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蘭斯洛特勳爵的“白銀之輪”,戰爭之子所屬戰艦配備的激光炮不是用零素驅動,而是由加強型核能反應堆催發,已經脫離燒錢武器的範疇,達到可以初步列裝精銳部隊的程度。
衆所周知,激光炮的發展,對於磁力護盾技術帶來非常大的壓力,這些只有大中型艦才能配備的護盾系統,還沒有全面普及,便面臨被淘汰的命運。
磁力護盾可以抵禦絕大部分磁軌炮的轟擊,卻無法用來阻止高能鐳射,那道射線很順利地命中“夜琉璃號”艦首甲板,釋放出更加燦爛的光芒。
但是叫人意外的是,它並沒有像以往無數次實驗中那樣,輕鬆刺穿實驗艦外殼,然後引發火災與爆炸,癱瘓掉目標艦隻。
光束與甲板的接觸點周圍瞬間亮起一種幽綠色光芒,以接觸點爲中心,向外蔓延出一道道輻射紋,將整個艦首點亮,就像一盞漫漫長夜下的琉璃宮燈,很顯眼,更美麗。
許多不明白梅洛爾爲什麼給它取名“夜琉璃號”的人,現在終於知道老傢伙是出於什麼考慮這麼稱呼它。
“夜琉璃號”——夜色下的琉璃燈,真的很貼切。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梅洛爾對庫德莉亞的疼愛,只可惜,她本人並不像琉璃那樣絢爛,反而如一盞500的大燈泡,很傷眼。
來自審判騎士級驅逐艦的高能鐳射在甲板上留下一個淺坑,對於艦體渾厚的外殼而言,只能算是輕傷,那些琉璃色散熱網吸收了鐳射光束的大部分熱量,並將其收集起來,作爲一種能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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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爾真的很疼愛她。天行者衛隊有的東西,“夜琉璃號”也有,而且更加先進。
“夜琉璃號”繼續向左前方行駛。右側的衛道者級護衛艦由下向上拉昇,在沒過“夜琉璃號”艦身的一刻。艦弦壓縮型線圈炮噴射出一道雷火。
下一秒,那艘臨陣倒戈的改進型懲戒騎士級驅逐艦左舷騰起一道光芒,彈丸在厚厚的裝甲轟出一道深坑,但是並沒有將它洞穿。
畢竟是第遊騎兵團的戰艦,王國精銳,哪怕是天行者衛隊這種精銳中的精銳,也無法一炮之下將其擊破,更不要說懲戒騎士級是驅逐艦。衛道者級是護衛艦,有規格上的差距。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夜琉璃號”的魚雷入“水”,以極快速度射向叛艦。
二者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哪怕“夜琉璃號”已經最大限度向左下方移動,但是受限於體型較大,加速很慢,雙方距離依然很近,近到叛艦因爲受到彈丸轟擊,還沒有穩控住艦身的時候。魚雷已經貼近船舷,如同一道離弦之箭,筆直射來。
叛艦的艦長也不是酒囊飯袋。第一時間拋射出熱誘導火箭,同時釋放煙幕彈,並緊急下沉,以躲避衛道者級護衛艦的二次射擊。
這一幕說來話長,其實從叛艦發動突然襲擊,到“夜琉璃號”發射魚雷反擊,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兩三分鐘。
“夜琉璃號”艦橋,設備池工作人員臉上的駭然神色還未褪去,駕駛組與護盾控制小組的人員臉上依稀看到一些汗珠。在天花板垂落的燈光照耀下,閃着點點晶瑩。
“-n361爲什麼會向我們發動攻擊?”
