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與啜泣至少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漆黑如墨的舞臺下才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
此外,舞臺下方和電視電腦前的觀衆們,腦子裡的思維卻彷彿陷入了冰與火的兩重天。
一半依然在回味剛剛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兩人的命運悲苦,另一半卻又拼命的思索着一個問題。
朱麗葉的飾演者隱約有些印象,是一個名叫艾爾瑪*沃森的青年女演員,但羅密歐是誰呢?
那個真正將這場舞臺劇從平庸硬生生帶到撼動世界,恍若在這兩個多小時內爲大家打開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窗戶,又彷彿是一抹從數百年前的維羅納的天空照射進當代社會的光輝的青年,到底是誰?
甚至直到現在,觀衆們看自己身邊的人,又或者與別人講話聊天時,都會不受控制的下意識模仿舞臺劇中人們說話的語氣和腔調。
這個羅密歐到底是誰?
他這又到底是什麼表演藝術?
有之前已經看過《巾幗》和《世界派》的人已經將羅密歐的主演往華夏人陳光的方向聯想了,但他們終究不敢篤定。
舞臺上的羅密歐看着根本沒有半點華夏人的特徵,他的口音更字正腔圓得讓人完全聯想不到華夏人,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在觀看話劇時,根本沒有心思去揣摩誰是誰演的,所有的思維都被掏空。
哪怕現在舞臺劇已經結束了,哪怕他們已經開始在心裡猜測起羅密歐的身份,但心中卻依然被矇蔽了思維,反應不過來兩者就是同一個人。
老詹姆斯這二十九個世界黨地下組織成員們,默默的抹着自己的眼淚,擡頭看着天上明月,心想,果然沒有看錯人,可惡的多納德,把大家都帶進溝裡去了。
金特*卡梅倫用盡全力才掩飾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動,要不是那位站在人羣中的布萊克先生顯得是那麼的高貴典雅,金特團長幾乎恨不得衝上去緊緊摟住他。
“艾爾瑪,好了,放開我吧。”
陳光輕輕拍着懷中朱麗葉的後背,自從表演結束,這妹子就根本無法自控的死死摟着自己。
艾爾瑪*沃森猛然驚醒,回過神來,鬆開死死摟着陳光後背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抱歉,羅密歐,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陳光笑了笑,“我可不是羅密歐,艾爾瑪,戲已經演完了,我們是演員。”
隨着陳光的解釋,旁邊其他漸漸同樣甦醒的話劇演員們紛紛豎起了耳朵。
大家都想知道,這位布萊克先生到底是誰。
他們挖空了心思,也想不出在此之前世上有這樣完美的名叫布萊克的演員。
他們都知道這是化名,那麼他到底是誰呢?
哪個表演藝術學校畢業的天才少年?
還是哪位大師的後人?
難不成,他真是菲利普助理所說的,來自維羅納的蒙太古家族的後人?
艾爾瑪卻立刻反應了過來,雖然陳光的口音比起之前有變化,但音色卻正是他原本的嗓音。
艾爾瑪悚然驚醒,天吶,我爲什麼這麼久才發現?
但很快艾爾瑪就明白過來,是自己入戲太深,在表演的時候根本沒有精力去考慮對方是誰,只知道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羅密歐與朱麗葉的世界中。
“尊敬的……”
艾爾瑪想叫破陳光的名字。
但陳光卻馬上阻止了她,“艾爾瑪,彆着急,我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呢,我們應該登臺向觀衆們謝幕,表示感謝。”
艾爾瑪不明白陳光的用意,但卻不會質疑他的決定,只呆呆應了句,“好的。”
陳光轉過身去,與金特團長打了聲招呼。
金特*卡梅倫反應過來,趕緊又招呼着其他人重新收拾儀容,準備上臺謝幕。
“卡梅倫先生,有件事得麻煩你一下。”
“好的布萊克先生,您說。”
“我需要一臺鋼琴,我想用一首曲子作爲今天謝幕的獻禮。”
“好的,馬上,我這就讓人準備。”
金特立馬轉頭去安排此事,
“沃森先生,羅密歐是誰?這羅密歐到底是誰?”
弗雷德會長情難自已的扭頭問老詹姆斯。
老詹姆斯裝瘋賣傻,“我不太清楚,弗雷德會長,你覺得會是誰呢?這個世界上什麼人能擁有這樣的演技?”
其實老詹姆斯這已經在很明顯的暗示了,但弗雷德卻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馬爾福*本特勒同樣死死擰着眉頭,“我從未聽說過普林斯頓話劇團裡有這樣了不起的天才演員啊!”
“只是天才嗎?”
一旁的戴蒙陰陽怪氣的說着。
馬爾福張口欲爭,但半晌後他卻又說不出半句話來,“好吧,我承認,如果拋開他年輕人的身份,那麼他是當之無愧的大師。”
再旁邊些的老福爾曼這時候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是大師而已嗎?”
