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春季攻勢之前

運這東西還真是奇妙,幾年前,李靖絕不會想到如日政權會覆滅,那時,身爲馬邑校尉的他還一心想爲朝廷效力,領軍作戰,掃平叛賊,征伐高句麗,功名但憑馬上取乃是他平生的志願。

如今,他雖然獨擋一面,手底下也有數千虎賁,然而,大隋帝國卻已不在,成爲了過往,他爲之效命的卻是他一直不恥和憤恨的反賊,時也!命也!

風迎面吹來,將李靖頭盔的紅色帽纓吹得向後獵獵飛舞,李靖俯下身子,趴伏在馬背上,身下的黑色戰馬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官道上疾馳,在他身後,數十鐵騎隨之而來,馬蹄踐踏處,激起大量煙塵,煙塵中響起滾雷一般的陣陣蹄聲。

彭城郡和濟陰郡相鄰,兩者之間沿着荷水有一條官道相連,盛世之時,在這官道附近有着許多村落,畢竟,在這個由於生產力低下,人口不多的時代,人們一般都臨水而居,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都在河流附近,河水沖刷而成的沖積平原乃是上好的田地,官道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沿着荷水而建,當然,我們說的乃是盛世之景,在這個亂世之中,官道附近的那些村落大多已經變成了荒村,村落不是損於戰火之中,就是因爲村落的主人爲了躲避戰火不得不將其拋棄了,因此,這一路行來,李靖等人很少見到人煙,二月本是春耕的季節,然而。在這一路上,那些本該生長着莊稼的田地裡面卻長滿了野草。

與夏國治理地河北相比,這些地方委實太過荒涼了!

雖然,領軍出征以來,這樣荒涼的景象已然司空見慣,騎在戰馬上一心趕路的李靖心中依然有些唏噓,這讓他想起了當初和高暢的一次談話。

作爲一個將軍,你究竟是爲誰而戰?

不錯,李靖喜歡打仗。全身流淌的都是武將的血液,他喜歡軍營的味道,他的鼻子已經習慣了馬糞的臭味,皮甲地臭氣。鐵鏽的味道,以及無所不在的血腥味;他喜歡那種運籌帷幄,擊敗敵人的感覺,一個一個難題被他征服。一個一個貌似強大地敵人被他征服,這種慾望充斥了他的整個人生;當然,還有功名,他渴望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他所崇敬的孫武,吳起,霍去病等人那樣。在後人地眼中成爲不世出的名將!

他是在爲自己的慾望和野心而戰!

然而。除此之外呢?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如果,他的慾望和野心造就地只是這樣的一幅景象。他還能心安理得地馳騁疆場,用無辜者的頭顱來換取自己地功名嗎?

捫心自問,他李靖還做不到如此冷血。

戰爭製造了亂世,然而,另一方面,戰爭也能停止亂世,就像解鈴還需繫鈴人一樣,能夠制止戰爭地也唯有戰爭!

自己究竟爲誰而戰?

除了爲了自己地慾望和野心之外,或許,也是爲了普天之下,不再出現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景象吧?天下萬民若都能像河北地夏國子民那般安居樂業,就算是殺戮,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吧?這應該就是自己心甘情願爲那個反賊效力的原因吧?

說實話,最初李靖之所以爲高暢效力,主要是因爲打賭輸了,不得不願賭服輸,因此心中是有些不情願的,當然,他也沒有出工不出力,不管是在長蘆用劣勢兵力對抗劉蘭成,公順,還是以偏師去攻打齊郡,海,北海,魯郡等地,他都絞盡腦汁,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當他率領軍隊南下攻打彭城時,他已經成爲了有着兩個太陽的將軍,在高暢軍中的地位不在管小樓之下,像高雅賢,劉雅,蘇定方等人的胸前也不過掛着一個太陽而已,可以說,他能夠爬到現在的這個位置,都是用他的軍功所換來的。

不過,到了現在這步田地,他已經是一心一意爲高暢賣命了,當然,也可以說是在爲自己的前途而戰,說深一些,也可以說是在爲萬民的福而戰,後一種說法至少能讓人心安理得一些!

從現實的角度來看,在夏國對他李靖的發展前途最好。

當初,爲了向朝廷告密,揭露李淵謀反的真相,李靖毅然逃離晉陽,輾轉千里,前往江都面聖,途中這才成爲了高暢的部屬,原本想虛與委蛇,假意爲高暢效力,不想到最後家國不在,不得不弄假成真,如今這個世道,有希望奪取天下的唯有關中李唐,突厥走狗劉武周,河北高暢,東都王世充這幾人而已,南方的蕭銑,杜伏威,李子通之流不過是芶延殘喘之徒罷了!李唐和劉武周與他李靖都有仇,他不可能爲其效力,至於王世充,這個殺主自立的傢伙,他李靖也不屑爲其效命,所以,說到底,他能夠爲之效忠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高暢。

李靖之所以出現在這條從彭城前往濟陰郡的官道上,行色還如此匆匆,乃是因爲他接到了高暢的命令,務必在三月一日前趕到濟陰,參加新一年的軍事作戰計劃。

這一次,前往濟陰的南方軍將領由他爲首,劉黑也在隨行將領之中,留守在彭城的只有羅士信,與之搭檔的是神官莫清。

當初,李靖率領數千人在滕珏的協助下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就掃平了齊郡,渤海,北海,高密,魯郡等山東之地,這其中自然有他能征善戰,善於用兵,以及夏軍訓練有素,作戰勇猛,不懼犧牲,包括武器裝備,後勤運輸能力強大等原因,除此之外,還和當時山東各地的具體情況有關。

