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儒說完這一切之後,裝作好奇的模樣,說道:“父親,孩兒聽說三弟已經痊癒了?”
李雄臉色有些尷尬,但也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痊癒了,但是,哎!”
“三弟好武,不如找個地方讓他潛心習武也是好的。孩兒記得城外達摩寺中的癩和尚人有些本領,不如讓三弟去那邊習武去。”李沛儒盯着李雄說道。
“這,這樣也好。”李雄臉色一陣爲難,最後點了點頭,說道:“讓他和他母親一起去吧!”癩和尚有沒有本事不知道,但是想投他的門下,首先就是要做一個出家人,做一個和尚。李沛儒此舉就是想讓他李信永遠不能有繼承李家家業的可能,並且將他變成一個方外之人,從此青燈黃卷一輩子。李雄心中雖然不忍,但是這是自己的長子要求的,李雄也無可奈何,總比自己死了之後,李信丟了性命強。
在客棧中的李信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這間小書房裡定了下來,而是在客棧裡悠閒的喝着這個時代的茶水,對面的馬三寶卻是在喝着酒水,這個時代的酒水真的是叫酒水,純粹的糧食釀造的,還帶有一種酒糟的氣息,味道不怎麼樣。李信喝了一口之後,很乾脆的就讓人換了茶。儘管這個時代的茶也只是茶餅、茶磚之類的,也是煮出來的,相比較而言,李信還是選擇了茶。
“李大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李秀寧望着眼前的年輕男子,看上去溫文爾雅,根本就沒有在大雁山下殺戮的模樣,反而是像鄰家小哥一樣。
“李小姐出身世家,不知道可認識壽陽縣令崔元?”李信輕輕的喝了一口濃茶,吐了一口氣說道。
“我家小姐何等身份,一個小小的縣令豈會放在心上?”馬三寶不屑的說道。唐國公那是大隋朝頂尖的貴族,一個小小的縣令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三寶,不要亂說。”李秀寧不滿的瞪了馬三寶一眼,說道:“崔元此人乃是清河崔氏的旁支,說起來也是五姓七望之一。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在壽陽,他纔是真正的地頭蛇。那柳氏見到他也得小心翼翼,不敢得罪此人。”
“李小姐說的不錯。在壽陽縣真正有權勢的人是崔元。”李信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要除掉柳家,就必須得到崔元的支持。柳家要想殺掉我們也是一樣。”
“所以李大哥就找了這個靠近縣衙的客棧?”李秀寧很佩服的望着李信,一步三謀,這個李氏旁門庶子並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以前聽說他是傻子,如今看來,恐怕是裝傻居多。否則的話,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也不可能想出這麼多,此人心機城府如此之深,只能做朋友,絕對不能做敵人。
李秀寧哪裡知道現在的李信不過是接殼而生而已,身子雖然是隋朝人,可是思想意識卻是來自後世,想的東西自然是不一樣的了。
“不,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監視柳家。”李信搖搖頭說道:“柳家要想除掉我們,就要得到崔元的同意,你看,那不是來了嗎?”李信對樓下的街道示意了一下。
李秀寧和馬三寶朝街上望了過去,果然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衙門前,一箇中年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其相貌和在城門口出現的柳明基相似,想來就是柳輝了。
“現在怎麼辦?”李秀寧臉上有些不好看,擔心的望着李信。就是馬三寶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李信雖然可惡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等,等他走了,我們再進去。”李信想也不想的說道:“就算崔元原本想出手,可是一旦知道此事與唐國公有關,他也要掂量一番,最大的可能就是兩不相幫,讓我們自相殘殺,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最起碼他也不會幫助柳家的。”
“不過,崔元出自清河崔氏,與我們關隴世家關係不怎麼樣,想來兩不相幫的可能性很大。”李秀寧也贊同的說道。
“看,出來了。”不過盞茶時間,就見柳輝和一箇中年官員並肩而出,看其袍服,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壽陽縣令崔元。
