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羨哈哈一笑,說道:“好嘞,看我的!”他猛地一起身,站出了盾牌之外,弓弦一震,三箭如流星般地連環射出,只聽三聲慘叫響起,緊接着就是幾聲人體仆地的聲音。
隨着這幾聲響起,李君羨飛快地低下了頭,只聽“嗖”“嗖”地幾聲,幾箭從他頭頂不到一尺的地方掠過,甚至帶得他的頭巾一陣搖晃。
張公謹皺了皺眉頭,沉聲道:“老李,怎麼不戴鐵盔啊,直接扎個頭巾,這什麼箭也擋不住啊,再說,你這樣探出身子射擊,太危險了吧。”
李君羨笑道:“那幾個賊子都是瓦崗軍的隊正,指揮軍官之類的,躲在人後,這樣吊射很難射到,擒賊先擒王,你看賊軍的弓箭手們已經有點害怕了,射速不如開始,只要把控制他們的軍官射殺,就可能引起他們的潰逃。清理完了弓箭手,我們纔好填溝啊,你給我留道縫,讓我看清楚賊將的位置,然後逐個點名。”
張公謹點了點頭:“好,你千萬要當心,別太冒失了。”
“嗚”,一塊巨石飛過了兩人的頭頂,就在身後不到三十步的地方重重地落水,濺起一陣巨浪,如同下了一陣小雨,淋得這些隋軍將士滿身都是溼淋淋的,甚至還有十餘條魚兒給這一下砸得飛上了岸,在地上使勁地蹦噠着。
張公謹的眉頭一皺,說道:“不好,看來瓦崗賊人們也開始在調近投石機的距離了,咱們還得抓緊,儘快推平了那破壕溝,然後到柵欄邊上與敵軍接戰,粘到一起,他們的弓箭,投石機都不能用了。”
李君羨二話不說,突然就站了起來,又是幾箭連發,兩個正在持刀督陣的瓦崗軍軍官,頓時脖子上就穿了一枝羽箭,鮮血飈出,應聲而倒。
這下李君羨也不低頭俯身了,直接箭如連珠,對着柵欄後的瓦崗軍箭手們,就是不停地射擊,箭鋒所指,無不應弦而倒,而他身邊的弓箭手們,也紛紛站起身,就這樣迅速地拉弓放箭,與敵直射。
張公謹大叫道:“君羨,快低頭啊,你這樣太危險了。”
李君羨毫不爲所動,他的頭一扭,一枝箭矢擦着他的臉邊而過,他一邊還擊,一邊笑道:“如果命中註定這一箭要射到我,那就是躲到十八層地窖,也是沒用,餓死膽小,撐死膽大的,射!”
張公謹咬了咬牙,也從地上站起身,立在李君羨的身前,盾牌如風車般地揮舞起來,爲他遮擋着雨點般的來箭,李君羨哈哈一笑:“老張,別擋着我的視線了,低一點!”
隋着李君羨的舉動,千餘名隋軍弓箭手們,全都站起了身,對着這一線幾百步寬的瓦崗軍營柵一線,不停地拉弓放箭起來。
他們本就是無所畏懼的勇士,又是被王世充訓練數年的精銳,無論是箭技還是準度,都要強過瓦崗軍不少,這營寨之中的瓦崗軍士,雖然也有不少是原來徐世績的部下,更是翟讓的老賊,但仍然比不上精銳的淮南箭手。
瓦崗軍箭手儘管佔了營寨的地利,但是對射之下,還是盡處下風,片刻之間,瓦崗軍的箭手就給這暴風箭的一陣箭雨,射倒了七八百人之多,而射中的隋軍則不到五十,此消彼漲,原來還算密集的瓦崗軍箭雨,稀疏了許多。
徐世衝一見情況不妙,連忙叫道:“盾牌手,上前,上前,掩護箭手,給我吊射。”然後他轉身了周圍的百餘名部曲,大叫道:“快,上箭樓,給我射隋軍的軍官,千萬別讓他們靠近壕溝。
兩個膽大的部曲,二話不說,就爬上了西邊的一處箭樓,剛剛取下嘴裡咬着的大弓,還沒來得及搭箭,李君羨眼急手快,兩箭連發,這兩個倒黴鬼直接一個倒栽蔥,落下箭樓,其他正在爬別的箭樓樓梯的傢伙們,嚇得全都跳了下來,沒有一個還敢再上了,不管徐世衝怎麼打罵喝斥,都是說什麼也不敢再上。
瓦崗軍的弓箭變成了在盾牌後的吊射,覆蓋住了壕溝前後約十步左右的距離,這會兒張公謹和李君羨總算可以放下盾牌,站直身子了,張公謹一邊揉着自己的腰,一邊伸出手臂,讓幾個醫護軍士把手上中的那兩箭給截斷,用小刀挖出帶有倒刺的箭頭,再塗上傷粉,血流滿臂,他卻渾然未覺,仍然談笑自若。
李君羨高高地吊射出一枝箭,這是他右邊箭囊裡的最後一枝了。一聲慘叫聲從遠處傳來,他搖了搖頭,一邊把自己的右邊空箭囊取下,一邊把左腰上的那個滿滿的箭囊掛向了自己的右腰處,眼睛卻是盯着張公謹的手,說道:“公謹,掛花了呀,要不要緊?”
張公謹笑着掄了掄胳膊,虎虎生風,說道:“看到了沒,跟沒事一樣。”他一彎腰,抓起李君羨扛過來的那個大沙囊,百餘斤重的大沙囊,在他的手裡,舉重若輕,跟沒有重量一樣,他就在原地,向着十餘步外的壕溝處一擲,只聽“撲通”一聲,土囊重重地落入了溝裡,壓斷了一根大腿粗的尖刺木樁。
張公謹回頭對着周圍的幾百名持盾軍士說道:“別愣着啊,快點填溝。”
王世充滿意地點着頭,臉上掛着笑容,看着對岸的幾百名隋軍已經扔了盾牌,象螞蟻搬家一樣地把這些大土囊扔進壕溝之中,也就十分鐘不到的功夫,這道壕溝,在這兩百餘步寬的正面,就給生生地填平了一大半,而後面的浮橋也已經全部接完,九段浮橋成了一道通途,連起了洛水東西。
長龍一樣的隋軍步兵,正不停地從着這道浮橋上全速奔過,三裡寬的這段洛水水面上,六七道浮橋也在同時架設,已經有三道浮橋接上了對岸,潮水般的淮南步兵已經沿着這幾道浮橋,紛紛過了河,在對面的河岸上集結,展開,而那道深溝,看起來給完全填平,也只是時間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