“不……你們看-n381,-l574-l674……他們……都在向自己人進攻。”
“武器小組,還愣着幹嗎,繼續還擊……雷達小組,注意掃描戰爭之子的戰艦所在位置。”副艦長阿蓮娜的聲音響徹艦橋,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是聲音異常洪亮乾脆,在指揮上毫不拖泥帶水。
下完命令,她回頭看了一眼,嘆口氣,將臉轉過去,繼續觀察戰場局勢。
因爲第遊騎兵團大批戰艦突然變節,天行者衛隊與剩下的100多艘未變節戰艦,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損失很大,同時陣型嚴重錯亂,戰爭之子、獅心王獨立艦隊、衛戍艦隊900多艘戰艦分成數股,開始向內包圍,看起來是在打全殲對手的主意。
她很着急,很茫然,也很憤怒。
雖然之前出聲打斷船員的驚呼,但是她跟她們一樣,同樣理解不了,曾經的戰友爲什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發動叛變。
朱里亞諾不是庫德莉亞的義兄,梅洛爾的義子,同時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嗎?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在最關鍵的時刻,最悲痛的時刻,選擇背叛庫德莉亞,背叛亨利埃塔,背叛剛剛死去,屍骨未寒的梅洛爾。
爲什麼?他真的不應該這麼做!
在阿蓮娜的印象中,朱里亞諾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很顧家,很愛他的妻子和兒子,從來不像某些貴族子弟那麼肆無忌憚,沉溺於酒色,放縱自己的*。他懂得剋制那些不好的念頭,有責任心,有上進心,有擔當,有作爲,對待手下情同手足,不僅被部下愛戴,也被梅洛爾器重,並委以重任。
老親王甚至將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庫德莉亞安排進他所統領的一支分艦隊,爲的就是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的義妹,由此足以看出老頭兒是多麼喜歡這位養子。
然而,這樣一個近乎完美,讓人無可挑剔的好男人,竟然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事情,這怎麼可能?!
她感到無法接受,但是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徹底粉碎了朱里亞諾在她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就像一座轟然坍塌的大山,讓人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只有如墜冰窟的寒意。
以前的他,都是裝出來的嗎?所有的一切均是謊言,是欺騙?
阿蓮娜是軍中有名的女漢子,但是她再怎麼爺們兒,內心深處也有柔軟的地方。雖然不願承認。一直以來,她很憧憬朱里亞諾,就像所有懷春的小姑娘一樣。不過因爲年齡差距。更何況對方已經有了家庭,孩子都已經大學畢業。她只能把那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去觸碰。
她同樣知道,“夜琉璃號”上許多女孩子跟她有同樣的想法與顧忌。
此時此刻,朱里亞諾用自己的雙手,將他這麼多年來烙入她們心底的光輝形象打碎,變成可以把人扎疼的玻璃渣,嵌在心口的肉裡。
阿蓮娜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第一艘對自己人開火的戰艦。正是朱里亞諾所在的“底格里斯號”。她甚至爲此讓情報官把那一幕影像在4號大屏幕上放映三次,最後終於確認,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不是做夢,而是讓人無力接受的事實。
他這麼做,無異於在庫德莉亞的傷口上撒鹽。那個剛剛經歷喪父之痛的女孩兒,如今又遭受親人的背叛,可想而知,該有多麼傷心。
阿蓮娜又嘆了口氣,卻沒有回頭。
庫德莉亞很傷心,也很憤怒。但是罕見地沒有把情緒寫在臉上,只是靜靜的出神,想着亨利埃塔對她說的那些話。想着艾琳娜紅着眼說的對不起,想着朱里亞諾來這裡之前對長官說的那些話。
她沒有想到,今天早晨,那個越老越婆媽的老爹還在爲她的終身大事傷腦筋,甚至用早已故去的母親相威脅,逼她從“夜琉璃號”下去,參加哈爾王宮舉辦的冊封典禮,用來認識王國的青年才俊,好把自己嫁出去。
她記得當時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對待老頭兒的逼婚。並在談話的最後,用一句“父親。你再逼我,我就去喜歡女人了。”結束了這場對倆人而言都不怎麼愉快的通話。
