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俱羅聽得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這法子好,這法子妙,有酒有肉有人質,還有女人玩!讓這全城的高句麗人,成了活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衆將也多是粗魯武人,有魚俱羅開頭,想着可以城破後搶錢搶糧搶女人,也都鬨堂大笑起來。剛纔帳中的沉悶氣氛,爲之一掃而清。
楊義臣卻是眉頭緊鎖,他的花白鬍須動了動,開口道:“李千牛,如此苛刻的條件,淵太祚又怎麼可能接受?高句麗人,性格剛烈,只怕是寧可城破戰死,也不願意受這樣的屈辱吧。”
李世民點了點頭:“當然,這些不過是淵太祚的緩兵之計罷了,但他現在爲了爭取時間,確實是讓淵蓋蘇文出城****了,現在淵蓋蘇文已經被我軟禁了起來,就在卑職的帳中呢。”
楊義臣的眼中寒芒一閃:“這淵蓋蘇文即使沒這世子身份,也稱得上是遼東第一猛將了,連日來,我軍將士被其殺傷甚多,既然敵軍是緩兵之計,那我們也可以在城下把淵蓋蘇文斬殺,以泄我軍將士心中之恨。”
李世民微微一笑:“殺是要殺的,不過不是現在,陛下之所以這樣跟淵太祚勾心鬥角,不也是爲了給我軍爭取退兵的時機嗎?若是現在就動手,豈不是壞了大事?”
楊義臣冷冷地說道:“反正我軍都是要撤的,淵太祚乃是百戰宿將,這點動靜,瞞不過他,晚殺不如早殺的好。這樣淵太祚看到我軍沒有議和的意思,以爲想要攻城。就會全力加強城防,不敢出擊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楊將軍,卑職以爲此言差矣,現在淵太祚以爲我軍是真的想要議和。所以趁這個機會,他一樣會拼命加強城防,絕不敢出擊,我們把淵蓋蘇文留得越久,他越是以爲我們的議和是真心的。自以爲奸計得逞,只會龜縮城中。”
“而且他們高句麗內部不和,坐擁大軍的乙支文德,根本沒有發一兵一卒來救淵太祚,淵太祚也怕守城的實力被削弱太多,以後即使守住遼東城,也會給乙支文德所吞併,所以對他來說,守城是第一位,保存實力避免硬拼是第二位。只衝這兩點。他也不敢隨便出擊的。”
楊義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冷冷地回道:“那李千牛的意思是,我們就得偷偷摸摸地撤離了?這數十萬大軍,一朝退去,又怎麼可能做到無聲無息呢?”
李世民看向了薛世雄,微微一笑:“卑職人微言輕,這等軍機大事,不敢妄議,不過陛下已經有了聖意,由薛大元帥執行。現在還請薛大帥的鈞令!”
薛世雄點了點頭,對李世民說道:“李千牛,你辛苦了,議和詐敵之事。大家也已經聽清楚了,暫且先退下吧!”
李世民行了個軍禮,不慌不忙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薛世雄環視帳內,沉聲道:“陛下臨走之時,已經留下了軍令。撤軍一事,需得秘密進行,萬萬不可讓高句麗人知道。所有攻城的器材,帶不走的糧草輜重,全部留下,各軍需要攜帶十五天的乾糧,輕裝急行,回營州。”
王仁恭的雙眼一亮,失聲道:“什麼,糧草輜重都不帶了嗎?天哪,這些糧草,可供百萬大軍吃上一年的,有了這些軍糧,足夠讓遼東的高句麗人全部恢復元氣了,這怎麼可以呢?”
楊義臣的灰白眉毛一挑,沉聲道:“本將也以爲此舉有欠妥當,就算要退軍,也不能把這些輜重糧草留下資敵。至少,至少也得把它們完全焚燬,不落入敵手纔是。”
薛世雄嘆了口氣:“二位將軍所說的道理,本帥又何嘗不明白?只是現在城中並不缺糧草,這些輜重軍資,也許以後對他們有利,但現在對他們,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我軍若是棄了這些糧草而走,高句麗人反而會疑惑,以爲我們是故意留下這些東西,誘他們出城,如此一來,他們反而不敢隨便出城追擊。這就能爲我軍爭取至少兩三天的時間。”
李淵也跟着開口道:“各位將軍,這些糧草,都是由本將,從懷遠鎮那裡一路督運過來,舟車勞頓,長驅千里的鞍馬之苦,也沒有人比我李淵更能體會,要說把這些糧草輜重留給高句麗人,恐怕在座諸位,沒有人比李淵更痛心,更不甘心的吧。”
李淵這話一出,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確實,這百萬大軍的軍糧,幾乎就是由李淵一手操辦,前後兩年下來,所有人都能看到李淵一回回地來往於懷遠鎮和遼東之間,人都累得白髮橫生,大家都知道,自己吃的每一口飯,每一個饃,都是經過了李淵之手,若說對這些糧草的感情,確實無人能及得過他。
李淵環視四周,沉聲道:“淵雖不才,但也讀過幾本兵書,知道些兵法,但凡強寇,兩軍相持時,一方若退,另一方強寇就會先生疑慮,擔心有伏兵,會觀察一兩天,等到確認對方撤離時,則會追擊,可是如果一路之上,撤離一方都散遍糧草輜重,則追擊方的軍士心思,都會放在那些糧草輜重之上,戰意會大大下降,畢竟追上了還要開打,還要死人,可這散落的糧草輜重,卻是實打實的好處。”
“所以兵書有言,窮寇莫追,我軍並不是糧盡而撤,敵軍也並不知道楊玄感謀反之事,還以爲我軍是達到了戰略的目的後才退兵的,加上我軍只要逐次掩護,留下精兵斷後,即使敵軍出擊,也不敢逼得過兇。所以留下輜重糧草,是我軍能安然退兵的唯一辦法,各位都是久經戰陣的宿將,當明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