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向着遠處的山坡上望了一眼,卻正好看到王仁則把格謙砍成了一副骨架,以其腦袋迫使所有反賊們投降的一幕,這種視角上的衝擊帶來了心靈上的震憾,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急迫地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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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扭過了頭,對着手下們吼道:“再快點,快上船,晚了全都走不了啦!”他說着一抖蛟皮鞭,那皮鞭在他的腰上一下子繞了幾個圈,穩穩地收住,而他也開始準備淌水上船。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破空之響,老劉的臉色一變,這聲音來得如此之快,明顯是衝着自己而來,他本能地想要向邊上一閃,卻因爲腳陷進了海水中的泥沙之中,浸了海水的泥沙極其鬆軟,讓他根本無從發力,再想扭頭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一枝羽箭貫穿了自己的脖子,他甚至在一低頭的時候能看到自己的喉結那裡穿出了一截血紅的刀鋒,連慘叫聲也來不及發出,在空中虛抓了兩下,便一頭撲進了海水之中,頓時把黃色的海水染得一片血紅。
只聽一聲軒昂的聲音從幾十丈外順風飄來,老劉的衆手下們循聲看去,卻只見一個三十六七歲,凶神惡煞之人,臉上一塊青色胎記一身黃色勁裝,身後跟着兩千多名手持弓箭的手下,威風凜凜地站在三十丈左右開外,而那道士背上揹着一柄長劍,手拿一杆鐵胎大弓,腰間卻掛着兩排皮袋,裡面盡是羽箭。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劉先生死了,大家快上船逃命啊!”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破空聲過,水中的一個漢子的額頭中間突然插上了一把羽箭,箭頭從腦後而出,他雙眼圓睜,仰面朝天地倒下,摔在了水裡,血花和他的屍體頓時浮在了海面上,而紅色的血浪開始在黃色的海水中慢慢擴散。
費青奴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扔下兵器跪地投降者免死,不然下場與剛纔那兩人同!”
爲了推船,剛纔多數藍衣漢子們早就把武器扔到了海灘上,連衣服也扔得到處都是,這一下費青奴的話和他的雷霆手段讓所有人都不敢再說半個不字,海水裡嘩啦啦地一下子就跪倒了兩千多號人,正好這時一個浪頭過來,不少人直接給淹到了脖子這裡,即使這樣,也不敢動上一動,生怕那可怕的羽箭再取了自己的性命。
費青奴冷笑一聲,一揮手,身後的幾千名部曲把弓箭收起,拿出繩索跑上前去,把一個個跪在水中的藍衣護衛們拉起,然後兩三人一組地綁上,再用繩子串成一串,當然,由於這些人都有功夫在身,把他們捆起之後還一個個封住了氣海穴,這樣他們便也不能使出內力震斷繩索了。
王仁則這時候也走到了海邊,他看着倒斃在水中的那劉先生的屍體,輕輕地嘆了口氣:“青奴,此人應該是嚴世藩派來與反賊合流的關鍵人物,若是能生擒,自然可以從他身上獲得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費青奴微微一笑:“仁則,都怪我,剛纔我看出此人乃是頭目,想把他制住,其他人自然不戰而降,可忘了他的腳陷在淤泥裡,一下就要了他的命,唉。”
王仁則點了點頭,遠處的山坡上,萬餘名反賊俘虜已經給繩索捆綁了起來,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個個垂頭喪氣,全然不復以往的兇悍與神氣,幾十個沒有參加戰鬥的高手們這時候在單雄信的帶領下看守着這些俘虜,而其他的千餘名部曲,則在葛彥璋,楊公卿等人的率領下,列隊向着海邊而來。
一陣馬蹄聲響過,從山坡後馳出了十餘騎,爲首的一個身着綠色的七品官服,戴着烏紗帽,身形瘦削,膚色發黑,臉上用針尖也挑不出四兩肉,可是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王仁則扯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臉,迎向了那十餘騎,遠遠地一拱手:“魏先生,幸不辱使命。”
魏徵哈哈一笑,說道:“王將軍,你可是勇冠三軍,威震敵膽啊,今天你的表現實在是太帥了,連大帥都讚不絕口呢。”
王仁則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正要開口,卻突然看到叛軍的人羣之中,有十餘人猛地從地上彈起,向着海邊的兩艘小船衝去。
只見爲首的一員壯漢,渾身上下,肌肉虯結,他打着赤膊,揮舞着一把雙手大刀,這會兒費青奴已經押着那兩千多名藍衣漢子離開了海岸,只有一百多名隋軍輕兵在海岸邊看守着船隻,看到那名大漢的全力衝來,隋軍輕兵們紛紛抽出兵器,衝上了前去。
王仁則奇道:“真是怪事,想不到賊軍已經全部投降了,還有這樣的勇士突圍逃跑。”
魏徵冷冷地看着遠處的海岸上,那名猛虎一樣的大漢,衝進人羣之中,左劈右砍,隋軍的軍士在他的面前,如同被風吹倒的一片片麥田,血肉橫飛,皮甲在他的雙刃大刀面前,視若無物。而隋軍的鋼刀長槍,在這沉重的雙刃大砍刀面前,如同臘杆一般,沾到之後,就紛紛折斷,接下來,就是連人帶甲地給一刀兩段。
很快,這十餘名悍匪,就在這個爲首大漢的率領下,把海岸邊的百餘名隋軍輕兵斬殺一空,悍匪之中有四五人倒在血泊中,那爲首大漢的身上也中了六七刀,血流滿身,卻連包紮都顧不上,背起一個地上的同伴,就跳上了一條小船,當隋軍的追兵們衝到海岸邊時,船已經離岸兩百多步,一陣強弓硬弩射過,也只是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排排的箭矢,幾百名隋軍將士在海岸邊叫罵着,眼睜睜地看着那隻小船遠去,消失在天際。
魏徵的眉頭一皺,對着身邊的一羣俘虜們說道:“剛纔突圍逃走的那人,姓甚名誰?”
一個小頭目連忙說道:“那人是我們軍中的第一勇士,姓高,名叫開道,本是海邊鹽戶出身,自投我軍以來,斬將奪旗,衝鋒陷陣,今天不知爲何,格首領沒有讓他打頭陣。”
魏徵喃喃地說道:“高開道?真是條好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