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早上起來,打開窗戶,一股夾帶着竹子清綠氣息的清爽空氣迎面而來,宋文貪婪的深深吸一口,爲之沉醉。
洗刷了一下,他把如意扇中的小狗和小刺蝟放了出來,讓它們自由行動。自己則來到屋前的湖泊邊上,運動起來,扭扭屁股扭扭腰,抖抖手抖抖腳,稍微活動一下,就在湖邊打起拳來。
只見他手若持酒杯,目視杯中酒,腳步踉蹌,身形飄忽,如狂似癲,時如鯉魚騰浪,跳躍於江海;時如鷂子翻身,騰空炫舞;時如烏龍絞柱,身手無常。拳風嚇嚇,步法迷離。出拳剛而不僵,柔而不軟,慢而不散,輕而不浮,重而不滯,給人以剛健而又飄逸的感覺。
看那飄忽迷離的身形和手中握如酒杯的拳法,不用問也知道是醉拳。醉拳的特點就是似醉非醉,如癲似狂,動作飄忽,看似無意,卻拳拳盡是真意,不動則已,一動而發全身,必致對手於死地。
宋家堡自宋元年間移族至此,對抗盜匪猛獸,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拳法傳承,那就是太祖長拳。宋文小時候也練過,只是不大感興趣,倒是一次無意中從地攤上買來的醉拳勾起了他的興致。
記得那年他才二十一,無意間在地攤上看到這本書,就被書中飄忽迷離的身形和拳法給迷住了。就這樣,一直堅持着練了下來,算來也有七八年了。
練完一趟拳,額頭已經微微見汗。
他閉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意入丹田,繞丹九轉,然後猛的呼出一口氣,將體中的廢氣排出,如此再三,方閉目養神。
一會兒只覺口中灌滿金液,忙分三次嚥下,手撫丹田,念無念,空其空,左六六右六六,自然呼吸,再睜眼時,恍然又是一個天地。
微微動了下身子,骨節間發出金玉般噼裡啪啦的響聲。
心頭一動,拳頭作如持酒杯樣,勸酒換杯再進酒連環擊出,一陣破空聲豁然傳入耳中。
宋文聽了,臉色一凜。他記得以前打拳雖然也有力量的感覺,但決然沒有這種破空的聲音。看來如意扇中的泉水不僅是讓人拉肚子,還真的能讓人洗毛伐髓,看來以後要常喝纔是。
回到屋中,他爸和二伯還沒起牀,看來兩人昨天真的是喝蒙了。也不知這兩老頭怎麼想的,都一把年紀了,還像年輕人一樣逞能。
看到還沒人起來,他就來到廚房,打算做飯,沒想到老媽已經在廚房了。
“媽,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還早,都快七點了。去看看你爸和你二伯醒了沒有,叫他們出來吃飯。”
“哦。”
宋文來到後面,看到二伯和老爸兩人還在那呼呼大睡,也不管,徑自來到後院,拿起飼料喂小雞鴨。
雞鴨還小,沒法吃太粗糙的東西,只能吃容易消化的精飼料,等大一點就不用這麼麻煩了,這片竹林裡有的是東西給它們吃。
宋文餵了雞鴨,又去大水牛那邊看了一下,添加了一些草料。大水牛肚子越來越大,估計就快生了。
回到屋中,小狗馬上屁顛屁顛的圍了過來,討好的甩着尾巴,扯着他的褲腳“該該”叫着,看來是餓了。
他就去冰箱中取出買來的牛奶熱了一下,倒給小狗喝,然後又從冰箱中取了一些煮熟的豬肝熱了一下,拿到後面給小刺蝟吃。這傢伙,一出如意扇,就跑到牆角的洞裡呆着,看來是把昨天它自己挖的洞當家了。
他二伯和他爸還在呼呼大睡,倒是他小侄子聽到小狗的叫聲飛快的跑了出來,連衣服都沒穿好。一看到小狗趴在那邊舔着牛奶,就蹲在那邊癡癡的看着,舌頭也學着它一舔一舔的。林清蘭拿着衣服追了出來,勸說了半天,才讓他把衣服穿上。
