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微微一笑,擡起頭來,對着韓擒虎鄭重其事地一拱手:“好的,就按韓將軍說的辦,只是五十萬錢的數目不小,您準備如何給我,又打算做哪些生意?”
韓擒虎擺了擺手:“這錢麼,要等我們回大興後我再給你,你放心,我韓擒虎一向言出必行,不會口惠而實不至的,而且今年以內,五十萬錢一定全給你,只不過我回去後也需要一段時間進行週轉,畢竟我也得先安置好這些親兵護衛們,購買田產,然後纔有餘錢給你。
這次我們從這庫房裡取的錢就有六七十萬了,以皇上的爲人,是不會過問這筆錢的,我就打算用這筆錢中的一半來安置我的手下,另外,我韓家多年的積蓄,加上這次皇上至少會賞我幾十萬錢,從中給你五十萬,並不是太吃力的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至於要做些什麼生意,這個我不干涉,完全由你決定。我只是提一個建議,這次南陳一滅,四海平定,皇上和皇后也漸入老年,也會考慮改善生活了,以前宮中二聖自己勤儉,所以下面的羣臣沒人敢奢侈,但反過來要是他們開了這個口子,下面的人自然也會開始追求享受了。
大興城少不得又要有一批南陳的權貴會被強制遷入,這些人不一定會封官,但手上會有錢,而且他們在南陳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到了大興應該也不太可能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
所以我建議你開一個高檔的莊園,供這些人吃喝玩樂,以從前的北周皇帝處置北齊降人的做法來看,每年會拿出幾百萬的錢專門把這些人養起來,以安撫南朝人心,但不會放他們回南陳故地,就象現在的蕭樑皇朝的宗室一樣,屬於沒有實權,但歲入不少的富家翁,如何取悅這些人,我想你應該有辦法。”
王華強哈哈一笑,這個經營點子他早就想過,穿越前的那個時代,各種洗浴城,高檔會所,夜總會,向來就是最來錢的地方,只是苦於楊堅一向節儉,大興城裡的公卿貴族們平時也多低調內斂,王華強自己並不敢做這個生意。
但是有韓擒虎的這句話,那無異於就拿到了開紅樓的營業執照,在這個貪腐合法,甚至可以允許有私人部曲的時代裡,無疑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王華強想到得意處,索性把自己的另一個設想也說了出來:“韓將軍,你剛纔所說的只限於文官雅士,江左一向風流,那些亡了國的文人墨客,風流名士們自然要找一個可以借酒澆愁,美人相伴的地方玩玩風花雪月。
可是象任忠,樊毅,乃至蕭摩訶和周羅睺這樣的南朝大將,恐怕需要的就是個能讓他們騎馬射獵,一抒心中鬱悶的地方了,我看射箭場和跑馬場也可以搞他兩個,就是您,要是以後沒仗可打了,也可以來這種地方散散心啊。”
韓擒虎滿意地拍了拍王華強的肩膀:“這些經營上的事,我都交給你做了,你只要把賺的錢分我一半就行,還有,如果王世積要找你麻煩的話,你跟我說一聲,衝着給你的那五十萬,我也會幫你出頭的。”
王華強點了點頭,與那五十萬的直接金錢援助相比,這張保護傘是他現在更需要的,大哥已死,父親的身體又是那麼不好,他真的挺擔心這次一回家,王世積就會頂着一個滅陳功臣的光環上門強奪家產,而自己這次顯然求官之路泡了湯,若不是有韓擒虎當靠山,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韓擒虎看了看天色,說道:“子時已過,蕭摩訶今天折騰了半天,非要給陳叔寶做一頓飯,算是盡了他的臣子之義,哼,真是虛僞,他要是真的想盡忠的話,何不在戰場上全力一搏呢。我聽說魯廣達倒是戰鬥到了最後,甚至在賀若弼離開戰場後,他還斬俘我軍將士千餘人。
一直到了陳叔寶的停戰敕書到了以後,魯廣達才痛哭流涕,遣散部衆,解甲投降,身爲軍人,這纔是應該做的,而不是象蕭摩訶這樣戰場上無所作爲,被俘後卻要表現得很忠義。”
王華強嘆了口氣:“韓將軍,你有所不知,這陳叔寶在戰前私通了蕭摩訶的夫人,也就是任忠的孫女,此事南陳高官大將人盡皆知,蕭摩訶也因此擡不起頭,我覺得能做到他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韓擒虎一下了愣住了:“竟有此事?孃的,陳叔寶太有才了,他這陳國若是不亡,實在沒天理啦。不過這蕭摩訶也真是軟蛋一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他居然還能忍得住,要換了我,早就先殺賤人,再反他孃的,這纔是大丈夫所爲!”
王華強哈哈一笑,算是認同。他頓了頓,說道:“韓將軍,那既然蕭摩訶也和陳叔寶見過面,我這就帶他回去覆命了。至於賀將軍叫我給你的帶的那句話,說是今日之恩,他日必報,你打算如何回覆?”
韓擒虎冷冷地說道:“他這是在跟我較勁呢,還是以爲我韓擒虎奪了他的頭功。這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韓某不覺得自己有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你回去轉告賀將軍,就說韓擒虎已經知道了,無話可說,他如果想報恩,最好還是向皇上,還有晉王殿下報恩,是皇上給了他這個南征的機會。”
王華強心中暗道,這韓擒虎好厲害,一語雙關,既提醒了賀若弼,無論是自己還是賀若弼,都不過是皇上的將軍,再鬧下去,傷的只是皇上的面子。又暗含威脅,賀若弼違抗晉王軍令,擅自出戰,此事一旦鬧大,只怕晉王楊廣會先治他的罪。
想到這裡,王華強笑了笑,說道:“那我這就帶蕭摩訶回去覆命了。”
韓擒虎點了點頭:“嗯,我的那塊將令,你就先留着,以後有急事想要找我的話,可以派人持此物來見,大殿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去了就可以領走蕭摩訶。對了,明天高熲高僕射有可能會來,如果他要找你詢問這次戰事的一些細節,你照實回答就行。我還有點事,就不跟你過去了。”
王華強勾了勾嘴角:“末將知道如何說話。將軍保重!”他向着韓擒虎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王華強回到大殿,看到蕭摩訶已經站在殿外,韓世諤正帶着三四個衛兵守着他。只見蕭摩訶昂首站立,舉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神情中盡是無盡的滄桑與落寞。
王華強快步上前,對蕭摩訶說道:“蕭將軍,話說完了嗎?現在我們是否可以上路?”
蕭摩訶也不看王華強一眼,傲然道:“老夫心願已了,就是現在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你們現在就動手取我項上人頭吧。”
王華強微微一愣,說道:“蕭將軍爲什麼會以爲我們要殺你?”
蕭摩訶轉過了頭,看着王華強,眼神如電:“歷來亡國大將,不死於戰場,也會斬於街市,我即已戰敗被俘,就不存生念,之所以在戰場上沒有衝陣而死,就是爲了見皇上最後一面。
現在我心願已了,你們還等什麼呢?難不成你們是準備明天午時,就會在午門之外,把我、魯將軍、樊將軍、還有施中書、沈中書他們一起斬了,懸首朱雀航頭嗎?”
王華強笑了笑:“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參軍,但也敢斗膽說一句,以我們當今大隋皇上的聖明和仁慈,應該不至於此。皇上治國以仁,一向欣賞忠臣烈士,天下已經平定,更是要爲臣子們樹立一下正面典型。蕭將軍畢竟是爲陳國盡忠,這次又不忘君臣之義,想必不會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