“賊子可惡。”馬三寶看着兩人都是笑容滿面,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如此模樣,顯然兩人談的還不錯。只是看着李信和李秀寧,見兩人面色平靜,只能是將憤怒放在心裡。
“好了,我們可以去見崔縣令了。”等了柳輝的馬車離開之後,李信這才站起身來,對李秀寧兩人說道。
“如此甚好。”李秀寧點了點頭,正待招呼馬三寶。
“小姐,樓下李家家主李雄、其長子李沛儒求見小姐。”這個時候,有侍女前來稟報,李秀寧和馬三寶兩人聞言一起望着李信,這李雄可是李信父親,哪怕是名義上的。
“看來,李家還是有點眼光的。”李信面色平靜,他長身玉立,並沒有因爲來者是自己的家人而有任何的變化,對馬三寶說道:“馬兄弟,李家的人就交給你了,你出身柴家,而且還有李家作爲後盾,對李雄不必客氣,他既然來了,就已經下定決心了,而且,李沛儒拜在大儒王通坐下,最是討厭宇文述了。他們前來,肯定是幫助我們除掉柳家的,這對他們也是有幫助的。”
“如此甚好。”馬三寶還沒有反對,李秀寧就應了下來。去見崔元,李信的幫助遠在馬三寶之上。
馬三寶狠狠的瞪了李信一眼,他發現自從李信來了之後,李秀寧對他就疏遠了許多,連信任都少了,這種感覺讓他很是不爽。不過,對於李秀寧的決定他是不敢反駁的,只能是看着李秀寧和李信兩個人從後門出了客棧,自己只能下樓去見李氏父子。
縣衙後院,崔元正坐在書房裡,面前是一箇中年儒生,相貌清瘦,此人正是崔元的至交好友叫做葉靜,平日裡幫助崔元處理一下政務雜事,此刻兩人手執雲子,正在對弈。葉添龍掃了崔元一眼,說道:“崔兄好像有所遲疑?”
“唐國公爲人清正,許國公的爲人天下皆知,哎!若不是許國公親自來信,我真的不想插手此事。”崔元搖頭苦笑道。
“既然如此,乾脆兩不相幫就是了。”葉靜笑吟吟的說道:“崔兄出身清河,就算宇文述想要找崔兄麻煩的話,也會忌憚一二的。”
“也只能是如此,朝廷風雲變幻,這次若是沒有大的轉機,唐國公要吃大虧了。”崔元點了點頭,招呼葉靜說道:“來,來,葉兄,我們繼續,繼續。”
“大人,外面有人自稱是大人世交求見大人。”門外有衙役大聲的稟報道。
“一來都來了,唐國公的人來了。”葉靜眼珠轉動,頓時知道來者的身份,就笑呵呵的說道。
“那待我去見見他就來。”崔元將手中的雲子放下,輕鬆的說道:“什麼時候,我壽陽縣也能插足朝廷大事了,真是想不到啊!”
“秀寧見過崔世兄。”崔元剛剛到前廳就發現一個美貌女子朝自己拱了拱手。
“原來是三娘啊!”崔元面色一動,沒想到對方居然是李秀寧前來,李秀寧的名字自然是聽過的,她不但是李淵的女兒,更重要的是傳聞李家還要與河東柴家結親,李秀寧的身份就更加的不同了,沒想到宇文述要對付的人是李秀寧,這樣一來,李秀寧就絕對不能死在這裡了。
“不敢當,不敢當。”李秀寧趕緊說道:“小妹此次有事路過壽陽,聽說世兄在此地爲父母官,所以前來拜見。”是不是真的如此,崔元和李秀寧都是心知肚明,這些話不過是一個場面話而已,一個縣令還真的沒有被唐國公放在眼裡,只是眼下有些不同而已。
“三娘,請坐,請坐。”崔元看了看四周,最後落在李信身上,露出驚訝之色,說道:“這位是?”
“在下李信見過崔大人。”李信不亢不卑的朝崔元行了一禮。
“莫非是壽陽李家的李三郎?”崔元原本笑眯眯的臉色頓時變了起來,忍不住站起身來,說道:“沒想到三郎居然長的如此健壯了,不錯,不錯。”
“世兄也認識李大哥?”李秀寧美目轉動,笑面如花,笑呵呵的說道。
“聽說過,聽說過。”崔元尷尬的笑了笑,望了李信一眼,說道:“既然三娘叫你一聲李大哥,我也不好託大了,坐,坐。”
李秀寧卻是冰雪聰明,她在崔元和李信身上掃了幾眼,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來,心中驚訝,卻只能將此事放在心裡,李信雖然也很好奇崔元爲何對自己如此禮遇,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應付當前的局面。
“世妹遠道而來,不如就搬進府衙,過兩天,我正好去河東,大家一起上路如何?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崔元笑眯眯的說道。
李秀寧和李信兩人聽了相互望了一眼,目光中露出驚駭之色,這個崔元想幹什麼,剛纔看見他與柳輝在一起,聊的很開心的模樣,爲何這個時候突然投入到自己這邊,這前後的態度相差太大,這是什麼緣故。好消息來的太快,兩個人也瞬間就不明白這裡面的奧秘了。
“呵呵,這個就不用了。”李秀寧想了想說道:“小妹明天早上就走,就不勞煩世兄了。世兄事務繁忙,小妹可不敢打擾世兄,否則的話,回到大興之後,家父肯定是不會放過小妹的。”
“哦!”崔元聽了之後神情一愣,卻是笑呵呵的說道:“世妹既然來到壽陽,若是不招待一番,恐怕以後進京都不好去見唐國公了。走,走,嗯,這個時候去哪裡呢?”
