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博冷笑道:“是嗎?羅總管的總管之職不過是因爲形勢緊急,無法請求朝廷命令而自封的,這跟宇文化及這種弒主篡位的行爲能一樣?”
羅藝的臉色也是一沉,對着薛萬鈞厲聲道:“萬鈞,不可妄語,本帥當年是爲了保境安民,緊急處置與敵軍內通的奸細和作戰不力的庸將,這才自立爲總管的,事後也多次向朝廷請示過,雖然沒有得到迴音,但一直是在盡隋朝將軍的職責,怎麼能說謀反呢?”
薛萬鈞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還是薛萬徹機靈,連忙拉着薛萬鈞一起跪了下來:“大帥,我等兄弟失言,還請見諒!”
羅藝知道這兩個肌肉男是無腦猛的那種,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以後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在場的都是自家人,要是有別人在場,這一句話就足夠滅了你族!好了,起來吧。”
薛氏兄弟的頭上冷汗直冒,唯唯諾諾,站起身,低着頭,不敢再看羅藝。
羅藝繼續看向了溫彥博:“溫長史,薛氏兄弟所言,雖然大逆不道,但是道理還是有幾分的,我們和竇建德相攻多年,是不可化解的死敵,就算我們不去連結宇文化及,也沒必要跟他直接絕交翻臉吧。如果不迴應使者,放其迴歸,等竇建德大戰宇文化及時,我們趁機出擊易水一線,攻掠竇夏的北部州郡,是不是對我們更有利?”
溫彥博搖了搖頭:“得一時小利,去失去了道義和人心,大帥,得不償失啊。”
“那竇建德本是草莽劇盜,率先起事,縱橫河北,攻掠州郡,本是十惡不赦的元兇首惡,但是他卻和一般的盜賊有所區別,他不殺士人,而是以禮相待,在這個很多人自已稱帝的亂世中,他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也只是自立爲王,留有餘地,這回他斬了宇文化及的使者,還要出兵爲先帝報仇,佔盡了大義名份。”
“如果我們這個時候攻擊他,且不說勝負如何,就算一時佔了點便宜,也會被天下人所不齒,甚至直接視爲宇文化及的同黨,得不償失啊。”
羅藝咬了咬牙:“可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只怕很難打得過竇夏了,要是讓他擊敗了宇文化及,取得了大隋的百官,尤其是玉璽的話,那他可以立個宗室爲帝,詔令自已出,這就和東都王世充,長安李淵一樣,算是真命天子了啊。那時候只怕我這裡的很多文官武將,都會去投奔竇建德了。”
溫彥博微微一笑:“我有一計,能讓大總管無此後顧之憂!”
羅藝的雙眼一亮:“長史有何良策,快快教我!”
溫彥博正色道:“這個計策就是四個字,歸順李唐!”
羅藝先是一愣,轉而不高興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又提歸順李唐?本帥早就說過,現在天下的情勢還不明朗,不要輕易地壓向一邊,萬一李唐不能成事,那怎麼辦?再說了,李淵是篡位者,合法性上還不如東都的王世充呢。”
溫彥博搖了搖頭:“大總管,以前還可以再等等看,可現在已經不能再繼續等了,最近有三件大事,逼得我們必須要作選擇。一是王世充大敗李密,盡得中原之地,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上次他發動東都宮變,一舉奪權,然後虛君實權,已經成爲實際的主宰者,皇泰主楊侗,必會被他廢掉,所以東都是我們斷不可投奔的。”
“二是李唐政權的李世民一舉消滅了西秦的薛仁杲,聽說涼州李軌也爲之震懾,有降服之意,也就是說,李唐政權已經一統關西,他們東據幷州,北連突厥,李神通又率軍出太行山,經略山東,雖然一時間不會和王世充起正面的衝突,但是這山東之地已經成爲他們首要的目標。”
“我料他們也一定會出手打宇文化及這個天下公敵的,誰消滅了宇文化及,不僅有大義名份,還會有隋朝玉璽這個代表合法性的東西,這點是李唐不會放過的。在我看來,李唐一統天下的情勢已成,王世充若不自立,也許可以勉強保箇中原,一旦他自立,那李唐就是唯一一個繼承自隋朝的合法政權,也是我們唯一的去處了。”
“這第三嘛,就是接我剛纔的分析,李唐和竇夏一定會搶着攻打宇文化及,雙方之前微妙的平衡也會被打破,在這個時候,我們如果站到李唐一邊,對他們是非常重要的雪中送炭,大總管也會因此立下大功,如果等李唐和竇夏的爭鬥分出勝負時再去投,就沒有這麼好的功勞和地位了。”
羅藝沒有說話,雙眼之中的光芒閃閃,良久,纔開口道:“溫長史,真的只有投李唐這一條路了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溫彥博搖了搖頭:“屬下以爲,現在大總管已經自立了好幾年了,當初也許可以趁着羣雄並起,天下未定時成就一番事業,但這幾年下來,實際情況是我們連竇建德都難以戰勝,能勉強自保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進圖天下,現在是我們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投奔未來王者的機會,李唐有現在的規模,就算不能一統天下,但起碼稱霸一方,象西魏北周那樣橫行百年,是不成問題的。”
“而我們如果投了李唐的話,等於是讓李唐站到了竇建德的對立面,就算從這個角度,也能提前讓兩邊開戰,到時候李唐大軍從正面攻擊,我們從北邊趁機南進,如果能一舉消滅竇建德,那李唐有可能會把竇夏的舊地都交給大總管來管理,這不就是您夢想的事嗎?”
羅藝的眉頭開始舒展,連連點頭:“那李唐能給我什麼官職爵位呢?溫長史,你的兄弟都在李唐那裡,他們有沒有給你透過底?”
溫彥博微微一笑:“大總管,我在您這裡,爲您效力,在得到您的首肯之前,是不會私自與家兄聯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