山東各地被盜賊荼毒已久,當初。反隋的第一槍就是在山東打響地,王薄的一首無向遼東浪死歌在須臾之間就吸引了數萬人來投,若不是走投無路,實在活不下去,誰願意殺官造反?最初,那些百姓拿起刀槍起來反抗朝廷,到可以說是爲了活命,爲了不去遼東送死,不過。到了後來,流民越聚越多,那些反賊頭子並沒有具體的方略,也沒有行政綱領和長遠目標。他們無法驅使這股洪流,到了最後,只能被這股洪流裹抰,一路衝來。村莊被焚燒,田地荒蕪,爲了活下去的反抗最後卻早就更多的白骨和屍體,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一切都像回到了幾十年前。北朝時期,赤地千里,生

。亂世彷彿永無終結。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心思定。不管是那些由當地豪族世家組建起來保境安民的民團郡兵,還是嘯傲山林。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以劫掠爲生的盜匪,作爲底層的士卒來說,他們地內心深處其實都不想繼續打仗,之所以不得不打仗,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亂世之中,生活物資是有限的,生活空間也不大,要想生存,不但必須保住自己的生活物資,除此之外,還要掠奪別人,壓縮其他人的生活空間才行。

這個時候,當一個強大地勢力集團像泰山壓頂一般靠了過來,在感覺中,他們似乎是不可戰勝的,他們的軍隊士氣高昂,作戰勇猛,在某些有心人的宣傳下,他們地政策非常優異,普通的老百姓無須拿起刀槍,劫掠他人,就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以前,爲了生存,不得不丟下農具,拿起刀槍,現在,他們只需要放下刀槍,拿起農具就可以很好的生存,只要他們成爲那個國家的子民,服從朝廷地法令和制度,他們就可以獲得土地,農民嘛,土地本就是他們的命根!

輕徭役,薄賦稅,

神君降世天下平,

天下平!

……

類似這樣的童謠,幾乎是在一天之內就傳遍了山東,在這樣地情況下,面對着強悍無比地鋼鐵洪流,那些實力不夠地軍事集團,他們的選擇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所以,在掃平山東地戰役中,李靖並沒有打多少打仗,與之交鋒的也就只有公順,王薄,徐圓郎這幾個實力強大,自以爲可以抗拒夏軍的諸侯而已!

自從從魯郡出兵南下之後,李靖原以爲可以輕易地掃平南方諸強,畢竟,一直以來,北方兵強馬壯,黃河流域的開發程度也遠遠超過了長江流域,這個時代的珠江流域還算是蠻荒之地,像荊南等地的開發程度也明顯不夠,所謂的盛世江南這個時候還只能瞧見一絲影子,若不是楊廣繼位之後,時常流連江都,若不是大運河的修建,江南的開發還要晚上一些時間。

從軍事的角度來說,南北朝對峙時,南朝就時常處在下風,一直處在被動挨打的局面,北朝南征的場面遠遠多於南朝北伐,南朝只是依靠長江,淮河天險這才勉強維持不勝不敗的局面而已,並且,北方長期處在內亂之中,就算是統一,維持的時間也不長,這也是南朝能夠勉強堅持的原因。

當大隋統一北方之後,事情就變得簡單了,隋軍一旦南下,當時的南陳幾乎就無還手之力,南陳的覆滅也成就了當時還是晉王的楊廣,就是因爲有滅陳這個功績,他才取代了楊勇成爲了第二任的大隋皇帝,他的老爹恐怕沒有想到,只是區區十幾年,他這個英明神武的兒子就弄垮了偌大的一個家業,自己也被部屬割下了腦袋,成爲了史上少見的亡國之君,千年之後仍然揹着暴虐的聲名。

話題扯遠了,總之,在李靖率軍南下的時候,他以爲這次南征會一帆風順,夏軍的兵鋒當一如既往地無堅不摧,然而,實際情況卻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難。

當時,李子通割據東海,但是主力已經南下,正在江都和杜伏威,沈法興爭奪江都,三方打得不可開交,李子通讓部將左孝友留守東海,下兩郡。

李子通沒有想到夏軍能夠這麼快就掃平山東,在他看來,沒有一年半載,夏軍是無法平定山東的,就算是佔據了山東,也需要大量的時間來保境安民。安撫人心,況且,就算夏軍佔據了山東,河南地王世充也不會聽之任之,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必定要打得不可開交,無法南顧,往深處一想,就算王世充不去攻打夏軍,夏軍也不會捨棄王世充不顧。留下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在自己身側,然後埋頭南下吧?只要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樣做的危險。

在李子通看來,自己要想奪取天下的唯一途徑。就是在北方諸強打得不可開交,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搶先一步掃平江南,以江南爲基地。憑藉長江天險,與北方抗衡,然後,再趁北方諸強兩敗俱傷。實力磨損,消耗巨大之際,率軍北伐。成就不世之功。就算不能奪取天下。至不濟也能恢復當初南北朝對峙的局面。

因此,他這才讓左孝友留守東海。下,守住自己的老巢,自己則率領主力南下,屯兵海陵,窺伺江都。

李靖南下之前,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進攻路線,一是由琅琊郡出發,攻擊李子通的老巢東海郡,另一條路線就是從魯郡出發,攻擊彭城,彭城郡並不在李子通地勢力範圍之內,駐守彭城的乃是舊隋官員和當地豪強組建的政府,官員以本地豪強世家子弟爲主,士兵大多爲當地人,由世家豪強出錢出糧,以保境安民,抵禦盜賊的名義組建,和李子通相比,實力要弱了許多,只不過,由於這隻軍隊地目的不是爭奪天下,而是保境安民,因此,武器裝備雖然簡陋,士氣卻極其的高漲。