“好吧好吧,這是一位真正開宗立派的偉大的藝術家。我根本不理解到底如何做到的,但很顯然,在他登臺之前和之後,舞臺上的其他演員與我們這些觀衆的觀感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他爲我們帶來的,或許是另一個層次的表演藝術。”
弗雷德見馬爾福給堵得說不出話來,搶着說道。
可依然沒人知道扮演羅密歐的到底是誰,知道內情的老詹姆斯等人強忍着,他們在等待陳光自己揭開謎底的一刻。
他們也實在懶得與弗雷德等人解釋,其實如果他們之前哪怕稍微看一下《巾幗》又或者《世界派》,此時完全可以將羅密歐的扮演者聯想到陳光身上去。
因爲除了同一個人,其他任何人都根本沒有可能做到他這樣。
那邊舞臺上終於再次出現燈光,一衆主創人員緩緩站上前臺。
化妝成羅密歐的陳光站在人羣的最中間,他左邊是艾爾瑪,右邊是導演。
可憐的金特團長本來也想跟上來蹭一下臉熟,但他正帶着幾個工作人員吭哧吭哧的搬鋼琴。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今天來到伊頓莊園,謝謝大家欣賞來自普林斯頓話劇團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總導演站上前臺,慷慨激昂的說着。
他準備來一次長篇大論的演講,但很快就被人打斷了。
甚至連旁邊的艾爾瑪都沒能得到發言的機會,舞臺下方已經瘋狂了起來,所有觀衆都在大聲呼喊着羅密歐。
甚至連負責直播攝像與打光的工作人員也學着別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起身振臂高呼着。
有人在單純的喊着羅密歐,也有人在大聲的問他是誰,還有人在問這是不是陳光。
總導演無可奈何,先是歉意的看了艾爾瑪一眼,然後轉向陳光,“布萊克先生,大家都想聽你講話。”
舞臺下方,與馬爾福坐在一起的布魯斯南突然驚叫失聲。
“布魯斯南,怎麼了?”
“馬爾福,你忘了嗎?前天在我的咖啡廳裡用不可思議的演奏技巧和無與倫比的創造力征服所有人的神秘男子,也叫布萊克!”
“布魯斯南,可我記得你說過那明明是一個盲人,並且有着黑色的瞳孔與黑色的頭髮。”
布魯斯南愣了愣神,“好像是這樣?”
兩人正聊着,那邊的陳光卻一言不發的擺了擺手。
他身旁的人羣往兩邊讓開,從背後露出來的正是金特團長剛剛帶人擺上來的鋼琴。
布魯斯南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見鬼!馬爾福,這不是你放在古堡大樓裡的密西西比的珍珠嗎!”
馬爾福*本特勒情緒激動的站起身來,“天吶!我心愛的寶貝,他們怎麼可以……”
老詹姆斯和老福爾曼一左一右的從兩邊按住了馬爾福的肩膀,其實古堡大樓側門的鑰匙,是他們悄悄給金特團長的,只是他們沒想到膽大妄爲的金特居然將馬爾福的心肝寶貝給搬出來了。
“別緊張,馬爾福,不會給你弄壞的。”
“可是……”
那邊布魯斯南卻又說話了,“馬爾福,不對勁。我懷疑這個布萊克就是前天我碰到的布萊克!”
馬爾福*本特勒這才稍微冷靜一點,“不能吧?”
舞臺上陳光卻已經一抖衣服,緩緩坐在了鋼琴前,他先自言自語着又像是在與別人說,“很多人都問我是誰,在回答大家的問題之前,我先爲大家送上一曲以前從未有過的曲子,就算是感謝大家今晚來到現場,又或者守在電視前支持我的謝禮了。”
爲了讓今晚的表演達到最大化的效果,陳光無所不用其極,別人越是想知道答案,他就先越是藏着掖着。
或許不少電視臺上被強行押後的節目已經快恨死自己了,現在自己這邊不結束直播,無論是UBC還是其他次級授權的直播電視臺,都不可能換節目。
將所有觀衆的情緒狠狠的壓着,然後,等自己演奏完這一曲,再猛的揭曉答案!
陳光已經受夠了與奧斯卡的老頑固們慢慢勾心鬥角,距離兩年之期的時間也越來越近,每多浪費一天,活下去的希望就小一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今晚就讓一切都塵埃落定。
雖然這很難,但他卻拼命朝着這個方向努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儘可能的提高哪怕一絲一毫一舉功成的機會。
如果我是歌手,觀衆們是普通評委,奧斯卡評委會的老頑固們是嘉賓評委。
那麼,我真想用一曲《1900波浪練習曲》,讓整個世界都爲我轉身!
這可是從未在世界上出現過的經典。
甚至可以說是《海上鋼琴師》的世界之中1900的作曲才華的全部體現,但在電影裡沒有,現實裡更不會有。
這根本就是1900本人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裡,獨自坐在大廳裡,看似隨意,但卻實則演奏出來的無比精妙的一曲,是1900這個既虛擬又真實的人物,在只屬於他的世界中全部才華的一次集中體現。
“各位,請聽,《1900波浪練習曲》。”
陳光語氣十分平靜的低聲說着,然後五指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