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斯萬善疑道:“我軍真的不上前幫忙嗎?與其在後面收拾殘局,起碼加入戰鬥,也要好一些吧。”
楊智積的眼中冷芒一閃,擺了擺手:“沒用的,多你這五千人不多,少你也不少,而且如果上官政戰敗,你的五千援軍在戰場上也幫不到什麼,再說了,你這是違了上官政的命令出擊,他不是沒有把你當替罪羊的可能!”
斛斯萬善的臉色一變:“替罪羊?”
楊智積點了點頭:“不錯,他可以說是你的突然出現,才導致他戰敗,這樣你勝則無功,敗需擔罪,斛斯將軍,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斛斯萬善的嘴角勾了勾:“那,那還是算了。”
楊智積微微一笑:“好了,斛斯將軍,你也不能在這裡坐視上官政戰敗,畢竟,那一萬五千鐵騎,是未來的衛大帥和叛軍決戰的資本,如果戰事不利,也得想辦法多帶回來一些,不能全部折在東都了。這,就是你作爲前軍副帥,需要做的接應本份。”
斛斯萬善咬了咬牙,一跺腳:“那我這回就全聽蔡王爺的了,不過你可得給我做證啊,這回是他上官政冒失先行,可不關我斛斯萬善的事情,要是打輸了,也是他的事情。”
楊智積的臉上現出燦爛的笑容,額上的幾條皺紋都在跳動着:“這是當然!”
東都,氓山山谷,三更。
上官政站在一座高高的哨樓之上,看着夜色之中,這山谷中廢棄的大營,若有所思,許敬宗站在他的身邊,也是沉吟不語。爲了保持隱秘性,一萬五千鐵騎被禁止打起火把,夜幕之中,只見人影綽綽,源源不斷的騎兵穿營過寨。繼續向前奔襲。
上官政還是開了口:“許舍人,這裡曾經是叛軍的大營,現在已經廢棄了,看來他們的主營,已經挪到了洛陽城北,以便他們更方便地攻城,連這氓山的山道和老營地。他們都不留戒備和伏兵,真是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啊。”
許敬宗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楊玄感不至於這樣大意吧。”
上官政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許舍人,你還是對楊玄感不夠了解啊,可是本將卻是跟他打過交道,此人勇而無謀,以前只是靠他老爹的指揮,纔不至於出錯,現在讓他獨自掌兵,這熱血一上頭。就不管不顧了。眼看洛陽旦夕可下,他纔不管什麼背後呢。”
許敬宗咬了咬牙:“可是李密卻是詭計多端,就算楊玄感沒有想到我軍敢突襲,這李密也不至於連一點基本的防備也不做吧。”
上官政冷笑道:“李密現在也滿腦子想着打進洛陽,一戰成功,若他真的想到我軍會突襲,絕不會在氓山之中連個斥候也不留的。其實叛軍雖然有十萬之衆,但是要四面圍攻洛陽,還要分兵阻攔各條要道,尤其是西南方,從武關出兵的那路疑兵,並沒有多少餘力。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我們這支騎兵,居然敢翻山越嶺,從氓山直撲其背後,所以沒有防範,也不奇怪。”
許敬宗還想說什麼,上官政卻是一擺手。沉聲道:“好了,許舍人,我看你也累了,你一個文人,騎馬跟着長驅數百里,也夠難爲你的,這樣吧,現在我全軍將士,要換乘主戰馬去突擊敵後了,副馬就留在這裡,我再撥五百軍士駐守這大營,你就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吧。”
許敬宗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連忙說道:“那敬宗就祝上官將軍旗開得勝啦。”
上官政哈哈一笑,一轉身,從這崗樓邊的梯子扶梯而下,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許舍人,記得告訴後面的斛斯萬善,讓他別來給老子添亂!打贏了後,會分他一些戰功的!”
兩個時辰之後,斛斯萬善站在上官政在兩個時辰前站的那個崗樓之上,天色已經微亮,山谷中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幾十步外,就看不清什麼了,遠方的洛陽城的輪廓,也變得模糊起來。
許敬宗的臉上賠着笑,站在斛斯萬善的身邊,他一個小小的內史舍人,官職上是完全無法與這些三品的將軍相提並論的,尤其是現在在軍中,斛斯萬善只要一聲令下,讓自己的腦袋搬家也不是難事。
剛纔許敬宗就看出來,上官政驕而無謀,只怕不會有好結果,所以當自己被留在這裡時,他心裡還很高興,只是沒有想到,一直跟在後面百里左右的斛斯萬善卻突然加速,搶佔了這處老營,自己這回又被另一個粗魯的武夫壓在頭上,可得小心應對了。
斛斯萬善冷冷地說道:“許舍人,上官將軍走了有多久了?”
許敬宗連忙回道:“回斛斯將軍,上官將軍走了有兩個時辰了。”
斛斯萬善的眉頭一皺:“兩個時辰?前方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許敬宗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過以卑職的判斷,現在天色將亮,只怕一旦天光大亮時,上官將軍就會對敵軍的背後發起全線的突擊了。”
斛斯萬善咬了咬牙:“哼,天光大亮固然有利於騎兵作戰,但是敵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這個戰鬥的突然性就完全沒有,一萬五千鐵騎去直衝敵軍大營,只怕也佔不得什麼便宜,上官將軍是宿將,要打決不會等天大亮之後,而是會在黎明拂曉時分衝營,許敬宗,你這個文人連這點軍事常識都不懂,居然也敢胡說八道,妄議軍機?”
許敬宗的臉色微微一紅,在這些身經百戰的軍將面前,他的短板一顯無疑,其實在他的心裡,也一直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呢,雖然覺得情況不妙,但他也不希望上官政真的戰敗,要不然事後一追究,自己慫恿上官政出戰的責任是逃不掉的。他連忙說道:“卑職人微言輕,哪敢妄議軍機?一切都是上官將軍自己定奪的。”
斛斯萬善冷笑一聲,正要再開口,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傳令軍士滿頭大汗,對着崗樓上的許敬宗高聲道:“許舍人,上官將軍急報,我方遭遇敵軍主力,即將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