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信不停地在軍帳中來回踱着步,額上滿是大汗,在他的身邊,化裝成小兵的劉黑闥同樣眉頭深鎖,一言不發,看着他在這裡象個野獸一樣地走來走去,終於,單雄信停下了腳步,看着劉黑闥,急道:“黑子,到底怎麼辦,難道就在這裡傻等嗎?主公還等着我們的報信呢!”
劉黑闥平靜地搖了搖頭:“雄信,你怎麼就看不出來呢,這是李密在試探你呢,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暴露。”
單雄信咬了咬牙:“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測,你憑什麼說李密是在試探我,這可是軍機大事,若是我不告訴主公,那可能會誤了大事的!”
劉黑闥嘆了口氣:“李密剛剛火併了翟讓,而你是翟讓的頭號大將,你覺得他會這麼信任你,把這伏擊主公的重任交給你嗎?這不是華容道,你也不是關二爺,李密可不想賣你這個人情。”
單雄信搖了搖頭:“也許李密只是看我驍勇,要給我這個任務呢。”
劉黑闥冷笑道:“你是從主公那裡投奔過來的,讓誰來伏擊也不會讓你來,可這回偏偏就安排了你,其中必然有詐,依我看,李密肯定是另有佈置,派別的人馬監視你,一旦你有不軌之舉,馬上就會將你攻殺。雄信,這回你非但不能向主公報信,而且要真打,狠狠地打,哪怕傷了主公派來的大將,也絕不可以手軟。”
單雄信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要我對主公的將士們下手,我,我做不到啊。就算是迴歸主公那裡,我也不能傷了自家兄弟。”
劉黑闥的眼中精光一閃:“雄信,你現在在李密這裡的存在,就是對主公最大的幫助,說什麼也要堅持下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守住,主公前一陣派我來這裡,就是預料到了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在我來時交代過,除非是他新派人過來接頭,不然你必須保持絕對的沉默,就把自己當成真正的瓦崗賊寇,如果是翟讓滅了李密,那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主公也能滅了翟讓,但現在李密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滅了翟讓,麻煩可就大了,你必須忍耐,忍到主公跟李密決戰的那個時候,明白嗎?”
單雄信半晌無語,久久,才長出了一口氣:“那這回我應該怎麼做,就真的幫李密來痛擊主公嗎?”
劉黑闥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主公何等精明的人,在這個時候來偷襲回洛倉城,我看十有**會是配合你的,打消李密對你的懷疑,你更是要抓住這個機會才行,不管來的是誰,你都要迎頭痛擊,能打痛了他們,讓他們回去,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不然的話,只怕落到後面的埋伏,損失會更慘。”
單雄信愣在了當場,睜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入夜,三更,洛水在平靜地流淌着,兩邊的營寨,今天是出奇地安靜,往日裡夜間的喧囂聲與叫罵聲,今天都聽不到了,往日裡燈火通明的兩邊大營,今天也是一片漆黑,雙方都心照不宣,今夜,會有暴風雨!
隨着三堆巨大的火堆,從王世充的大營之中騰空而起,長達二十多裡的河岸上,突然鼓聲大作,無數的火焰流星,劃過了天空,燃燒着的巨大投石,飛過了洛水,狠狠地砸向了對面的瓦崗軍連營之中,幾乎每發裹着火油與硫黃,牛糞的燃燒巨石一落地,都會引發對面的一片火焰,二十多裡的瓦崗連營之中,瞬間就騰起了幾百處火苗,轉而變成一堆堆的大火,火光的照耀之下,數不清的瓦崗軍士在火場中來回奔波着,提着一桶桶,一車車早已經準備好的水,砂土,把這些剛剛燃燒起來的火苗給撲滅。
李密坐在大營後方一處安全高地上,看着眼前的燦爛火景,如同是大年三十的********,一邊的幾十名將校與山寨頭目們都咋舌不已,雍丘賊帥李公逸吐了吐舌頭:“魏公,你果然是料事如神哪,提前讓我們撤出前營,作好了防火攻的準備,要不然,我們今天的損失可就大了啊。”
李密笑着擺了擺手:“王老邪一定不會放過我火併翟讓的機會的,只不過我前一陣防備嚴密,他沒有機會下手罷了,現在事情過去了十幾天,他覺得我軍有所鬆懈,這纔在各營之中徵召壯士,就是想要趁今天突襲,我早就準備好了,各位,你們馬上回去準備迎戰吧,王老邪只怕很快就要渡河攻擊了。”
衆頭領們臉色一變,李公逸訝道:“他真的敢直接渡河攻擊嗎?他有這個實力嗎?”
李密微微一笑:“如果他不攻擊的話,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火焰流星了,各位,去吧,半個時辰內,王老邪一定會全線衝擊的。”
衆多頭領們齊聲拱手應諾,然後紛紛退下,站在李密身邊的,只剩下裴仁基,羅士信等官軍大將,裴仁基勾了勾嘴角,說道:“魏公,要是王老邪真的全線衝擊了,靠這些山寨賊軍,能頂得住嗎?”
李密擺了擺手:“王老邪既然從各軍中抽調壯士組織精銳部隊,就絕對不會用在這正面戰場之上,他肯定是衝着回洛倉城去的,這正面的攻擊,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所以這些山賊們的二十多萬部隊,足夠防守了,我們還是要防着王老邪突擊倉城的這一下,記住,單雄信可能並不可靠,一旦發現他有任何反水的企圖,我們就馬上出動,將之消滅,絕不能讓他指引王老邪攻擊倉城。”
裴仁基笑道:“那魏公既然算準了這一點,爲何不現在就出擊呢?”
李密微微一笑:“因爲,我要用今天晚上的戰事,來對單雄信作最後的考察,如果王老邪果然中計,而單雄信又奮力殺敵的話,這樣的虎將,我可不想冤殺了啊。”
一陣馬蹄聲響過,秦瓊拍馬而至,對着崗上的李密大聲道:“魏公,七裡灘那裡有兩三千隋軍,已經偷渡過河,打着我軍的旗號,奔着倉城去了,爲首的好像是費青奴和來整!”
李密笑道:“大魚上鉤了,各位,咱們靜觀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