宋文還沒娶老婆生孩子,家中只有他哥和林清蘭生的一個男孩,他爸媽是寵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他,平時更是連罵都不敢罵,以至於這小傢伙脾氣有點我行我素,也只有他老媽林清蘭能降得住他。
今天要去幫人家做糖,也不敢耽擱,先吃了飯,就騎着摩托去和宋虎一起會和。
到了滷麪店,宋虎還在吃飯,看到他來,連忙草草吃了,就和他一起向宋家堡旁邊一間大瓦房走去。
瓦房兩面有圍牆,兩面透風,看起來很光亮。裡面砌着幾個大土竈,上面架了六口大鐵鍋。這是村裡搭起來讓村民做紅糖,或者紅白喜事、辦事情專門煮大鍋飯的地方,只是這幾口大鐵鍋是專門用來做紅糖的,不能做其它用處,以防止做出來的紅糖沾上其它味道。
瓦房一角,堆着昨日砍來的竹蔗,山高的竹蔗看得人眼花繚亂。旁邊還有一臺榨汁機,田水正在那邊榨竹蔗汁。
在沒有榨汁機的年代,村裡都是用牛拉着瓦房旁邊一個人高的石磨碾着取竹蔗汁,如今可是比以前條件好了許多。
田水他爸益民正在給土竈點火,旁邊他家叫來的幾個親戚都拿着一柄兩米長的勺子在那邊準備着,等田水把竹蔗汁倒進鍋裡煮滾,就開始拿着勺子撇去上面的浮沫。宋文宋虎看了,連忙也上前幫忙。
宋家堡做紅糖的手法可是自老一輩的老一輩的老一輩傳下來的,據說還是傳自唐朝時期的做法。
說起來很神秘,但其實很簡單。主要是先將竹蔗榨出蔗汁,然後倒在鍋中用火熬煉,並不斷加入牛乳,等原本褐色的糖漿顏色變爲赤黃,熬煉得濃稠後,取出晾乾,最後得到的就是紅糖。
在古法中還有加入石灰去渣和脫色,但如今榨汁機上自帶着過濾系統,得出的蔗汁基本上都是沒有任何雜質的清甜蔗汁,所以現在村裡都已經不用石灰,而且石灰放多了也對人體有害,至於色澤,加入牛乳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在做紅糖的時候加入牛乳,可以讓糖的色澤更加鮮豔也更加的富有營養,只是成本太高,一般人根本用不起。更不用說是用來掙錢的工廠,工廠中製糖大多就是用石灰和亞硫酸脫色和澄清的。
做紅糖說起來很簡單,但過程卻很麻煩。
在蔗汁倒入鍋中的那一刻起,鍋前就必須有一人站着撇去浮沫並且不停的在鍋中攪動,免得下面的蔗汁凝結粘鍋,還要不停的加入牛乳攪拌,使蔗汁色澤變得鮮豔,等蔗汁熬煉得粘稠變得赤黃時,就要把變得赤紅的蔗汁倒入一旁準備的木槽或者是用木頭隔成的磚糖模具中冷卻,等冷卻後,紅糖就做成了。
宋文宋虎一人站在一口大鍋前,拿着兩米長的鐵勺不停的在滿是蔗汁的大鐵鍋中翻攪,偶爾還要往鍋中倒入牛乳。這些牛乳也是新鮮貨,都是田水他老爸昨天晚上特地去村裡幾戶養牛人家吩咐的,今天一早就送過來了,這麼幾桶,就花了好幾百塊。
熊熊的竈火燃燒,讓宋文宋虎感覺火熱無比,本來穿在身上的衣服幾乎都快脫掉,只剩下一件內衣。但即使如此,兩人還是一頭汗水。
宋虎攪得兩手發酸,便停下來甩甩手活動一下,瞄了旁邊幾個正賣力攪着紅糖的幾人一眼,心中輕聲嘀咕道:早知道這麼累就不來了,還不如在家裡抱孩子。雖然最後田水家會送一些紅糖給他做酬勞,但這付出和收穫明顯是完全不成比例,也怪不得他發牢騷。
做好的紅糖都被裝在一個個袋子裡,包得嚴嚴實實,免得吸水潮溼。那些小磚頭大小的磚糖也被放在一個個放着塑料袋的紙箱中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