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坐直了身子,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一邊掠着額前的秀髮,一邊正色道:“不開玩笑,這次的機會真的很難得,你有辦法嗎?”
王世充也收起了笑容,他感覺到蕭皇后這回確實很認真,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不,不行,現在我還不能讓楊廣馬上死。”
蕭皇后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慮:“爲什麼,現在天下已經大亂了,就連江都和關中這兩個核心地區,也是亂民四起,完全實現了你的想法,爲什麼還要留着楊廣?這跟你原來的設想,完全不一樣啊。”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原來的設想?你說說我原來的設想是什麼?”
蕭皇后咬了咬牙:“你不就是想要害死楊廣,天下大亂後,趁機掌握兵權嗎,現在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軍隊,楊廣若是這個時候死了,那天下各地的擁兵大將,都會趁機自立,我到時候會幫你,幫你控制東都,讓你成爲輔國大將軍,你再慢慢收回各地軍將的兵權,這樣你就可以一統中原和北方了。”
說到這裡,蕭皇后頓了頓,沉聲道:“不過,你也得遵守和我的約定,讓銑兒能恢復大梁成功,以後與你永遠爲兄弟之邦,互不侵犯。”
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道耐人尋味的神色:“怎麼,你做這一切,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你的好侄子?”
蕭皇后嘆了口氣:“現在,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男人,我的依靠了,我的心裡,自然會是向着你,但是你別忘了,我是蕭家的女人,這血緣是無法割捨的,你只要遵守承諾,讓我大梁復國,銑兒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我們大梁當年也是真心地向西魏稱臣,如果不是他們背信棄義在先,我們也會一直感激西魏的好處,哪會心生怨念呢?”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可我又怎麼相信,你是爲了我,而不是爲了你的蕭樑帝國呢,你能背叛楊廣,爲什麼就不能背叛我?”
蕭皇后咬了咬牙:“我的君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北風俗迥異,北方鐵騎在江南水網之地難行,而南方的步兵車船到了北方平原上,也不是鐵騎衝殺的對手,這纔會有南北朝分裂幾百年,所以我侄兒不敢做北伐中原,一統天下的夢,只求保南邊半壁江山就行。”
王世充笑道:“那你的好侄兒,準備什麼時候起兵呢?”
蕭皇后的美目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楊廣一死,他就會起兵,因爲楊廣在時,他是隋朝的官員,還不好動手,但楊廣一死,各地的將領,郡守,縣令們一定會紛紛自立,這纔是起事的好時機,怎麼樣,君上,你幫我侄兒,幫蕭樑就是幫你自己,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想繼續給楊廣賣命,成天提心吊膽地活着嗎?”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現在我已經算是半自立的狀態,楊廣和我隔了千山萬水,他管不到我,真想要管我,大不了反他孃的,也沒啥好怕的。美娘,你不用激我,我不吃這套的。”
蕭美娘咬了咬牙:“那你爲什麼還要留着楊廣,你不是可以自立了嗎,難不成你真的想要給他賣命,幫他平定天下?”
王世充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因爲我現在的實力,還比不上其他的各路大將,隋朝有十二衛大軍,我只不過是一個右武衛的大將軍,還控制不了整個右武衛的兵馬,甚至我手上現在的三萬多人,都不是右武衛的府兵,而是我臨時招募的淮南兵,以這點實力,現在就想自立,那是找死,宇文述,來護兒,薛世雄,王仁恭帶的野戰主力,任何一支過來,我都不是對手。”
蕭美娘冷笑道:“難道你繼續拖下去,就能把這些其他各衛的主力兵馬,收歸到自己的麾下?別做夢了。就算你最近平叛作戰打得不錯,但也只是打打叛軍,還不能和那些出身關隴的心腹大將相提並論。就算是平叛,張須陀,樊子蓋他們做的都挺好,不比你差。”
王世充嘆了口氣:“樊子蓋現在在幷州成了人屠了,所過之處,毀村屠鄉,所有鬧叛亂的地方,幾乎是寸草不生。而且把殺戮的反賊,或者說平民的屍體聚集在一起,堆成京觀,以這種可怕的形式,來震懾百姓。”
蕭美娘聽得花容失色,不禁掩住了櫻口,害怕地渾身發抖。王世充看了一眼她失色的樣子,笑了笑:“好了,美娘,其實我也比樊子蓋強不到哪裡,江南和淮北平叛,我也殺人超過二十萬,雖然沒有京觀這種東西,但萬人坑也是有好幾個,戰場上的情形,總是很可怕,但是這些東西,嚇嚇從沒有打過仗,沒見過死人的人還可以,見慣了生死,也就無所畏懼了。”
蕭美娘緩了一口氣,一邊揉着自己的心口,一邊心有餘悸地說道:“好可怕,行滿,難道在這亂世之中,真的要這樣大殺特殺嗎?”
王世充冷酷地點了點頭:“不錯,一將功成萬骨枯,說的就是這個,如果有機會你能見識一下可怕的,屍橫千里的戰場,你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成天惟恐天下不亂了。”
蕭美孃的眉頭一皺:“哼,你成天見識這可怕的戰場,不也是惟恐天下不亂嗎?好在這樊子蓋殺人雖多,但是現在得了重病,已經回到洛陽了,聽說,他是冤魂作怪,厲鬼纏身,已經活不了多久啦。”
王世充微微一笑:“哪有什麼冤魂,厲鬼的,樊子蓋從平定楊玄感之亂,到戰後在東都一帶大肆坑殺戰亂中領過楊玄感米糧的百姓,再到屠戮關中與幷州,早就不知道該死多少次了,換了我也一樣,他得這病,只怕是因爲殺人太多,又不注意做好防疫之事,所以染上了屍毒所致,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尊冷血殺神總是要死了,也減去我一個大敵。”
蕭美娘冷笑道:“這對你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楊廣已經任命衛尉少卿李淵接替樊子蓋,成爲山西,河東黜置大使,怎麼樣,你還笑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