把這兩個戰略計劃送交高暢之後,李靖得到的回覆是先行攻打彭城。

之所以攻打彭城,乃是因爲彭城地實力較弱,夏軍大部分是北方人,南下攻打江東,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一切都需要適應,故而,選擇的第一個對手最好不要太強,彭城正好符合這個條件,不僅實力較弱,由於是固守自保,沒有什麼盟友,去年,爲了抗拒東海軍的攻擊,還擊退過李子通兩次,因此,面臨夏軍的攻擊,他也就得不到其他人地增援。

除此之外,不打李子通還有另一個原因。

當時,李子通正在江都和杜伏威,沈法興鏖戰,若是得到老巢被襲的消息,他很可能會休兵罷戰,率領大軍回師東海,如此,並不符合高暢的利益。

江都就像是一塊肉骨頭,李子通,杜伏威,沈法興就是三條餓狗,高暢希望他們能爲這塊肉骨頭打生打死,彼此之間接下不可化解地冤仇,下一步,當夏軍展開江南攻略時,就不會受到什麼強大地阻力了,高暢最害怕地是在夏軍強大的壓力下,這三個人組成聯盟,與自己相抗,如此,就算能夠佔據江南,也將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耗費大量錢糧,以及大把時間,也就得不償失

竟,現階段,他地主要對手還是北方的李唐。

夏軍南下,攻打的卻是和自己有仇的彭城郡,李子通雖然有脣亡齒寒的感覺,不過,並不強烈,相比較而言,江都更爲吸引他的目光,因此,高暢斷定李子通不會因此回師東海,那麼,接下來,夏軍就能夠更爲順利地展開江南攻略了。

李靖心頭所想的和高暢差不多,他也準備先攻打彭城。

他的計劃很簡單,以奇兵攻打彭城,夏軍的行軍速度稱得上當世第一,所謂兵貴神速,李靖準備突襲彭城,拿下彭城之後,再取下,截斷海陵的東海軍和老巢東海郡的聯繫,當然,要達到第二步的戰略目標,第一步必須先拿下彭城郡再說。

原本以爲這次攻伐將非常順利,李靖打算花一個月的時間,在他看來,最多一個月就可以拿下彭城郡,他並沒有採取一個城池一個城池攻打的策略,而是捨棄藤縣,留縣,豐縣,沛縣而不顧,自己率領數千人馬,只帶着一個月的糧草,輕裝沿小路直奔彭城,想要打城中守軍一個措手不及,至不濟,也要以強大的兵鋒壓迫對方投降。

如果任何事情都可以按照計劃中的那樣施行,這世界上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意外了!

一開始,李靖就遇見了麻煩,首先,他的士卒無法適應江南的天氣,當他率軍從魯郡南下地時候。是去年八月,八月的彭城,正是秋雨連綿的時節。

夏軍中的大部分士卒不是河北人,就是山東人,他們比較耐寒,不過,這個寒冷是比較乾的那種寒冷,而非溼潤的寒冷,士兵冒着陰溼的秋雨。在崎嶇的小路上疾行,這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誠然,夏軍地士卒大部分都是靈寶神教的信徒,在神官的鼓動和宣傳下。他們士氣高漲,意志強悍,他們深信自己是在爲了某種至高無上的天命作戰,他們不懼犧牲。不怕困難,然而,有時候,意志這東西並非萬能地。有時候,現實的殘酷雖然不能摧垮這種意志,但是。它可以擊敗它。

水土不服。這就是士兵們遇見的最大麻煩。雖然,夏軍軍中的隨軍軍醫地數量遠遠超過同時代的軍隊。雖然,士卒們以強悍的意志在對抗病魔,在行軍的途中,非戰鬥減員卻也難以避免,並且,行軍地速度也被迫因此減緩了下來,當李靖率領這隻部隊抵達彭城城下時,軍中的非戰鬥減員已經達到了三位數,軍中的病號恐怖地達到了四位數,那些沒病沒傷地士卒,也都疲憊不堪,作爲主將地李靖也得了一場大病,幸虧得到軍醫地拼命搶救,不然,他也到不了彭城。

作爲一隻客軍,雖然,事先從敵情司的細作那裡得到了大量地情報,在軍中,也有一些彭城籍的士兵作爲嚮導,然而,他們終究無法完全隱藏行跡。

雖然,一直到抵達彭城城下時才被守軍發現了蹤跡,也算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而,守軍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將城門關閉,吊橋拉起。

彭城的守軍明顯沒有想到夏軍會突然出現在城下,畢竟,從前方並沒有這樣的消息傳來,也一直沒有收到報警的信號,因此,他們並沒有大規模的調集兵力,事先也沒有將青壯組織起來,把他們編入軍隊,所以,當時,彭城的兵力不過一千來人。

在這種情況下,夏軍若是向彭城發起強攻,也算是一場奇襲,很有可能一戰即下。

可惜,這個時候的夏軍已經是疲憊之師,強弩之末,他們根本就沒有力氣發動一場攻擊,能夠強行軍到彭城城下,差不多就耗盡了他們所有的精氣神,安營紮寨的時候,只有區區一兩百人在警戒,李靖故意讓這一百人做出肆無忌憚的樣子,隊形鬆鬆垮垮,不講陣型,甚而有人躺臥在地,嬉笑怒罵,不一而足。

