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城外,旌旗飄揚,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黑壓壓的看不見頭,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不經城池,直接分兵兩路,一路騎兵沿氓山小道向北追擊,而另一路步兵則向西,沿着黃河,從氓山西側的山谷平原向北。
各路隋軍的軍旗招展,隋軍一個個軍團不同的旗幟上,畫着獅子老虎之類的猛獸,不少旗子上還能看到一抹抹的血色,正是出兵前殺人祭旗留下的,而所有的大旗中,“宇文”“屈突”“來”這三面大旗卻是最高大,最顯眼的。
三員大將,也都坐在各自的坐騎上,持着馬鞭,看着遠去的軍隊,樊子蓋,王世充和陳棱穿着將袍大鎧,也騎着各自的坐騎,來與這幾員隋朝當前赫赫有名的大帥相遇。
宇文述看着姍姍來遲的王世充,笑道:“王將軍,你辛苦了,這回東都防衛戰,你和樊將軍可是居功至偉啊。”
王世充的臉上掛起一副諂媚的笑容:“宇文大將軍,恭喜你官復原職啦,能在您的麾下,接受您的指揮,可是我王世充三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啊。”
宇文述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好了,王將軍,不用這樣折殺老夫了,咱們的私事,改日再敘,軍情緊急,本帥現在甚至來不及佈下帥帳,進行軍議,也就委屈一下大家,在這帥旗之下議事了,大家沒有意見吧。”
來護兒和屈突通都拱手道:“謹遵宇文大將軍的帥令!”
宇文述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種操縱一切的感覺,正是他夢想的,他的紅臉上皺紋跳了跳,對樊子蓋說道:“樊留守,現在回洛倉與洛口倉的軍糧,還剩下多少?”
樊子蓋說道:“滅火之後清點了一下,楊玄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盡燒倉城存糧,現在留下來的糧食。還有二百多萬石,足夠五十萬大軍食用半年以上了。”
宇文述笑道:“不管他是爲了什麼,總歸是給我們留下了這麼多軍糧,現在我軍不用擔心糧草不濟,被迫留下來籌集糧食了,現在我們三路大軍已經合流,我從涿郡一路南下。會合了各路的守軍,現在有二十萬人。來將軍從東萊過來,與歷城的張須陀張將軍合流之後,也有十五萬人,屈突將軍分了一部分的部隊給衛玄將軍去追擊叛軍了,現在手頭還有七萬人,東都的守軍現在有十萬嗎?”
樊子蓋點了點頭:“如果算上守城的百姓,丁壯,還有各位官員和勳貴家中被強徵入伍的家丁部曲,現在是有十二萬多人。但是那些新徵的百姓只能守城,無法野戰,最多是當輔兵和民夫用。”
宇文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一下樊留守,由你組織東都的民夫和壯丁,爲我們大軍運糧。可以嗎?”
樊子蓋面無表情地回道:“子蓋遵宇文大帥的帥令!”
宇文述扭過了頭,對來護兒和屈突通說道:“二位大將軍,你們的手上現在沒有多少騎兵,我看你們就辛苦一下,繞遠一點,從氓山西側的河谷平原過去。兩天之後,到達弘農城下,這一點可以做到吧。”
來護兒和屈突通對視一眼,來護兒說道:“河谷平原那裡已經有東都的董純將軍,皇甫無逸將軍,還有衛玄衛大將軍的部隊過去了,本將以爲。我們各自帶領本部的精銳騎兵,繞道氓山山道,從西邊穿插過去,穿到叛軍的側後,這樣能爭取時間。”
宇文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不過還是哈哈一笑:“來大將軍所言極是,不過氓山山道崎嶇,不太好走,昨天夜裡我派了沈光和一幫御前侍衛,騎着陛下的千里御馬去了,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所以這回,本帥決定,親自率驍果鐵騎,從氓山山道過去。”
來護兒一聽到這話,就知道宇文述又是要自己搶功了,自己再怎麼爭也是沒戲,只能勾了勾嘴角,不再說話。
一邊的陳棱卻突然說道:“大帥,你是全軍主帥,不宜親身犯險,末將不才,願爲先鋒,率領河北騎兵作爲前軍先鋒。”
宇文述的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陳將軍,這回你攻克黎陽,擊斬逆賊元務本,辛苦了,不過楊玄感是天下無敵的勇將,極難對付,你們的河北騎兵,難道還能比關中的衛玄大將軍所帶的關隴騎兵更強嗎?”
陳棱的那張紅臉上,微微地紫光一現,囁嚅道:“這個,末將失慮,還請大帥原諒。”
宇文述心中惱火,自從這次重新掌握兵權以來,他一直覺得以前對自己點頭哈腰的各將,都不象上次那樣聽話了,就連陳棱這個小小的虎賁郎將,也敢跟自己搶功,這次不教訓一下這傢伙,以後自己作爲大隋全軍主帥的威嚴,還往哪裡擺?
想到這裡,宇文述的鐵面一寒,冷冷地說道:“陳將軍,我突然想到,還有一個方向,需要奇兵加強的,你剛纔主動請命,那再好不過,這個地方,非你去不可啊!”
陳棱的心中暗暗叫苦,硬着頭皮說道:“大帥,您的意思是?”
宇文述冷笑道:“楊逆在向北方進軍的時候,到處散佈消息,說那隴右留守元弘嗣,是叛逃高句麗的楊逆同黨,前兵部侍郎斛斯政的兒女親家,元弘嗣與斛斯政早已經勾結在一起,這回是聯手叛亂,現在正在響應楊逆,圍攻大興城,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樊子蓋微微一笑:“元弘嗣有沒有附逆不得而知,但大興城現在很平靜,沒有被叛軍圍攻,這是留守大興城的將軍段綸昨天用飛鷹傳書傳回的消息。”
宇文述勾了勾嘴角:“那也不能證明元弘嗣沒有謀反,陳將軍,我需要你帶河北騎兵,向南陽行進,然後轉向北上,走武關,出藍田入關中,若是元弘嗣有不軌企圖,則將之擊斬,就象你擊斬元務本那樣。”
陳棱的臉色慘白,此令一下,就意味着自己跟這次大戰楊玄感,平定叛亂的大功無緣了,他正想說些什麼,一擡頭,卻撞見了宇文述那陰冷的眼神,只能拱手道:“末將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