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倉北三十里,平樂園。
這裡是一處空曠荒涼的平原,北側是連綿起伏的氓山山脈,而南側,遠遠地可以看到回洛倉城,洛水從它的西側經過,留出這麼一片方圓二十多裡的空曠平原,在此處紮營,可以向南威脅回洛倉城,向北扼守入氓山的通道,可謂兵家必爭之地,而今天,無風,無雨,無晴,正是隋軍與瓦崗軍擺開陣勢,決戰之所在。
隋軍今天出發地比較早,昨天夜裡段達派人向瓦崗軍大營下了戰書,而李密也當即應戰,從辰時起,大隊的隋軍就陸續趕到了這片戰場,在南側列陣。
隋軍的各支部隊一字排開,盔明甲亮,精甲曜日,左側是劉長恭所部,一萬五千東都兵馬,以一萬步軍爲主力中堅,列在靠洛水的一側,湍急的洛水就是側殿最好的掩護,阻止了敵軍迂迴攻擊的可能,一萬餘步兵長槊手,加上三千弓箭手,構成了標準的長槊弓箭方陣,明顯是一副防守反擊的態勢。
而在劉長恭所部邊上,則是段達的本部精銳,兩萬東都皇城兵馬,多是新應募的世家貴族子弟,衣甲格外地漂亮,氣勢高昂,前方擺出三千弓弩手,後面則是一萬長槍步兵押陣,五千槍騎兵,則是列於長槊步兵之後,準備決勝突擊,段達的帥旗,則是高高地飄揚在軍陣後方。
而段達的右側,兩裡左右的正面,則是獨孤武都的軍隊,八千河陽州郡兵,並沒有東都兵馬的精良裝備,多數穿的還是皮甲,矛槊也看起來年久失修,沒辦法,作爲州郡部隊,只能如此,比起陣型前突,相當厚實的劉,段所部,獨孤武都的部隊稍稍向內縮了一些,作爲連接左軍和中軍的間隔部隊,獨孤武都所部顯然不是攻擊的主力,而是作爲維持陣線的一支二線部隊。
左軍的三個集團,擁兵四萬五千左右,佔據了七裡左右的寬度,厚達二十列以上,尤其是段達所部,更是密密麻麻,人山人海,戰士們高唱軍歌,喊着號子,氣焰沖天。
而中軍部隊,則是以鐵甲步兵爲主,與左槊的長槊步兵不同,這裡的步兵顯然裝備更加精良,一線的五千餘人,列成十列縱隊,左手大盾,右手則是大刀與利斧,這是從齊郡過來的楊威所率的部隊,直接在一線排出了跳蕩兵,看起來他根本不打算按傳統戰法與敵軍的長槊兵互相接陣,捅上半天,而是直接準備用跳蕩部隊強衝敵陣,徹底擊潰敵軍中軍的前軍了。
也正是因爲中軍方向,往往是敵軍防守最嚴密,弓箭也最強的部分,所以這些陷陣死士,都身着重甲,手持圓盾,盾牌的邊沿包裹着鐵皮,鋒利異常,即使是在面對面的廝殺中,這些鐵盾足以切開脖子,手腕等沒有盔甲防護的地方,成爲致命的武器。
跳蕩軍之後,則是一萬弓箭手,腦門上扎着額當,身着輕裝皮甲,每個人都帶了足有兩個箭囊的羽箭,手挽強弓,緩步而前。作爲跳蕩死士的第二道後續,準備用弓箭大量殺傷與之接陣的敵軍步兵。
而在弓箭手的身後,則是中軍的主力了,也就是楊義臣留下的那兩萬朔方騎兵,他們都是輕騎兵,身上並無過多的護甲,馬匹亦無甲,馬上的騎兵在馬鞍左右兩側都放着大弓,掛着箭袋,而手上則提着彎彎的馬刀,搭在肩頭,一旦戰事膠着,對方的陣型出現鬆動,則由朔方騎兵的鐵蹄,踏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至於兩萬槊方騎兵之後,則是王辯和楊威所率領的一萬中軍鐵騎了,這些裝備精良的重裝騎兵,舉着高高的騎槊,人馬俱甲,面當之後的雙眼,透着懾人的殺氣,就連披着馬甲的高頭戰馬,也不停地搖頭晃腦,兩眼血紅,這是戰場的決勝力量,用作最後的決死突擊,可謂是最後的殺手鐗。
中軍的五萬步騎的右邊,是龐玉和霍世舉的四萬關中步騎,與中軍的前步中弓後騎不同,他們則是一萬騎兵突前,兩萬長槊步兵在後,一萬弓箭手押陣,按照軍議,今天的攻擊將由右軍的騎兵率先發起,強衝瓦崗軍的右翼,一旦打開缺口之後,吸引其中軍轉向回援,這時候就會由中軍的跳蕩部隊全線壓上,一舉沖垮敵中軍部隊,至於在左軍的那些東都兵馬,則是以防守爲主,保護中軍的側翼,使其不至於給瓦崗軍的騎兵迂迴包抄側擊,即是完成任務,這從他們直接排開的長槊方陣,即可看出。
對面的林地裡,李密騎馬立在一處小崗之上,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微笑,一邊的衆將都是面色凝重,翟讓說道:“隋軍看起來是一個攻擊性的陣容啊,右邊的騎兵是精銳主力,看起來是要率先突擊的,咱們怎麼辦?”
李密冷冷地說道:“隋軍看起來氣勢逼人,但是從他們列的陣就可以看出,其三軍人心不齊,並不難破。”
裴仁基的雙眼一亮,奇道:“魏公此言何意?”
李密的馬鞭一指對方的右軍,說道:“關中部隊,顯然是要用騎兵突擊的,但他們的騎兵並非鐵騎,而是中等騎兵,這支騎兵我們交手過多次,機動性不錯,但是強攻能力不足。”
“只要我們排出五千步兵守在右翼,就可以擋住他們的騎兵突擊,一旦他們的騎兵正面衝擊不成,就會轉向我軍的側翼,正面則由那兩萬步兵長槊手接上,我軍只需要在步兵的向外一側,排上五百輛大車,上面站個兩千弓弩手,敵軍騎兵若衝擊,則萬箭齊發將其射回,陣後再有個一千騎兵掩護,當可無虞。”
他說着,轉向了一邊的翟讓,說道:“翟司徒,麻煩你帶五千步兵,兩千弓弩手,一千鐵騎,還有五百輛大車,構成我軍的右翼部隊,以相持爲主,一旦聽到鳴鼓大作,則散開陣形,直接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