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真的要跟李密決戰了嗎?大帥,你真的下決心了嗎?”
王世充認真地點了點頭,看着一臉興奮的沈光,費青奴,來整,楊公卿,劉黑闥等衆將,緩緩地說道:“是的,現在東都已平,內賊已除,李密也打敗了宇文化及,在這中原戰區,我們都已經沒有了對手,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最後一戰,若勝,則我們一統中原,剩下的就是四處出擊,掃平各路叛賊的事了。若敗,則我們必無倖免,全部要給李密夷族。”
費青奴哈哈一笑:“這麼多年了,終於要作個了斷了。痛快,我老費也不想跟李密這麼繼續糾纏下去了,要麼勝,要麼死,沒有第三種選擇。”
來整的眉頭微微一皺:“大帥,現在確實是決戰的好時機,只是,李密新勝,而我軍剛剛掃平東都,元文都,盧楚等人成天在東都兵馬中散佈各種失敗情緒,而東都軍隊沒有經歷過河陽大捷,心理上對瓦崗賊還是有些畏懼的,這些天末將一直在訓練新調撥的兩萬東都兵馬,深有體會。”
說到這裡,來整看向了段達,微微一笑:“段將軍,我這樣說你別不高興啊,現在是朝議,必須要如實反映軍情。”
段達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這個,這個確實是給元,盧二賊一直在動搖軍心,而且,而且本帥領兵不力,總是敗在李密手下,也難怪將士們害怕瓦崗軍啊。鄭國公,依我看,以現在的軍心士氣,現在就要決戰,是不是太早了點,要不然再等等?”
王世充搖了搖頭:“不能再等了,若是給我一年時間訓練,整軍,自然士氣不成問題,可是現在,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了,李密新破驍果軍,軍勢大振,是建軍以來從沒有過的兵力,絕不可能給我們喘息之機。他現在已經駐軍偃師,窺探我軍的動靜,同時也派王伯當佔據金墉城,切斷我們洛陽和北邊的聯繫,明顯是準備強攻了。”
魏徵突然說道:“鄭國公,李密與宇文化及血戰一場,損兵十萬,雖然戰後有三四萬驍果軍投降於他,但是他損失的多是最精銳也最忠臣的瓦崗老賊,尤其是勁兵良馬損失很大,事後雖然聲勢很大,但很多是新附的賊寇,無論是兵力還是忠誠都不可以與以往同日而語。李密真的會跟我們決戰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是的,李密可能不會馬上跟我們決戰,他反正手中有糧,洛陽城外幾乎所有的中原州郡已經盡入他手,可以慢慢地訓練和整編各路新附賊寇,給個半年,不,只要三個月的時間,他的精兵銳卒就會超過三十萬,到時候我軍就是出城野戰,也沒有把握了。雙方的實力差距,只會更大。”
殿內的文官武將們都沉默不語,因爲大家都知道,王世充說的是事實。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沉聲道:“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穩住後方的朱桀,至少不能讓他在我們和李密決戰的時候跑來搗亂。關中的李淵,在淺水原大戰中損失慘重,現在薛仁杲有進取關中的可能,他們這時候也不敢再派大軍來中原,所以這次決戰,只剩下了我們和李密兩家,幹掉瓦崗,中原就是我們的!”
來整嘆了口氣:“只可惜,我軍的士氣還沒有到最高,若是有河陽之戰時那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無視一切強敵的沖天士氣,那就不成問題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劉將軍,自從我軍回洛陽之後,我就讓你在軍中到處私建鬼神,周公的祠堂,讓軍士們參拜,現在做得如何了?”
劉黑闥連忙說道:“末將一直照大帥的吩咐行事,這幾個月來,軍營附近已經建了三十多座大小祠堂了,我們淮南過來的軍士,多數是信鬼神,所以這些祠堂平日裡香火不斷,連原東都的士兵也有很多現在開始成羣結隊地過來呢。”
王世充笑着點了點頭:“很好,幫我找一個機靈點的軍士,要可靠的人,最好是一個普通的士卒,不要你的部曲,晚上帶到我這裡來。本帥有用!”
第二天,東都外城內,含嘉倉城前的一座周公祀,祀堂外的一處小高坡外,已經圍滿了來進香祈禱的軍士們,人人都睜大了雙眼,盯着站在高坡上的一個年輕的,黑黑瘦瘦的士兵,在口沫橫飛地高聲宣講着:“弟兄們,咱天晚上週公真的託夢給俺啦,他老人家道袍白鬚,寬衣大袖,跟神仙也似的,就跟,就跟咱們祠堂裡的周公像,一模一樣啊。”
人羣中傳出一個小兵的聲音:“張永通,你別成天胡說八道了,這半個月你天天說夢到周公,說一次兩次還有人信你,說了半個月了,誰還拿你當回事啊。”
“就是,成天說夢到周公,但周公又只看你不說話,這算個啥啊。”
“大家散了吧,這個張永通根本是在這裡譁衆取寵,別聽他的,俺還夢過周公呢。”
這個叫張永通的軍士,高聲叫道:“你們幾個別在這裡胡咧咧了,俺這半個多月來天天夢到周公,可就是昨天晚上,周公對俺開口說話了。”
原本還在嬉笑的軍士們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着張永通,這些來自淮南的士兵們,天生就信奉鬼神,如果是周公開口說話,那就是神諭,無人敢掉以輕心的。
幾個操着中原話的洛陽軍士們不屑一顧地說道:“切,周公說話了不起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十幾個淮南軍士憤怒地扭過了頭去,爲首的一個伍長沉聲道:“你們洛陽兵不要亂說話,驚擾了神靈,當心有飛來橫禍。”
那幾個洛陽兵一下子收住了嘴,不敢多說話了。
張永通的臉上寫滿了虔誠,雙眼中光芒閃閃,沉聲道:“昨天,昨天夜裡的周公,對俺說,李密和瓦崗反賊,逆天而行,還招收了大量弒先帝的驍果叛軍,天帝震怒,要我們消滅這些反賊,爲先帝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