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哈哈一笑,朗聲道:“末將孤身一人,深入敵營,連命都不要了,還怕立這軍令狀麼?!皇甫將軍,請取來紙筆,我這就立!”
皇甫績要的就是這結果,王華強的死活並不放在他心上,但萬一此人行事不成,讓敵軍跑了,那責任也不能由自己擔着,聽王華強這麼爽快地答應下來,他心中半是安心,半是感嘆,此人當真是個要功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也只有這種人才能完成這種使命,自己找遍全城,恐怕也沒這樣的人材供自己使用。
於是皇甫績猛地一拍手,長身而起,對着堂下的馮孝慈下令道:“馮將軍,快取文房四寶來,對了,再取一罈上好的冬陽酒來,我要爲王參軍壯行!”
王華強拊掌大笑道:“早就聽說冬陽酒是蘇州第一名酒,今天終於可以喝到啦!”
蘇州是吳地,乃是春秋時的古吳國領土,而吳國的創始者泰伯和仲雍乃是周太公古公檀父的兒子,周文王姬昌的兩個伯父。
當年周部落還是商朝治下的一個西部部落,周太公喜愛姬昌這個小兒子季歷所生的孫子,而姬昌的賢能也讓全部落上下心服口服,於是泰伯和仲雍甘願讓出王位,讓弟弟季歷繼承,以便周朝王位能傳到姬昌的手上。
爲了不讓弟弟和侄子爲難,這兩位一路狂奔,一直從當時周部落所在的隴西地區跑到了江南的蠻荒之地,當時吳地的居民還是東夷人,斷髮紋身。愚昧落後,泰伯和仲雍很快就依靠着自己來自文明地區的優勢。教當地人種田養蠶,成爲了當地首領。並通過部落間的征戰逐漸在三吳一帶擴大自己的勢力。
到了姬昌的兒子周武王伐紂,推翻商朝後,武王找到了自己的江南親戚,當時泰伯已死,由於其無子,仲雍繼立,後來王位傳了自己的子孫。由於當年泰伯和仲雍讓出王位,武王正式封吳國爲王國,也是當時所有諸候國裡少有的王國。
從此吳國正式建立。到了春秋末期楚國的伍子胥那段復仇往事更是讓吳國人盡皆知,由於吳國出自周朝王族,因此保留了許多周朝的習俗,比如冬至節就是周曆裡最重要的節日,這一天作爲一年之初。
爲了慶祝這個作爲新年的冬至,吳地百姓從古開始就在這一天有了喝冬釀酒的習慣,這是一種米酒,與桂花一起釀製而成,口味甘甜。色澤金黃,喝下去在口舌間隱隱能感覺到桂花的香氣,爽口飴人,而且冬至日喝冬釀酒。陽氣上升,也能不畏寒冬,所以又名冬陽酒。
片刻。馮孝慈就拿着一罈酒上來,而他身邊的一個士兵則端着文房四寶。把一張絹帛在桌上鋪了開來。
王華強接過一碗酒,一仰灌下了肚。果然覺得脣齒留香,這酒和關中的烈酒比起來,不是那麼勁道兇猛,辣勁衝腦,卻是別有一番綿長細柔,隨着甜津津的感覺留在舌尖,小腹處卻有一團火一樣的陽氣向上升起,連下體也變得火熱而堅硬了起來。
王華強心中暗道:這酒真他***神奇,不僅可以當飲料喝,還能壯陽!難怪吳地這裡的人都愛喝,把冬至當新年,又沒有春晚,自然是喝了以後就回去開趴體大會,也算一年日到頭了啊。在戰場之上給士兵喝,也能壯膽提氣,吳地之兵兇悍輕果,大概也跟喝這酒有關係。
王華強腦子一轉的時間,酒已經下肚,他抹了抹嘴,哈哈一笑,在那絹帛上龍飛鳳舞起來,很快,一張軍令狀便寫好,說明中軍參軍王華強,自告奮勇去敵軍陣中勸降,若不能完成任務,甘當軍法從事。
王華強一邊寫一邊好笑:要真的完不成任務,這條命也交代在敵軍大營了,不用軍法從事都死球啦。也不知道楊素看到這樣的軍令狀會不會笑。但他寫起來的時候還是一本正經,寫完後還簽了名,又在手指上塗了血紅的印泥,鄭重其事地按了個手印。