“不如,到我們現在所居住的客棧去看看。”李信眼珠轉動,忽然笑眯眯的說道。
“李世兄所言甚是。”李秀寧正待阻止,卻見崔元只是聞言一愣,很快就贊成了,然後對兩人說道:“兩位暫且稍等,待我去更換一下衣衫。”說着抖了抖身上的官袍,有些尷尬的說道。
“大人請便。”李信和李秀寧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又豈會不同意,任由崔元去了後宅。
“李大哥,這是?”李秀寧實際上也是糊塗了,事情變化太快了。兩人都看的出來,崔元一開始不想插足此事,到現在卻是明擺着幫助自己。
“不知道。”李信想了想,最後也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情裡面透着奇怪,按照道理,崔縣令是關東世家的成員,不會插手此事纔對。不過,眼下他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勝算就是在我們這邊了。”李信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是仔細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秀寧認真的看了李信一眼,見他臉上沒有作僞的神色,也將心中的懷疑放了下來。若這個崔元真的與李信有點關係的話,李信也不會落魄到這種地步了。
“崔兄,許國公可不是簡單的人物,我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兩不相幫,許國公雖然不高興,但是想來也不會怪罪我們的,但是若是我們光明正大的出手幫助唐國公的話,許國公那裡肯定是過不去的。”葉靜望着崔元有些擔心的說道。
“我何嘗不知,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說出口來。”崔元搖頭苦笑道:“我只能告訴你,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就算是有再大的危險,也是要去做的。更何況這件事情不一定是個錯誤。”
“好吧!既然崔兄已經做出了決定,小弟也不會說什麼。不過,既然已經決定出手,那就不能留了後路,柳家必須剷除,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下。”葉靜面色陰沉,說道:“四門必須緊閉,與柳家有任何關係的人都必須換掉。”
“罪名呢?”崔元有些遲疑的說道。
“勾結盜匪。”葉靜冷笑道:“現在外面匪患嚴重,到處都是盜匪,柳家起家本身就是做一些無本的買賣,隨便找個藉口,都能殺之。崔兄,這個時候,可不能有婦人之仁,殺了柳家,許國公也沒有辦法對崔兄下手,畢竟崔兄是出自清河崔氏,許國公若是沒有證據,豈敢爲難五姓七家?”
“那好,那就請賢弟領兵把守四門,柳家今天晚上肯定會動手,我帶一部分去客棧,先滅了來犯之敵,然後再一舉殺進柳家莊園。”崔元惡狠狠的說道。
“關鍵是段縣尉,兵馬都是掌握在他手上。”葉靜有些擔心的說道。縣令、縣丞和縣尉是壽陽縣的三駕馬車,縣令主管一切,縣丞輔佐縣令主管政事,縣尉主管兵馬。壽陽縣的縣令段寬在壽陽多年,兵馬都爲其所掌握。崔元若是想行事,就必須與段寬結盟。葉靜可是知道,段寬和崔元的關係並不怎麼樣。
“他會出手的。”崔元嘴角露出一絲神秘之色,從一邊的文案上取了紙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字,然後摺疊起來,遞給葉靜說道:“憑藉這個字,段寬肯定會配合賢弟的。”
葉靜看着手中的紙條,按住心中的好奇,沒有打開,只是收在懷裡,朝崔元拱了拱手,說道:“崔兄放心,小弟一定會幫助崔兄將此事辦妥的,崔兄也要小心對方狗急跳牆。”
“好,賢弟也要一路小心。”崔元笑呵呵的說道:“李家女公子既然前來,想必是做好了準備。我的安全自然是可以保證的。”
“好。”葉靜這才拱手離去。
“嘿嘿,到底的是龍子鳳孫,居然潛藏了這麼久才現出了英雄氣概,真實讓人刮目相看啊!自古成大事者就應該如此。”崔元望着前面的大廳,?臉上露出滿意之色,摸着鬍鬚,笑眯眯的朝前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