不出李靖所料,城內的守軍被他們的虛張聲勢驚住了,以爲夏軍故弄玄虛,其實暗中藏有伏兵,因此,一個個在城頭眼睜睜地看着夏軍安營紮寨,沒有一人敢進言出城來襲。

立下營寨之後,李靖提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雖然是疲憊之師,和戰兵相比,輜重兵中的病患還要多些,不過,大家也知道營寨乃是軍隊的根本,因此,在戰兵的協助下,全軍動員,一個容納五千人的營寨很快就在彭城北城外十里靠近荷水的一個低緩的山坡上建立了,軍隊是午時時分到達彭城城下的,申時左右,大營就初具規模,雖然,尚達不到戰時的標準,卻也能夠派上用場了。

當時的夏軍,因爲水土不服而失去戰鬥力或是戰鬥力大幅度降低的士卒足有兩千來人,剩下的那兩千來人也不是毫髮未傷,要想恢復如初,也需要一些時日休養,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江東的氣候和水土,因此,築營之後,立刻向彭城發起進攻,並不現實。

不過,爲了避免城內的守軍察覺本方的虛弱,故而,在第二日,李靖就派了一千人前去彭城城下挑戰,領軍的將領正是劉黑。

羅士信和劉黑分別爲李靖左右兩營的統領,彼此之間並不服氣,誰都想成爲正印前鋒,壓過對方一頭,不過,羅士信比較倒黴,他和李靖一樣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劉黑卻完好如初,他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劉黑耀武揚威地出現在彭城城下。

劉黑所率領的這一千人,其中戰兵不過一半之數,另一半由輜重兵僞裝,既便如此,彭城守軍依然不敢出來應戰,彭城的城牆和護城河成爲了他們唯一地依靠,他們又怎麼捨得放棄這依靠。出城來作戰呢?

守軍不出來作戰,正中李靖下懷,他每日只是輪番派出一千人前來城下挑戰,另一方面,讓士卒上山砍伐樹木,修建雲梯,角樓,攻城車等攻城器械,只是。表面上雖然弄得聲勢很大,實際上卻只聽雷聲不下雨,並沒有真正的攻城舉動。

李靖是在等待,等待軍中將士擺脫病魔襲擊。等待士兵們在神官和軍醫的照顧下慢慢恢復健康,漸漸適應當地的水土和氣候,如此而已!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月,並且。從藤縣,留縣,沛縣以及彭城其他地方的援軍也慢慢匯聚在了彭城城下。

夏軍的軍糧一般都是自帶,就

攻伐別人的地盤。也很少像其他諸侯的軍隊那樣就:是軍糧不多,需要向當地百姓徵糧。他們也會留下銀錢付賬。不會強行徵收。當然,被徵收了糧食的老百姓能不能夠用那銀錢來填飽他們地肚子。那就不在將領和士兵們的考慮之中了。

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軍隊,百姓雖然屬於敵國,不過,這是暫時的,最終他們會成爲夏國的子民,所以,我們不能像強盜那樣劫掠了事。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是夏軍地鐵律,在神官們的宣傳下,夏軍仁義之師的聲名已經以河北爲中心,慢慢朝四面八方傳了過去。

由於夏軍出現非常突然,彭城外的老百姓根本就來不及逃進城裡去,最初,他們還帶着糧食和子女向更偏僻地鄉村逃去,害怕遭到夏軍的劫掠,後來,神官們發動彭城籍的士卒下鄉宣傳,保證軍隊絕不擾民,當然,老百姓們對此難免會有懷疑,不過,事實證明一切,當有些百姓無法忍受流離失所的滋味,壯着膽子回到家鄉後,他們發現村中地一切仍然保持着離去時的模樣,於是以一傳十,以十傳百,夏軍乃仁義之師的聲名就傳播了開去,百姓們紛紛回到了自己地家鄉,和平時一樣展開了生活和勞作。

李靖沒有強行攻城地打算,他之所以不怕糧食消耗殆盡,而是慢慢等待,除了等待士兵們恢復戰鬥力之外,還想等彭城地援軍慢慢匯聚起來,隨後,在城頭守軍的觀望之下,一舉將其擊潰,使其膽寒,失去最後一分抵抗地勇氣。

九月中,李靖率領夏軍在彭城城下和敵軍展開了一場會戰。

李靖出動了兩千戰兵和兩千輜重兵,這四千人又有五百人由劉黑率領,他們出現在彭城的北門,監視守軍的動向,使其不敢出城來增援友軍,所以,他實際投入戰鬥的兵力只有三千五百人,而他的對手,卻足有一萬多人,相比之下,夏軍似乎處在了下風,然而,實際的情況卻並非如此。

敵軍這一萬多人,大部分人都是強徵入伍的青壯,這些傢伙,若是爲了自己的家鄉憑藉高大的城牆和敵軍作戰,到也能夠發揮出百分之百的戰鬥力,可惜,彭城並不是藤縣,豐縣,或是沛縣,在普通士兵的心目中,彭城的存亡和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所謂的戰鬥意志可想而知,並且,他們並沒有經過嚴格的軍旅訓練,就連武器和盔甲也是自帶,在這一萬多人裡面,真正具有戰鬥力的部隊也不過一兩千人而已。

