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的嘴角勾了勾,搖了搖頭:“此非英雄所爲,而且一個人如果因爲有了才能,一時半會兒不肯投奔我,我就要對他下毒手,那這消息若是傳出去,天下賢士就不會再來投奔我了,我竇建德做事,做人光明磊落,不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即使以後有一天,跟王世充翻臉成仇,那我也願意跟他,跟魏徵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對決,不會有什麼後悔的。”
宋正本嘆了口氣:“主公真是凜然如天神一般,屬下歎服,今天我們大勝薛世雄,現在的戰鬥已經快要結束了,薛世雄只帶了幾十個屬下逃走,其他的部下非死即潰,大半投降了我軍,那個河間郡丞王琮,因爲有所防備,他的營地沒亂,剛纔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他已經帶着部下撤回了河間城,一路之上還在收容散兵,主公,不能讓此人就這樣逃了,咱們要趁勝追擊!”
竇建德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迅速地打掃戰場,清點俘虜,分散編入各營,另外派傳令兵把我軍大勝的消息傳遍河北,那些私自逃離的部隊,就暫時不要追究了,令他們所有人都必須在一天之內回到原駐地,然後主官親自帶援軍來河間城會合,我現在要圍攻河間城,集中的地點,就在河間城外的大營好了。”
他轉頭對王伏寶說道:“伏寶,這一戰下來我軍的俘虜是現在你手下的三倍有餘,要好好地看管住他們,對他們多加照顧,拿他們當自己的兄弟一樣,讓他們知道,在我們這裡,會比在隋軍那裡過得更好,跟着我竇建德,有肉吃!”
王伏寶正色行了個禮,沉聲道:“謹遵主公軍令!”
竇建德的眼中寒芒一閃:“迅速把這幾條命令執行,半天之後,咱們就出發,趁勢圍攻河間城!”
三天之後,江都,楊廣行宮,兩儀殿。
楊廣的雙眼通紅,兩手都在發抖,看着眼前的一份塘報,幾乎要暈了過去,而站在下面的幾個近臣,虞世基,裴世矩,王世充,來護兒等人,也都是神色嚴峻,一言不發,所有人都知道了七裡井的慘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一個個都在偷偷地瞟着楊廣,準備從他的表情中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從而針對性地進言呢。
楊廣長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塘報,環視四周,緩緩地說道:“河北如此大敗,薛世雄無能,痛失三軍,數萬幽雲鐵騎,幾乎在七裡井片甲不還,前天夜裡,薛世雄奔回涿郡之後,居然氣得吐血而亡,哼,他若是在戰場上就這麼戰死了,朕還會心裡好受點呢!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朕算是看到了!”
王世充心中卻是冷笑不已,由於魏徵的關係,他比楊廣得到的消息還要更早一步,讓他興奮地這兩天玩弄了十幾個美豔的舞姬以慶祝,不過狂喜過後的他,還是恢復了冷靜,他開口說道:“陛下,河北的情況也不完全是壞消息,聽說那竇建德雖然僥倖勝了一次,但是攻打河間城的時候,卻碰了硬釘子,河間郡丞王琮,收容了不少薛世雄的散兵遊勇,趁竇建德立足未穩時出城反擊,大敗竇建德,斬首四千餘級,一度將之打退,如果河北各郡都能象河間郡的王琮一樣,盡力抵抗,那形勢還不至於馬上崩潰掉。”
楊廣咬了咬牙,沉聲道:“可是朕的幽遼鐵騎沒有了,河北沒了強大的機動兵力,如何平叛?竇建德的部隊每天都在象滾雪球一樣地增長,就算王琮能擋他一時,又能擋他一個月,一年嗎?各位愛卿,你們說,現在應該怎麼辦?”
來護兒沉聲道:“陛下宜調集山東,還有涿郡的兵馬,由良將指揮,再次討伐竇建德,現在他剛剛取勝,立足未穩,此時進攻,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河北的各路散兵遊勇,如果看到竇建德失敗,就不會去投奔他,若是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虞世基連忙說道:“對,而且陛下賞罰一定要嚴明,有功則賞,有過必罰,薛世雄這次全軍覆沒,他本人雖然死了,但必須要對他追加處罰,微臣以爲,應該剝奪他的大將軍之職,而他的四個兒子,也應該就地免職,充軍,爲他們的父親贖罪!”
楊廣的眉頭一皺,看向了王世充,說道:“王愛卿,你以前說過,這個時候需要收拾人心,對於將軍們,作戰不力的官員們,要以撫爲主,以換取他們的感恩,這次薛世雄如此大敗,你覺得是不是要嚴懲呢?”
王世充淡然道:“微臣所說的以撫爲主,是那些盡力作戰,不敵而退的部隊,比如張須陀將軍的那支部隊,又或者是劉長恭將軍的部隊,他們雖然輸了,但也已經盡了自己的職責,應該以撫爲主。”
“但是薛世雄和他們不一樣,他狂妄自大,不設防備,遇到突襲居然率先逃跑,而不是集合部隊死戰,這樣的人,如果不作懲罰,那以後所有的部隊,所有的將軍也會有樣學樣,望風而逃了,臣以爲,此風不可漲。”
“微臣附議虞侍郎,剝奪薛世雄右御衛大將軍之職,不過念在他曾經戰功赫赫的份上,還是保留他的舞陰郡公之職吧。至於他的幾個兒子,都是驍勇善戰之人,免官充軍太可惜,還是調到東都,對付李密吧,微臣以爲,他們一定會知恥後勇,戴罪立功的。”
王世充心裡想着薛家四虎的那副驍勇善戰的樣子,心裡就不停地琢磨着,怎麼才能把這幾個小子弄到手下,這回薛世雄死了,正是天賜良機,惡人讓楊廣做,好人讓自己當,他是很有信心,讓這幾個小子跟費青奴一樣,對自己死心踏地的。
封倫突然說道:“陛下,微臣以爲,薛家諸子,還是不要馬上調往東都的好。”
楊廣本來聽得連連點頭,突聞此言,臉色也微微一變,說道:“封舍人,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