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牀之上,李淵靠在尹妃身上,神情灰白,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大喜大悲之後,最容易傷身,李信逃走,就好像一道晴天霹靂一樣,擊中了李淵,讓李淵一下子暈倒在地上,幸虧裴寂在身邊,趕緊喊了御醫前來,才免得李淵龍賀西歸。
“哎!沒想到啊,又讓李信這個賊子逃走了。”李淵嘆息了一聲,在他面前,裴寂很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臉上也掩藏不住的是失望。
“陛下,既然李信能逃得性命,想必也是上天如此安排,李信不應喪命在此,等下一次機會就是了。”裴寂還是輕輕的勸慰道。
“玄真不必勸我了,太子已經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李信在出徵之前,就將事情安排好了,這才從容撤退,可笑的是朕,居然也被他騙了。”李淵敲了敲被子,苦笑道。
“皇上還是先保重龍體爲好。”裴寂趕緊說道:“太醫剛纔說過了,這段時間皇上還是需要靜養的。”
李淵點了點頭,說道:“讓太子回來吧!他這次不管怎麼講也算是奪取了山東,也是我朝的一大幸事了,我朝屢次在李信手上吃癟,這次虎口拔牙,拿下山東,都是太子的功勞。”李淵總算是肯定了李建成的功績。
“只是山東如何是好?還請陛下示下。”裴寂有些擔心的說道:“山東初定,恐怕需要人坐鎮山東,此戰過後,山東盜匪衆多,需要人鎮守山東纔是。”
“齊王不是在那裡嗎?讓齊王鎮守山東,崔民幹爲齊王長史,署理山東之事。他是山東世家出身,肯定能治理好山東的。”李淵想了想說道。
裴寂聞言一愣,原本他是想着舉薦王珪。或者是一位宗室坐鎮山東,卻沒想到李淵屬意齊王李元吉。臉上頓時有些爲難之色,李元吉此人只能適合爲將,不能爲帥,更是不能治理地方。此人在那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讓齊王不得干涉地方政事。”李淵還是看出了自己的心腹大臣擔心什麼事情了,當下笑呵呵的說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臣惶恐。”裴寂趕緊說道。
“讓二郎也撤回來吧!”李淵又想到了什麼,說道:“李信既然已經回來了,那進攻河東就沒有必要了。李靖的兵馬很快就能聚集起來。對付二郎,二郎兵馬不夠。”
“是。”裴寂應了一聲。他看了李淵一眼,見李淵臉上露出疲憊之色,趕緊說道:“臣這就去辦,皇上還是休息片刻就是了。”
“玄真,近日朝中之事,就有勞你了。”李淵也感覺到腦袋一陣昏昏沉沉,也沒有推辭,讓裴寂退了下去。
裴寂緩緩出了皇宮,想起李淵的吩咐。微微搖搖頭,在他看來,無論是齊王李元吉或者是崔民幹也好。都不是坐鎮山東的最佳人選。齊王殘暴,不會體恤山東之百姓,殺戮肯定是少不了的,這就不利於山東的穩定了。崔民幹世家出身,在山東,肯定是維護崔家或者是世家的利益,會增加山東世家的力量,這也不利於朝局的穩定。
“看樣子,皇帝陛下是真的來了。”裴寂轉身望着背後的皇宮。只能是默默的嘆息了一聲。他此刻下定決心,大趙帝國需要新的繼承人來治理。李建成就是最佳的人選。
李信從登州撤退的事情並沒有流傳開來,而流傳開來的事情。就是李元吉在登州擊潰李信,生擒活捉了許多大將和士兵,當然,傳言傳到後來,就是李信被李元吉所殺,有的說是大軍擊潰之後,李信逃到山中,或者是被親兵大將所殺,等等。反正整個山東是戒嚴了。
當然,這件事情的主使者不是別人,正是齊王李元吉。他這樣做,就是想着噁心一下李信,讓李唐的朝局動盪幾個月,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渾水摸魚,當然,還有一個就是讓李世民吃的虧。
謠言的力量果然很強大,因爲山東全境戒嚴,連帶着錦衣衛行動也麻煩了許多,真實消息傳的很慢,倒是坐鎮汴州的程咬金首先得到了消息,他心中震動之餘,趕緊命令傳書給長安。自己加強了對汴州的防禦,還命令汴州錦衣衛加強對山東的滲透,好得李信的準確消息。
“閣老,眼下之事,恐怕需要你拿個主意了。”韋園成再次來到裴世炬的府上,裴世炬靠在椅子上,身材瘦削了許多,到底是年紀大了,這些年跟在李信身後,勞心勞力,使得裴世炬蒼老的更加快一點。裴宣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拿主意,拿什麼主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難道我大唐的官員們都是相信流言的人嗎?”裴世炬微微不滿的說道:“皇上乃是天命之子,怎麼會出事情呢?這僅僅是李趙的謠言,虧你們還是大唐的大學士,連這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韋園成苦笑了一聲,說道:“此事傳得像是真的一樣,恐怕未必是空穴來風啊!六萬將士連帶着六萬匹戰馬,還有那麼多的輜重,想要突圍恐怕很難啊!”