兩軍一交鋒,立刻看出了差距,當羅士信率領三百敢死隊突入到援軍的中軍之後,戰局就非常明朗化了,夏軍大獲全勝,斬首不多,只有一百多人,一萬多敵軍大部分都做了俘虜。

實際的戰鬥時間半個時辰不到,這個時候,城頭的守軍還在爲要不要出城接應友軍而爭辯,他們還沒有作出決定時,城下的友軍已經崩潰了。

三日之後,守軍打開城門,出城投降。

隨後,藤縣,留縣,豐縣,沛縣等彭城郡的大小城池也紛紛派出使者前來李靖軍中,他們在城樓汗打出了夏國的旗號。

攻佔彭城之後,李靖並沒有像原定計劃那樣立刻出兵攻打下,他停下了前進的步伐,開始在彭城展開了一系列的整軍行動。

這一戰打下來,李靖得出了一個教訓,那就是南方的水土和氣候比強悍地敵人還要可怕,它們是夏軍最大的敵人。所以,要想經略江南,最好還是多利用江南人,江東本多豪傑,彭城乃當初楚霸王項羽的家鄉,其實並不缺少良好的兵源,當初,大隋帝國赫赫有名的短矛兵就出自彭城,所以。李靖決定暫緩南下的步伐,而是在得到高暢的同意之後,徵集了不少彭城人進入軍中,採取典型的一老帶一新的做法。訓練出一隻上萬人地軍隊,以此作爲攻伐江南的根本。

就在他展開大練兵之際,他得到了高暢的旨意,讓羅士信留守彭城。命他和劉黑等將領北上,務必在三月前趕到濟陰,三月一號,高暢要在濟陰召開全軍總動員。展開新一年的春季攻勢。

現在是二月二十八日,李靖一行已經進入了濟陰郡,距離濟陰城只有一天地路程。算起來。應該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濟陰。不過,李靖和劉黑等人依然不惜馬力。疾馳趕路,他們想早點到達濟陰城,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既然高暢沒有派信使前來彭城宣旨,而是讓他們前往濟陰,接下來的春季攻勢恐怕不是什麼小兒科吧?

就在李靖一行向濟陰方向打馬狂奔之際,遠在千里之遙地黃河以北,在河內和汲郡相交的羣山峻嶺之間,一隻軍隊正沿着一條蜿蜒的山路小徑在羣山中艱難跋涉。

風很大,山風從兩處山頭相連的山谷穿了過來,吹在懸崖峭壁之上,將士兵們地衣甲上的甲片吹得叮噹作響,隊伍前頭打着的軍旗被吹得獵獵作響,旗幟被風扯起來,扛旗地士卒乃是少有地大力士,扛着軍旗向前行進也覺得非常辛苦,常常隔不了多久就需要換一個旗手。

山道之下是陡峭地巖壁,巖壁下是深不見底的山谷,谷底,隱隱傳來一陣奔雷之聲,那是山澗在谷底奔行地聲音,就在昨天,這隻軍隊還在與那條山澗同行,今日他們卻在山澗之上百丈乃高的峭壁上行進。

士兵們大多面色蒼白,狹窄的山道,陡峭的巖壁,凜冽的山風,腳下溼滑的地面,稍有一失足,就有可能掉落山澗,死無葬身之地,士兵們雖然驍勇善戰,始終還是普通人,一路行來,又怎能不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呢?若不是他們有着嚴明的軍紀,有着熾熱的信仰,恐怕也不能走到此地吧?

不過,不管如何的小心,終究還是免不了出現危險,就在剛纔,一匹載滿貨物的驢子失足打滑,不慎滾落山崖,在他身邊的某個士卒極其的不幸,驢子摔下山崖時,他正好踩在一條繩索上,繩索的另一頭偏偏系在那頭驢子身上,於是,他隨着那頭驢子一起滾下了山崖。

人與驢子的慘叫聲在山谷裡響起,撞到了對面的山峰,響起了回聲,那聲音是如此的淒厲,不停地在士兵們的耳邊響起,使得他們的面

地蒼白了,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這件事情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慌亂,很快,在軍官們的小聲呵斥下,暫時停下來的隊伍又開始了行進,如同一條長蛇在半山腰上蜿蜒爬行。

“呸!”

尉遲恭將咬在嘴邊的草根吐了出來,站在一塊大石之上,那塊大石位於山道左側,懸在峭壁之上,尉遲恭凝神望着峭壁之下,山澗的澗水激起了大量的水花和煙霧,他瞧不清楚山谷內的具體情況,自然更看不見剛纔掉落下去的那頭驢子和士卒的身影了。

“媽的!”

他小聲地罵道,然後,回首望向身後那條行進中的長蛇,抽出腰間的橫刀,向着山谷對面的山峰狠狠地虛劈了一下,發泄着內心的憤怒和不滿。

“大人,請小心!”

大石下的親兵瞧見了他這個動作,嚇出了一聲冷汗,忙出聲勸阻。

“屁!有什麼可小心的!我說,孩兒們,我們還要多久才能鑽出這片大山?”

鐵匠出身的尉遲恭一向以黑麪煞神著稱,平時少言少語,極其冷漠,不過,這是對着外人和同僚的面目,當他面對自己熟悉的心腹和親兵時,就會露出粗豪和不拘小節的一面,與他們打成一片,很難說。哪一種纔是他的真面目。

“大人,據前方向導回報,大概還有三天時間我們就要走出這片大山了!”

“嗯!”

尉遲恭點了點頭,突然間,變得沉默起來,出神地望着慢慢在山路上蠕動行進地隊伍,三天後走出大山,應該還在計劃之內,這一路行來。有時走的是獵人和採藥人走的山道和小路,有時候卻需要前面的輜重兵修橋築路方可以繼續前進,其中的辛酸之處,沒有經歷過的人難以感受。部隊非戰鬥減員的人數達到了可怕的數百人,他們要不是像剛纔那個士卒那樣不慎摔倒山崖,要不就是被什麼毒蟲咬傷,中毒而死。要不就是在山林中迷了路,就此失蹤。

還好,只要走出這片大山就好,進入河內之後。那時,大勢就盡在我手了!

