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半球,3789師後勤基地上空一艘虎鯊級驅逐艦的審訊室內。
天花板的大號熾光燈照的滿室生輝,冰冷的金屬桌一側,黑漆漆的椅子上坐着一個女人,臉頰上業已乾涸的淚痕衝散了相宜的妝點。
桌子的另一邊是個男子,哪怕對面是一位梨花帶雨的絕色美女,他臉上亦無絲毫憐香惜玉之色,照舊不苟言笑,一臉威嚴。
凱瑟琳擡起頭,偷偷打量一眼正對面的阿爾佛列德·倫納德,心中的緊張感更強了。從他臉上看不到信任,疑惑,憤怒,悲哀,歡喜等等情緒,就好像那是一張被熨斗燙平的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冷麪無私的模樣。
她發誓,一切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包括她嚇壞了,連武器都拿不動這件相對軍人的身份來說無比恥辱的事。
“凱瑟琳中尉,你再想想,還有沒有要補充的?爲什麼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我……這我真的不知道,當……當時我……我嚇暈了,所……”凱瑟琳的聲音越來越小,一是因爲阿爾佛列德的冰冷目光讓她感覺極不自在,二是因爲這件事實在太丟臉了,完全背棄了當初畢業時在“凱爾特”聖劍旗幟下所發的誓言。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良心發現?還是說被你的美貌所折服,情願放你一條生路呢?”本該配合着冷笑的譏諷之言,在阿爾佛列德嘴裡說出,卻是給人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就好像他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報告,然而,聽到當事人耳中,卻是格外的刺耳,好像有一把尖刀撬開肋骨,以非常優雅卻又無比殘忍的動作,一刀一刀扎出“你在撒謊”這四個字。
“我……”凱瑟琳張張嘴,卻想不到該如何辯駁。
爲什麼?爲什麼那些人會放過自己?貪圖自己的美貌?身體?可他們並未將自己怎樣啊。良心發現?那爲什麼其他人都死了?蘇珊、葉丹、艾羅麗,她們一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爲什麼一個都沒活下來。
她這正覺百口莫辯的時候,門開了,一名神色慌張的傳令官闖入,邁步走到阿爾佛列德身邊附耳低語起來。
“什麼?”聽罷傳令官的陳述,向以冷麪無情著稱的阿爾佛列德忍不住爆喝一聲,嘴角微微抽搐幾下,眸子裡多了一抹難以置信的光芒:“走,去艦橋。”
“那她怎麼辦?”
阿爾佛列德微微眯了下眼:“找人將她押往艦隊司令部,我總覺着那些陌生敵人即便不是她的同黨,二者之間怕也有些關聯。”
“是。”傳令官應道。
阿爾佛列德自以爲是的做出這個安排,轉身朝門外走去。留下如臨大敵的傳令官與一臉呆滯的凱瑟琳面面相覷。
“我……是那些人的同黨?”凱瑟琳感覺阿爾佛列德一定是瘋了,這個想法簡直太荒謬了,她與那些敵人是同黨?瑪利亞在上,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不可笑的笑話。
可是,讓她解釋,卻又無從辯駁。愛德華上校好歹有監控資料作證,證明他與那些人不存在交集。她呢,拿什麼作證?
