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哈哈一笑:“聽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只是這回父帥戰敗,接下來可能會給楊廣責罰,領兵之權也許會給收回,到時候要想舉事,恐怕就難了啊。”
劉文靜微微一笑:“不,二公子,也許這是好事,能幫唐國公下決心舉義呢,看着吧,我會讓我的老友裴寂,讓唐國公下最後的決心的,你現在就可以開始作準備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那就託先生吉言,我相信,您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江都,紫微宮,這是一處依據東都的宮殿所建的的豪華行宮,而兩儀殿內,楊廣的咆哮聲則在殿內四處迴盪着,充滿了聲嘶力竭的憤怒:“混蛋,李淵無能,喪師辱國!不是說他是關隴名將嗎,不是可以鎮守一方嗎,怎麼既平定不了馬邑的叛亂,還大敗於突厥!”
一邊站着的宇文述已是滿頭大汗,他本來已經是重病纏身,但是如此的大敗,幷州不穩,還是讓他強撐着病體來到了兩儀殿,在這裡接受楊廣憤怒的質問,而在他的對面,虞世基則是面帶得色,低着頭,笑而不語。
王世充站在宇文述的身邊,也是低頭深思,與那隻想着看笑話,不懂兵事的虞世基相比,王世充考慮的卻是更多,更長遠,劉武周的起事雖然是他多年前就安排的事情,但是還是有點突然,他更是沒有料到,阿史那思摩竟然會違令出兵,幾乎攻殺李淵,佔據整個幷州,李淵固然是頭號大敵,但突厥人也非易與之輩,這些草原惡狼可怕的戰鬥力,在上次的雁門之圍中就得到了證實,若是在這個時候把突厥人放入中原,那自己多年來的佈置,可能就會給打亂了!
楊廣看向了宇文述,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宇文將軍,你是大將,知兵事,你來說,現在幷州的情況怎麼樣,此次大敗,應該如何處置?”
宇文述擡頭說道:“陛下,這次幷州之亂,主要是因爲劉武周反叛,然後引突厥兵來援,李淵的應對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去平叛了,只是劉武周早有準備,引突厥兵入關,各個擊破,不是我軍無能,實在是賊人太狡猾啊!”
楊廣轉眼看向了王世充,沉聲道:“王郡丞(王世充現在已經轉回了本官江都郡丞一職),你來說說,是這樣的嗎?”
王世充在剛纔的那一刻,已經打定了主意,他擡起頭,不慌不忙地說道:“唐國公的應對,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微臣以爲,陛下必須對唐國公,加以懲戒纔是。”
楊廣的臉色一變,說道:“王郡丞也覺得要對唐國公加以懲罰?爲什麼?剛纔宇文大將軍的意思是說,唐國公的應對沒有問題。”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色道:“從唐國公的應對來說是沒有問題,但現在天下各地的叛亂還是沒有平息,各地的叛軍還是在不停地作亂,我們各地的將軍都在盡力地撲滅叛亂,要的就是軍紀森嚴,賞罰分明!”
“李淵畢竟是幷州的總指揮,手握數萬大軍,還可以調集馬邑和雁門的軍隊助戰,馬邑的叛亂,他事先不知情,也沒有作任何佈置,這是有失察之罪,此其一,叛亂髮生後,他迅速地出兵平叛,卻因爲急於求成,與雁門的駐軍的聯合出了問題,導致給人各個擊破,此其罪二。雁門援軍戰敗之後,他沒有背水一戰,逆襲敵軍,或者是在前線紮營固守,而是倉促在敵前退兵,致使大軍在平原上給敵軍鐵騎突擊,損失慘重,兵困秀容川,若不是突厥自己退兵,只怕幷州之地,已經不復爲我大隋所有!”
楊廣皺了皺眉頭:“這麼說來,李淵的應對還是有問題了?王郡丞,換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王世充微微一笑,說道:“馬邑叛亂,只不過馬邑一地有失,形勢不至於崩壞,劉武周謀反,很可能會勾結突厥,必須要作好這方面的準備,至少不能想着畢其功於一役,唐國公最大的問題是把所有的實力都壓上,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風險太大了。”
宇文述的頭上開始冒冷汗,剛纔說李淵的應對沒有問題的是他,可是王世充的話,卻是把他的話給否定了,李淵的事情現在已經是退居其次,而他的地位纔是自己最關心的,現在自己已經命在旦夕,可千萬不能因爲這次的事情,失了宇文家的富貴。
於是宇文述沉聲道:“王郡丞,你的話,老夫不敢苟同,兵貴神速,馬邑叛亂,當然是第一時間要去收復,李淵的應對沒有問題,他手中的兵力對馬邑的叛軍不佔優勢,要雁門守軍相助,合情合理啊。”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如果只有劉武周,那是沒有問題,可是劉武周既然敢反,就有勾結突厥人的可能,李淵的問題是沒有預估到這種可能,作出佈置,仍然還是選擇了賭博,他的任務是守住幷州,守住太原,這是第一位的,一旦他的部隊有損失,再加上雁門的軍隊一失,那整個幷州,就會形勢糜爛,就算突厥退兵,只怕各地的盜賊蜂起,也不是他能彈壓得了。”
楊廣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依王郡丞的意見,對李淵該如何處置呢?”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說道:“李淵畢竟是幷州方面的大將,這次雖有過失,但臨陣換將,只怕軍心士氣會受到影響,現在那裡的壓力很大,非李淵不能鎮守。”
楊廣的臉上閃過一陣失望之色,說道:“那不是跟沒說一樣麼,既然不能替換,何來處罰?”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處罰是要給其他各地的軍隊做個榜樣,立個規矩,即使是唐國公李淵,一旦失敗,一樣也要受罰,也是給李淵一個警告,告訴他保境安民,守住自己的職責纔是頭號的任務,所以陛下可以先下旨解除李淵的兵權,然後再派使者再去恢復他的指揮權,如此一來,則可達到效果了,既作了處罰,又不至於讓幷州的形勢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