當初,尉遲恭屯兵汲郡。攻打李道宗駐守的臨清關不克。不得不退兵回到了汲郡。養精蓄銳,休養生息。以便來日再戰。

今年年初,尉遲恭本想繼續率領大軍強攻臨清關,他就不相信,李道宗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能拿擋住自己地去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雪去年強攻不克之恥。

然而,高暢並不贊同他強攻臨清關的計劃,臨清關是汲郡通向河內郡的門戶,乃是少有的險關,本來,從汲郡進入河內,沿永濟渠,經臨清關乃是最快地一條路,只是,由於唐軍將重兵集結在臨清關一線,李道宗雖然只有十八歲,卻深得唐軍將士愛戴,臨清關的李唐守軍士氣極其高漲,在這樣的情況下強攻臨清關,未免過於不智,所以,高暢否決了尉遲恭的計劃。

只是,河內乃是極其重要地戰略要地,進入河內之後,可以攻佔河陽渡口,然後從河陽的黃河棧橋過河,這樣,就可以和東面濟陰方向的夏軍形成兩路合圍東都之勢,讓王世充首尾不相顧,故而,對河內郡,高暢是志在必得,但是,如果臨清關變成了夏軍的絞肉機,那就不是高暢所想要地結果了。

在敵情司探子的努力之下,高暢得到了一條不經臨清關就可以進入河內的密道,那條小路只有很少地當地獵人和採藥人才知道,唐軍也是客軍,大多爲關中人,對此一點也不知曉,利用這條小路,穿越大山,進入河內,那時,臨清關地價值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只是,這條小路甚是險峻,在羣山峻嶺之中時斷時續,少數人行走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要過一隻數千人地大軍,還要帶上大量後勤輜重,這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山中多溪澗,水源地問題倒不用愁,主要還是道路險阻難行,制約着大部隊,不過,最終還是高暢拍了板,與其士兵們在臨清關碰得血流成河,倒不如讓他們冒險從小路進河內,有着敵情司探子的協助,再請了好幾個走過這條路的當地人做嚮導,應該有着幾分成功的把握。

畢竟,道路再是難行,難道還比得上當初鄧艾偷渡陰平入蜀那般困難嗎?

“兒郎們,我們走!出了大山,進了河內,我們一定要給李道宗那個傢伙好看,要是活捉了那個小兔崽子,我叫他給大夥耍猴戲,媽的,皇家貴冑,皇家貴冑就了不起了!我給你們說,我尉遲恭終有一日,會殺兩個李唐的皇家貴冑給你們瞧瞧!”

尉遲恭收刀入鞘,跳下大石,與親兵們一起匯入了人流之中,很快,在大石這邊,就瞧不清他的身影了!

ωωω•ttκā n•¢○

二月二十九日,韋澤關。

風同樣很大,將城樓上的大夏軍旗吹得獵獵飛舞,徐勝治一身青衣儒衫,站在城樓之上,大旗之下,迎風而立,一根青色的髮帶綁在額前,長髮隨風飄拂,從遠處望去,極其的飄逸,宛若神仙中人。

“大人,小心身體,要不披上袍子?”

一個童子站在徐勝治身後,手中捧着一件錦袍,他上前一步,輕聲問道。

青衫飄飄,迎風而立,姿勢的確很飄逸,只不過,這似乎有光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嫌疑,說起來,這似乎是士大夫的通病啊!都是隻要面子不要裡子的傢伙!

徐勝治擺了擺手,拒絕了童子的好意,他收回眺望遠方地目光。轉向那個童子。

“顧子文顧將軍他們什麼時候到?”

那個童子躬身答道。

“上一批探子回報,顧將軍一行距離韋澤關只有五里之遙,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徐勝治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望着遠方,在他視線所及之處,是青色的山巔,山巔上空,流雲飛舞。在山風的吹拂下,變換着各種各樣的形狀。

徐勝治的這次出行極其的秘密,在河間,也只有少數人知道徐勝治已經離開了河間。但是,他們不知道徐勝治究竟去了何方,知道徐勝治出現在韋澤關的,只有高懷義等極少數的夏國重臣。

高懷義是高暢的忠僕。是從小隨他長大地家將,一直對他不離不棄,所以,高暢能夠放

後方交給他負責。高懷義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心,再加上河北現在比較安定。雖然達不到夜不關門。路不拾遺的地步。卻也相差不遠了,只要有個忠心的手下坐鎮後方。基本上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起來,那些飽含禍心地傢伙,已經被高暢殺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讓高懷義鎮守大後方,而把徐勝治調到韋澤關來,這不是因爲高暢對徐勝治放心不下,而是因爲接下來韋澤關將成爲夏軍北方戰役的一個重點,在這個地方,需要一個足智多謀,能夠獨當一面的統帥,顧子文也好,蘇定方也好,未免嫩了一些,管小樓駐守薊縣,防止胡虜南下,不能將他調離,所以,當前的局勢,唯有徐勝治是最合適地人物,高暢相信他能完美地完成自己制定的作戰計劃。

目前,定楊軍正在河東與李世民率領的唐軍鏖戰,宋金剛坐鎮介休,劉武周在太原爲其調撥糧草,李秀寧率領她的娘子軍時常襲擾定楊軍地糧道,使得前方定楊軍糧草不濟,宋金剛無法前進,也不能後退,數萬大軍,每日損耗的糧草不計其數,失去了後方糧草的供應,戰敗之日已然不遠。

爲了衛護自己地糧道,也因爲前方戰事吃緊,故而,劉武周將原本守在韋澤關前地張萬歲部調回了晉陽,讓這隻軍隊保衛糧道,畢竟,和河北高暢相比,現在唐軍纔是他地心腹大患,縱然將韋澤關讓給了夏軍,暫時也不是什麼大礙,高暢若是聰明人,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率軍前來攻打定楊軍,那無疑是幫了關中李唐的大忙,就算是一個資質平庸地人在這個時候也不會這樣做吧?