就像往常一樣。她沒有把這件事裝在心裡,因爲以往有過太多次類似的經歷。然而,她無論如何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步田地,唐方在中庭發動宮廷政變,梅洛爾爲救艾琳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進入健身房,然後讓自己被汗水打溼,又洗了個澡,大約就是離開健身房,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在卡布雷託的天空下,她的父親望着悠遠的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誰能想到,只是短短几個小時的功夫,父女二人便就此天人兩隔,突然的讓人迷茫,快的令人無法承受。
她雖然一直很刻薄,一直對那個老頭兒不冷不熱,半點沒有尋常人家女孩兒貼心小棉襖的樣子,那只是她不善於表達,心裡有嘴上無。
她習慣於把對父親的愛藏在心底,當成寶物一樣呵護,認爲這樣才足夠深沉,足夠厚重。
但是當聽到亨利埃塔告訴她,父親走了,走的很從容,很平靜,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的時候,她才發現,失去父親的那種痛苦幾乎令她崩潰。
她很後悔,真的很後悔……後悔沒有聽他的話,去哈爾王宮參加冊封典禮,守在他身邊,不讓他有機會任性,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可惜她沒有,只是當成老頭兒家庭日常式的嘮叨,沒有往心裡去,於是除去後悔,還有對父親的愧疚。
愛與悲傷,還有那些紛亂情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失去老頭兒的現在與未來。
她用盡全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起碼不能在艦橋這樣的地方哭出來。
坐在這裡的,該是一名軍人,不應該是一個悲傷的女人,一個爲父落淚的女兒。
忍着,壓抑着,控制着……直到“底格里斯號”對同伴射出耀眼的光火。
朱里亞諾的反叛並沒有像阿蓮娜想的那般,對她造成更爲沉重的打擊,反而讓她從悲痛欲絕的心情中復甦,認清眼前所面臨的狀況。
或許是因爲父親的死讓她過於傷心,傷心到可以輕鬆承受朱里亞諾的背叛,反正在她的心裡,對於朱里亞諾,有憤怒,也有不解,但是沒有太多的悲傷。
她使勁把情緒塞回心裡,擡起頭看了大屏幕一眼,用壓抑着憤怒的語氣說道:“阿蓮娜……幫我接底格里斯號。”
她沒有讓通訊官去做這件事,而是吩咐副艦長代勞。
阿蓮娜有些意外,用帶着詢問與擔心的眼神回頭看了她一眼,在換來一個安慰性質的點頭後,輕咬一下嘴脣,走到旁邊的通訊控制檯,試着往底格里斯號發送通訊請求。
其實她比庫德莉亞還要緊張,操作過程中手一直在抖,就連前面設備池的一些女性工作人員,也都豎起耳朵,將心二用,打算聽聽朱里亞諾面對庫德莉亞時會說些什麼。
等待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有些人來說,卻比一整天都漫長。
聯線還是接通了,哪怕雙方正在激烈交戰,朱里亞諾還是選擇與庫德莉亞見面。
當那張平靜而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大屏幕上時,庫德莉亞的眼睛眯緊。
她的眼睛輪廓本就狹長,此時更有一抹鋒銳之意。
在第三層曲速攔截網與第二層曲速攔截網中間區域,獅心王獨立艦隊與第遊騎兵團已然拉開大戰序幕,只是與第三層曲速攔截網內部宇宙戰場不同。在裡面,搶先發難的是吉爾科特率領的天行者衛隊,在外面,則是幾位王子統御的獅心王獨立艦隊。
讚歌威爾爲避免幾個兒子因爲賈思帕與力諾瓦的事情與唐方撕破臉,在冊封典禮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給了他們一個督軍的任務,丟去獅心王獨立艦隊所在軍港進行軍事演習,這樣做還可以震懾唐方與亨利埃塔,不要搞什麼小動作。
當卡布雷託局勢生變,唐方大鬧哈爾王宮之後,吉爾科特帶領天行者艦隊第一時間趕到卡布雷託空域接應亨利埃塔,而幾名王子則在伊麗莎白的命令下搶先一步吹響進攻的號角,帶領獅心王獨立艦隊逼近第遊騎兵團所屬區域,展開猛烈攻擊。
從當初酒會上的表現,便可以看出伊麗莎白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可以說與讚歌威爾相輔相成。新派勢力能有今天的輝煌,同樣有她的一份功勞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