶走了，想必十分後悔陪着大太太來找楊若兮吧。可二太太如今分家單過，洛千蝶正在府裡鬧情緒，吳採蓮大着肚子即將分娩、身份也不夠，她老人家只能豁出老臉陪着一向沒腦子的大太太來這麼一趟，這下倒好，一張老臉被丟個乾淨。
“顧媽媽這時候怎會在此？”楊若兮微微蹙眉，看來還應該給員工們好好培訓下非營業時間接待不接待外人的準則。
“我想等等艾公子帶我進宮看看我們家少爺。”顧媽媽看着楊若兮欲言又止。
“艾敬軒。他今日怕是沒是沒時間回珠寶店了吧？”楊若兮不知道顧媽媽能有什麼話問她，不知怎的，她好像有些怕顧媽媽即將出口的問題，忙讓人找來一直在前面張羅的旺叔，問了問楊思睿回來宣旨後有沒有說艾敬軒的消息。
“有的。聽說玉少傷得極重，艾公子和太子如今可都守在慈心宮等着太醫幫艾公子治傷。”
旺叔的話讓顧媽媽更着急，楊若兮只好安排了人送顧媽媽回了玉府，這種情形下，說不定什麼時候皇帝就要召玉朝雲覲見。
楊若兮倒是猜得不差，玉瑾然的狀況很不好，利箭穿胸而過，要是貿貿然拔箭會有極大的損傷，順和帝雖然暫時不在，可艾貴妃和遊冥兩人都是面沉如水的等在慈心宮，而且順和帝的口諭來了一次又一次，幾位太醫誰都不敢保證拔了箭之後玉瑾然生命無虞。
經過幾位太醫的努力，酉時玉瑾然終於第一次擺脫了昏迷狀態清醒了過來，醒來便被胸口的疼痛折磨得失聲痛罵了起來：“你們這些庸醫是怎麼回事？爺都睡了這麼久怎麼還沒給爺治好！”
他倒是很想罵得中氣十足不墜他玉少的名頭，可惜傷口那種疼痛實在是無法用言語表述，罵了幾句後實在是痛得受不住，對聞訊來探望的遊冥請求道：“舅舅，讓小和給我拿藥進來，他那兒有藥，用了不疼，還能止血。”
艾敬軒也想起了上次幫玉瑾然養傷的紅白兩個小瓶，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表弟，你等着，我這就去幫你把藥給帶進宮來。”
當下不敢耽擱直接到了玉府要人要東西，玉朝雲這才從極度的興奮中回神，頂着艾敬軒嘲諷的目光吶吶的問了他們夫婦能否進宮探視玉瑾然。
“現在纔想起來去看我表弟，玉老爺真是貴人事忙！”雖是如此說，艾敬軒也擔心玉瑾然要是真的有什麼閃失，的確需要玉家有人在場，便同意了玉朝雲夫婦和顧媽媽拿着傷藥同他一起進宮。
顧媽媽早先在珠寶店便聽說了玉瑾然不好，艾敬軒偏偏還爲了讓玉朝雲夫婦心裡內疚更往誇張了說，顧媽媽終於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少爺……少爺還年輕，少爺還沒娶親，怎麼能這麼去了……”
玉朝雲沿路聽着顧媽媽這壓抑的哭聲也是心煩氣躁，礙着艾敬軒都還大馬金刀的端坐在馬車廂內他也不好發火，只好吶吶回道：“誰都知道他還年輕，可不娶妻怪得誰來？要是有他別那麼心高氣傲肖想人逍遙王府的郡主，難道我們還能坐視不管嗎？”
“是啊，顧女官你千萬別這麼說，但凡是瑾然看得上眼，我們都會爲他操辦的，怎麼說他都是玉府的嫡出大少爺。”文氏心裡亂的很，說不出現在心裡能想些什麼，只能順着玉朝雲的話無意識的接下去。
“少爺喜歡楊小姐！我們應該帶楊小姐進宮，少爺見到楊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顧媽媽想到了玉瑾然一直以來的堅持，撐着座位就想站起來，她是真的心亂了。
“顧媽媽，這兒已經進了宮門了！而且，什麼‘楊小姐’的詞莫要再提了！”艾敬軒一把握着顧媽媽的手重新扶她坐好；艾貴妃和遊冥兩人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玉瑾然救了皇帝一命被直接封了二等爵位，楊若兮即便也受封了縣主，但曾經嫁過人的事實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玉瑾然扯到一處。
楊若兮的事情玉朝雲和文氏在玉瑾然逃走之後便查了出來，玉朝雲雖然是商戶，但也看不上一個曾經和離過的女人做兒媳婦，哪怕顧媽媽一次又一次的說楊若兮是最適合玉瑾然的那個。聽到艾敬軒的警告也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顧女官莫要損了旁人的閨譽。”
倒是文氏眼神閃了又閃，最終什麼也沒說。
慈心宮內，燈火通明，順和帝和艾貴妃親自坐到了玉瑾然躺着的牀榻前，盯着病牀上滿臉蒼白的玉瑾然，順和帝握住了艾貴妃的手，說話竟然有了幾分哽咽：“婉兒，咱們的外孫是個好孩子，柔嘉給我們留了個好孩子，若是沒有他，朕……朕說不定早已經不在了。”
“皇上，臣妾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只要然兒能平安無事，臣妾做什麼都願意。”艾貴妃是真的傷心，雖然玉瑾然的義舉救了她的丈夫，可隨即卻要面臨失去女兒留在世間的唯一血脈的危機。
玉瑾然這時候又已經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而幾位太醫還沒研究出那紅白兩個藥瓶裡的藥物是否能行。
“楊若兮，不準嫁給別人……”
“楊若兮，你這個討厭的女人……”
“孃親，真的有人像你說的什麼都不想要，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叫楊若兮，然兒想娶她……”
……
玉瑾然一聲又一聲的囈語雖然模糊，但說多了總會讓人聽懂那麼幾句；壓抑的寢宮內衆人聽着這一句句言辭懇切的囈語不自覺的便想起了多年前柔嘉公主追求真愛的決絕，氣氛頓時更行微妙。
突然，文氏從角落裡衝了出來，重重的跪在了順和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