雖然,知道把韋澤關和周圍的地盤讓給夏軍在日後會給自己造成大麻煩,如果,日後自己能夠擊敗唐軍,佔據河東的話,若是不能做到這一點,也就談不到什麼以後了!

審時度勢之下,劉武周決定採取退讓的策略,和夏軍結成同盟。

自己若是能擊敗唐軍,到時候再與夏軍翻臉也不遲,雖然,要想收復韋澤關,比現在大步退讓要困難了許多,不過,糾集河東,太原兩地的人力物力,只佔據韋澤關以及周圍彈丸之地的夏軍應該不難對付,畢竟,對方若是要通過井從河北運送物資來到山西,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如果前方宋金剛戰敗,李世民率領唐軍窮追不放,夏軍在韋澤關威脅着唐軍的側翼,那麼,李世民就不可能棄這股夏軍不顧,一心對自己窮追猛打,說不定,自己還能保住晉陽,收攏殘兵,至不濟,也能安全地逃回雁門和馬邑,徐圖再起。

劉武周的打算高暢這邊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雙方的高層將領都明白合則兩利的道理,所以,經過幾輪互派信使的試探之後,雙方決定簽訂同盟協議,夏軍這邊的代表自然是徐勝治,定楊軍那邊的代表乃是張萬歲,這次,韋澤關的夏軍守將顧子文假意率軍出外巡視,其實是秘密地將張萬歲迎接入關來,徐勝治在城樓上等待的人實際上就是張萬歲。

夏軍雖然佔據了韋澤關,可是,作爲面向山西的前進基地,韋澤關並不怎麼合格,的確,韋澤關易守難攻,只要守住關城,山西方面的敵軍就不能通過井前來攻打河北,如果採取守勢的話絕對足夠了,然而,若是想以韋澤關爲基地,圖謀山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誠然,敵軍無法攻下韋澤關,只能望關興嘆,因爲,韋澤關地關前山路崎嶇,難以展開大兵團作戰,同時,無法將關城牢牢圍困,無法杜絕城內和城外的聯繫。在這種情況下,韋澤關基本上算是天下少有的難以攻克的雄關,但是,若是敵軍想要防禦。他們就無需強攻韋澤關,他們只要在韋澤關前方修建一座堡壘,以要塞對要塞,防止關內的夏軍出來襲擾。就算完成了防禦任務。

所以,夏軍要想有所發展,就必須打出關去,在韋澤關周圍建立許多堡壘和據點。使得敵軍無法堵住大軍出關的要道,敵軍自然不會允許夏軍平安地修建好堡壘和據點,免不了要派兵前來襲擾。當初。張萬歲率領定楊軍沒有退回晉陽。而是在韋澤關前紮下大營時,夏軍就只能被困在關城之內。想出去修建堡壘,想都不要想,最後,由於前方戰事吃緊,張萬歲不得不退兵晉陽,韋澤關的夏軍方纔有機會出關,尋找合適的地方修建堡壘和據點,只是,張萬歲的主力雖然退兵了,卻留有一兩千人地部隊,這隻軍隊就像關外的馬賊一樣,採取遊擊的戰術,不時出現在夏軍面前,襲擊修建堡壘的夏軍,雖然,他們造不成多大地傷害,然而,至少拖延了工期,使得夏軍的計劃遲遲不能完成。

因此,和定楊軍打成協議,也是一件有利於夏國的事情,協議達成之後,至少不需要再擔心定楊軍的襲擾了,夏軍可以以韋澤關爲基地,向外擴散,大量修建堡壘和營寨,在那些堡壘之內駐軍,然後,收攏流民,讓他們在圈出來地土地上耕種,如此,緩解後勤壓力,以免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要通過井從河北運來,沿途的損耗,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一筆大大的開銷。

根據前方敵情司地情報,高暢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定楊軍已經無法支撐下去了,比拼消耗,定楊軍怎麼比得上背後有整個關中支持的唐軍,因此,高暢斷言,定楊軍難以支持到六月,四月和五月這兩個青黃不接的時節,必定就是定楊軍敗亡之日。

定楊軍過早敗亡,這不符合夏國地利益,故而,高暢交付給徐勝治一個秘密命令,讓他用糧食暗中支持定楊軍,不是相助定楊軍戰勝李唐,因爲在高暢看來,這樣地想法不切實際,他只需要定楊軍支撐得久一些,給唐軍造成更多地傷亡,爲夏軍的山西攻略贏取時間,如此而已!

“先生,你看,顧將軍回來了!”

徐勝治在童子地提醒下,掉頭往關城前望去,只見一溜煙塵在山坡那邊升起,那應該就是顧子文一行在縱馬疾馳而來。

“一會讓顧將軍帶人到小院去,我會在那裡等候他!”

“喏!”

童子應了一聲,將錦袍給徐勝治披上,然後目睹徐勝治施施然下了城

兩刻鐘左右的時間,顧子文帶着一個親兵出現在了徐勝治所居住的小院門口,兩個衛士全無武裝地站在小院門口,瞧見顧子文走來,他們向顧子文行了個軍禮。

顧子文向他們回了個軍禮。

“徐大人在嗎?”

“大人在裡面,他吩咐下來,顧將軍若是到了,無需通傳,自行就去就是了!”

“嗯!”