皇甫績看到了這個軍令狀,臉色才舒展開來,他又給王華強倒了一碗酒:“王參軍,這次的勸降,就全靠你了,城外就是敵軍大營,本將沒法給你派出護衛,甚至不能打開城門送你出去,只能委屈你一下,還是縋城而出。”
王華強點了點頭:“沒問題,明天白天的時候,我們先在城牆上衝着叛軍喊話,然後再放我出去,現在黑燈瞎火的,哪個不走眼的叛軍若是拿箭射我,那冤也冤死了。”
皇甫績笑道:“自然是要白天的時候再放你出去,王參軍,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養足了精神再出城。”
皇甫績說完後讓馮孝慈帶王華強到後院的廂房裡休息,這裡本是皇甫績的部曲親兵們住的地方,戰事緊急,皇甫績的親衛們也大多編入了守城部隊,在外值守,這房子空出了幾間,都是有牀有被褥的,比起軍營裡的條件要好了許多。
王華強飽餐了一頓,喝了半罈子酒,吃了兩盤子牛肉,這些天他真的餓壞了,渡江以來一路餐風宿露,到了報恩寺後又只能吃齋,嘴裡都淡出個鳥了,今天終於可以有酒有肉,晚上有個溫暖的被窩,除了沒有女人有點遺憾外,一切都齊全了。
睡在被窩裡,他突然有點想念安遂玉兄妹和紫珠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如何,還有吉凶未卜的麥鐵杖,他是生是死也無從得知,王華強嘆了口氣,在冬陽酒的作用下漸漸進入了夢鄉。
當王華強被一陣叫喊聲催促,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正是劉全的笑臉:“王參軍,你這覺睡得可真夠沉的啊,都日上三竿啦!”
王華強這時才覺得日光刺眼,他這幾天日夜奔波,累得夠嗆,加上昨天晚上那冬陽酒的作用,一下子竟然睡過了頭,冬陽酒的後勁不小,讓他乍一起身時有些頭暈目眩。
王華強一邊揉着眼睛下牀,一邊問道:“怎麼不早點叫我?對了,劉都督,今天怎麼是你來叫我?馮都督呢?”
劉全一邊向王華強遞過衣服,一邊說道:“小的和馮都督都是皇甫將軍的中軍護衛,昨天夜裡輪到我在城頭當值,今天一早就換他值守了,清早的時候皇甫將軍來過這裡一趟,看王參軍睡得正香,沒忍心叫醒,就讓小的一直在這裡守着您醒過來啦。”
王華強笑了笑,他發現今天的衣服被換掉了,換了一身青色長衫,昨天那身又臭又髒的黑色夜行服已經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不過一想到自己昨天遊過了那條又臭又髒的護城河,還沒洗澡就這麼睡了一覺,今天可不能這麼臭哄哄地去敵營,於是他把手上的衣服放下,笑道:“劉都督,我想先洗個澡,不知是否方便?”
劉全笑了笑:“王參軍,不是我說您,昨天晚上那樣也居然睡得着,現在生火燒水怕是來不及了,外面就是井水,小的這就帶您過去,現在是七月,天氣也熱,井水沒那麼涼,不會害您感冒的。”
王華強哈哈一笑:“我也不是女人,要燒熱水洗澡,有井水衝一衝就行了。”
王華強到了井邊,看着劉全一桶桶地向上打水,倒到一個大木盆裡,他突然心中一動:“劉都督,你們守城以來,這城中的糧食和水源沒有問題吧,如果要長期防守,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