……
阿爾佛列德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艦橋,門一開,中央屏幕上不停閃爍的畫面,便好似一柄大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山石塌陷,地面龜裂,一道道深淵縱貫視野南北,彷彿地下藏着一隻剛剛從沉眠中甦醒的地獄魔獸,撐開它的雙臂,撕裂出一條條通往煉獄的道路。
鋼鐵穹幕已經打開,地面部隊全部就位,坦克、裝甲載具,各式導彈車紛紛瞄準深坑中央的伊普西龍遺蹟。
特務小隊也已經派出,只等接近遺蹟,配合炮火支援,向着裡面的敵人發動突襲。至於虎鯊聯隊的戰艦,則從旁掠陣,敵人一旦冒頭,迎接他們的將是無盡炮火的瘋狂**。
那羣人,已是窮途末路的甕中之鱉,死,將是他們唯一的下場。
面對帝國全副武裝的太空艦隊,沒有哪支陸軍能夠活下來。那三個人,不過是一介跳樑小醜,或許可以蹦躂一時,卻無法蹦躂一世。眼下,他們即將迎來末日審判。
雷霆艦隊------沃克·斯圖爾特親王最倚重的力量,“凱爾特”聖劍忠實的守衛者。任何擋在帝國前進軌跡上的敵人,都將被它軋扁碾碎。
面對可以制霸太空的龐然大物,那一小股敢於挑釁帝國威嚴的臭蟲部隊,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命不久矣。
這是3789師全體士兵的想法,至於雷霆艦隊,壓根兒就沒將那支臭蟲部隊放在眼裡,大艦巨炮之下,區區一支不足50人的部隊,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然而,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一幕,它就這麼發生了,無聲無息,毫無徵兆。先從伊普西龍遺蹟所在的坑洞開始,早先平滑如鏡的石坡轟然崩潰,塌方以遺蹟爲中心,向着四周閃電蔓延。
幾支已經滑行至半途的特務小隊不及迴避,一個個如同滾入油鍋的肉丸子,帶着尖銳刺耳的驚叫,極速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淵。
盆地四周待命的士兵一片茫然,直到震感由腳下傳來,一個個立足不穩,跌坐在地,卻纔如夢方醒。“地震,是地震!”
裂隙沿着遺蹟周圍環形深淵向上蔓延,大塊大塊的岩石如鐵錘下的豆腐渣工程,撲簌簌落下,一路翻滾着墜落。
伴着陣陣慘叫,一架坦克車屁股高高翹起,如同被戳爆屁股向前飛奔的黑犀,一骨碌跌翻在地,風火輪一般滾下,最終沒入深淵陰影消失無蹤。
這恐怖的一幕,震驚了所有載具駕駛員,不用指揮官吩咐,一個個憋足了馬力往後倒車。不過,那些攀巖而上的地縫速度更快,它們交織在一起,強有力的地質運動,導致有些地面板塊擡升,有些下沉,隨着裂隙的拓寬,形成一個又一個孤島。
汪洋中的孤島或許代表着安全,可此時此刻,娜美星的孤島,卻是代表着死亡。
或許,在戰艦上那些人看來,稱其爲孤島有些不當,因爲這裡沒有海浪,沒有波濤。然而,現實就像一隻舉着拖鞋的居委會大媽,狠狠在他們這羣流.氓臉上抽了一鞋底。
海浪有了,波濤來了,但卻是火紅色,泛着硝石與硫磺的味道,它狂暴,猙獰,頑劣不堪。或許,從空中看來,它更像是一隻精靈,跳着令人賞心悅目的紅裙舞,以它那豐潤迷人兩瓣臀波,拋飛一輛又一輛載具。
龜裂蔓延,岩漿涌上,這一幕,猶如天神在大地繪出一幅代表着死亡的魔法陣圖。
通訊頻道早已亂成一片,還在孤島掙扎的,哭爹喊娘。落入岩漿的,慘叫連連。僥倖逃過一劫的,卻是來不及祝賀,因爲,那如同死神鐮刀一般吞噬掉無窮生命的地縫,正以追風逐日般的速度向着遠處輻射。
寧靜星的陽光在地表漫開,一如既往的柔和,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寧靜而祥和。
只不過,此時的娜美星,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比一個正在母親懷抱大發脾氣的頑童。而它發脾氣的代價,卻是成千上萬人的死亡。
一道噴泉似得岩漿由地底涌上,直接將一輛劍齒虎反裝甲戰車吞沒。
突然,一陣耀眼奪目的光芒迸射而出,那是可防禦導彈的燃料庫爆炸的閃光。灼熱的岩漿奔涌而出,流過修理車間,淌過營房,最後引燃彈藥庫。
連環的爆炸配合節奏越來越快的地震,似煉獄降臨人間。
阿爾佛列德呆呆的望着舷窗外的一幕,不由得手腳冰冷,渾身惡寒,這……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局勢,本該一片死寂的娜美星,它爲什麼又活了過來,還如同神話故事中性格暴躁的矮人似得,發了這麼一通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