“若是從海上呢?”裴世炬不滿的瞪了韋園成一眼,說道:“不要忘記了,登州是什麼地方,那裡是前朝的水師大營,到現在幾百艘戰船還是有的,難道就不能護送陛下逃走嗎?”
“那也就是說陛下,這次真的打敗仗了?”韋園成十分驚駭的說道。
“哎!老夫已經多日未曾上朝了,哪裡知道那麼多,但是說皇上遇害,那是不可能的。”裴世炬搖頭說道:“就算登州水師出了問題,陛下想逃,沒有人會拿的住的。”
“可惜了現在山東全境都給戒嚴了。”韋園成微微嘆息了一聲,說道:“錦衣衛傳遞消息也很困難。不然的話,我們早就得到消息了。現在朝中可是亂的很,若非我們幾個人壓着,恐怕有人早就吵翻天了,有的人甚至已經說出,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大逆之言來。皇上若是再沒有消息傳來,恐怕我們也壓不住了。”
“不要擔心,你們自己要穩住。”裴世炬搖搖頭說道:“我們要相信皇帝陛下。這些想着輔佐新君的人都是想着榮華富貴,哼,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是,朝中有老大人在,何懼這些宵小。”韋園成微微露出尷尬之色,實際上,這樣的心思不僅僅是其他人有,就是他韋園成也有。只是作爲武德殿大學士,韋園成不好自己率先表達出來而已。
“韋大人還是回去辦差去吧!這個時候,朝廷需要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你們不亂,天下就不會亂的。”裴世炬擺了擺手說道。
“是,老大人好生休息。”韋園成看了裴世炬一眼,見他臉上確實露出疲憊之色,這才退了下去。裴宣機親自送了出去。
“父親。孩兒看這個韋大人恐怕也是有這樣的心思啊!”裴宣機低聲說道。
“從龍之功誰都想要,更何況在我們大唐,恐怕有的人都已經開始叫囂着取出皇上的密詔了。”裴世炬拿起一邊的柺杖,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說道:“若是皇上真的出事了,就可以輔佐新君即位,得個好彩頭,若是皇上沒事,也能提前看看太子殿下到底是誰,或是巴結,或是暗中拆臺。不僅僅是韋園成,其他的人不也是這樣嗎?嘿嘿,皇上豈是那樣容易被殺的,這些人的謀劃恐怕是要落空了。走,備車。”
“父親,我們去哪裡?”裴宣機有些驚訝的說道。
“去武英殿。”裴世炬想也不想的說道:“先去請大將軍,然後一起去武英殿。老夫能看的出人心,但是卻看不懂軍事,還得讓大將軍出手啊!這天下只要有老夫和大將軍在,就亂不了。”
“是。”裴宣機趕緊應了一聲。
長孫無忌府邸,長孫無忌正在教李承宗描寫着書法,一邊的長孫無垢臉上卻是露出一絲擔心來,只是看着長孫無忌不緊不慢的模樣,只能將嘴巴里的話又收了回去。
“娘娘打小就是遇事不慌張的人,今天好像是變了許多啊!”長孫無忌笑呵呵的說道。
“若是我自己自然是沒什麼,只是皇上身負天下安危,一旦有事,那就是天下大亂,故此有些擔心而已。”長孫無垢嘆息了一聲說道:“現在朝中風波又起,聽說有幾個御史開始上書武德殿了,要求打開奉先殿的密詔,說什麼一番萬一,早定太子,安定社稷江山。”
“那娘娘的意思呢?”長孫無忌認真的說道。
“不到最後一刻,那個密詔誰也不能動。”長孫無垢搖搖頭說道:“皇上若是有事,自然能打開,但沒有事情呢?誰是太子,就會真相大白,以後承宗這日子還有的過嗎?皇上春秋鼎盛,就立下了太子,這樣的太子恐怕不會持久的。若那上面不是立承宗爲太子,那承宗就危險了。所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開詔書。”
“恐怕就你我的力量不能阻止此事,畢竟那些下層官員上書武德殿,恐怕就有武德殿內部人暗中指使的也有可能。能阻止此事的唯獨兩個人,裴世炬和李靖而已。”長孫無忌低聲說道。長孫無垢鳳目一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