顧子文點了點頭,然後帶着那個一直低着頭的親兵走進了小院。

小院非常雅靜,當初李秀寧鎮守韋澤關時,住的就是這個地方,由於離開得非常匆忙,房裡的陳設都還保持着原狀,顧子文進駐韋澤關之後,嫌棄這間屋子充滿了胭脂氣,故而,將其捨棄不用,徐勝治駕臨韋澤關之後,顧子文將這間屋子收拾了一下,把那些女人用的東西都丟掉,換了一些新的傢俱,徐勝治來了之後就落腳在此。

之所以讓徐勝治住在這裡,乃是因爲這個院落有花圃,在顧子文眼中,徐勝治就是一個應該比較喜歡風雅一些的東西,因此將他安排在這裡。

顧子文進入小院之後,瞧見徐勝治站在一顆杏花樹下,正仰着頭,透過杏花樹的枝椏望着頭頂的藍天。

顧子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向前一步。

“大人,末將來遲,讓大人久等,還請恕罪!”

“無妨!”

徐勝治低下頭,瞧了顧子文一眼,目光落在那個親兵身上,這個時候,那個親兵已經擡起了頭,目光平視徐勝治。一點也沒有怯懦之色。

“這位是定楊可汗麾下大將張萬歲張將軍!”

徐勝治向張萬歲點了點頭,算了行禮,張萬歲則雙拳緊握,向徐勝治拱了拱手。

“徐大人好。某家是個粗人,不喜禮節,還請徐大人見諒,本來。顧將軍讓某家梳洗一番纔來見徐大人,不過,某家不想耽擱時間,早點把事情辦完。某家還早點回去,唐狗猖獗,某家還想多殺幾個呢!”

“呵呵!”

徐勝治笑了笑。右手握成拳頭。在左手手心重重一擊。

“好!張大人是個爽快人。就像張大人所說地那樣,我們就開門見山。早點達成協議,結成同盟,共抗唐軍,把那些繁文縟節都拋到一邊吧!來!請落座!”

說吧,徐勝治把張萬歲引到小院一角的石桌旁相對而坐,在那裡,已經擺好了文房四寶,顧子文右手放在刀柄之上,立於徐勝治身後。

一個時辰之後,顧子文帶着僞裝成親兵的張萬歲走出了小院,在友好的氣氛之下,與會雙方達成了求同存異的共識,雙方簽訂了一系列友好合作的協議,達成了戰略伙伴關係,與會諸人代表他們身後的主上發誓,在面對超級帝國李唐王朝的霸權主義時,絕不退讓一步,不把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下的大唐子民解救出來,獲取解放,決不罷休。

離去地張萬歲對這合約無疑是滿意的,身下的坐騎速度再快,他也覺得緩慢無比,這個時候,他可以說是歸心似箭。

韋澤關以及周邊的土地原本就不是定楊軍地地盤,就算把它們全部移交給夏軍,對定楊軍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畢竟,現在這種情況,定楊軍要想守住已經攻佔的地盤,兵力明顯不足,大部分兵力都交給宋金剛,讓他在介休和唐軍對峙了,剩下一部分兵力乃是劉武周的精銳親兵,他把他們留在了晉陽,捨不得把他們投放在戰場上,若是戰敗,日後能不能東山再起,就全靠這些人了。

能夠用這些站不住的地盤換取夏軍地協助,無疑是一筆非常划算的買賣,定楊軍目前最缺的就是糧食,夏軍能夠向定楊軍提供糧食,無疑解決了定楊軍的燃眉之急,雖然,這些糧食是用地盤和人口去換取地,地盤就不用說了,至於人口,這次定楊軍南下,俘獲了大量人口,這些傢伙,養着只能白費糧食,就算全部移交給夏軍又何妨,張萬歲當然知道對方的想法,想用這些人口來耕種莊稼,不過,這些傢伙真的能派上用場,提供糧食地時候恐怕已經在九月份了,在此之前,只能是白耗糧食地廢物。

在張萬歲看來,自己和徐勝治簽訂地這個協議應該能讓劉武周滿意,最近,不少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打下晉陽地喜悅已經蕩然無存了,作爲劉武周的心腹,張萬歲自然希望能早點將這個好消息傳遞給主子,這就是他臨近日落沒有停下來打尖,仍然向着晉陽方向疾馳的原因。

同樣,對這個協議,徐勝治也非常滿意,他原以爲只能用糧食去換取地盤,耕種的農戶還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去收攏流民,不過,這個談判的對手並不是什麼強硬的人物,除了地盤之外,他還願意搭上人口,並且,在這些人口中,還規定了精壯的比例,說起來,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現在,對能不能完成既定的戰略計劃,徐勝治又多了一份信心,他堅信,定楊軍若是能支持得久一些才潰敗,自己一定能夠在山西立住腳。

高暢之所以把徐勝治派遣到這裡,並且,集中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後勤物資通過井運送到韋澤關,並且,把顧子文和蘇定方的軍隊派遣到徐勝治麾下讓他指揮,是因爲徐勝治肩負着一個非常重大的任務。

在定楊軍敗亡之後,徐勝治需要將李世民率領的唐軍主力牢牢地牽制在山西戰場上,使得唐軍的主力無法東進,進入關東,給高暢的主力奪取東都爭取時間。

就在徐勝治和張萬歲簽訂協議的第二天,高暢在濟陰召開了作戰會議。

南方軍將有李靖統率,崔安瀾作爲他的副手,黃晟爲神官,羅士信爲前鋒將軍,而劉黑則被他調了回來,在劉黑擅長指揮騎兵,江南水網密集,騎兵作用不大,因此高暢將他調了回來。

徐世績作爲前鋒將率領本部人馬往陽進發,陽,這個時候鄭國已經重兵雲集,鄭,夏兩國將在陽展開一場決定國運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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