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妙才,什麼時候開始,你跟我之間,居然也能有這麼多的誤會?我王世充在這個世上,如果說還有一個平等的朋友,那就是你了,你我相交十多年,知根知底,也是有着共同的目標和誓言,爲什麼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呢?”
楊玄感冷冷地說道:“想要我信你也容易,你幫我向楊廣開口求官求將,現在我不想着在徵高句麗的時候領兵了,若是能有辦法在後方謀個鎮守之職,我就相信你的誠意,怎麼樣,這事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他開始飛快地盤算起得失來,想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你想要什麼官職,在哪裡的鎮守?”
楊玄感微微一笑:“你剛纔不是說要我在關中起事嗎,那就讓楊廣給我一個鎮守關中,比如大興留守之類的官職,如果他對我有所忌憚,不給我大興留守的話,那你想辦法讓你的西突厥朋友或者吐谷渾朋友搞點事情,讓我出鎮隴右,甚至是河西,甘涼,我也願意。”
王世充的眉頭一皺:“我在西突厥布的局已經給李淵和長孫晟破解了,現在西突厥的新可汗不會聽我的話,至於吐谷渾嘛,伏連可汗現在還在吐蕃遙控,掀不了什麼風浪,你若是想要借外敵的事情來出鎮關西,怕是難度很大,而且老實說,現在並不是起兵的好時機,等楊廣打完這一次,纔是我們的機會。”
楊玄感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會找各種藉口來推脫,王世充,你還說你想造反?”
王世充的臉色也是一沉,說道:“妙才,我一再好言相勸,實言相告,你爲何就是這樣不依不饒呢。現在並不是起兵的好機會,你別以爲國內空虛就有機可乘,楊廣在高句麗的同時,東都,江都,大興,涿郡這四處要地。都留有十幾萬乃至幾十萬的重兵把守,你沒有充分的準備。雄厚的兵力,是根本不可能成事的。”
“而且就算你真的有了一定的兵力,可以起事,甚至僥倖攻下我說的四處要地的一處,但楊廣手中仍然有雄兵百萬,到時候回師關內,鹿死誰手,仍未可知,你要在一個月。兩個月的時間內就橫掃關內,一統天下,這不是天方夜談是什麼?”
楊玄感的嘴角勾了勾:“那照你說的這樣,無限期地拖下去,就有機會了?楊廣這次若是征伐高句麗成功,大軍凱旋,我等就再也不會有機會啦!”
王世充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妙才,你真的應該自己去高句麗看看,看看那裡的情況,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老實說,去高句麗之前。我也差不多是你這想法,指望着楊廣在高句麗損兵折將,國內民怨沸騰,然後我們趁機起事,可一舉成功,但我這回跟着大軍在高句麗近一年,卻發現高句麗的頑強與難纏。超過了我的想象,讓楊廣費盡全力,打下高句麗,纔是最好的結果。”
楊玄感的臉色一變:“你昏了頭麼?打下高句麗,楊廣的目的就達到了,到時候可以回師中原,對我們有什麼好結果?”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高句麗的實力很強,也有幾十萬雄兵,而且城池堅固,民風剽悍,視我們中原漢人爲異族蠻邦,一旦我們進攻,他們會拼死抵抗,這回楊廣確實是輸在將帥失和,爭功冒進之上,但就算是戰術上不出問題,穩紮穩打,要想徹底征服高句麗,也至少要損失個三四十萬人,花上至少三年的時間。這三年內,只要國內一亂,大軍要回來平叛的話,那就前功盡棄了。”
楊玄感的眉頭緊鎖:“這高句麗當真有這麼厲害?”
王世充點了點頭:“是的,打過才知道,一是路遠,二是城堅,三是高句麗的人口衆多,軍隊數量不少,也有良將,打起來絕非易事。如果楊廣費盡心力,終於打下高句麗,或者遼東的話,絕不會甘心就此失去,一定會繼續派大軍在這高句麗的故地鎮壓的。”
楊玄感笑道:“他就不會封一些當地的貴族,代爲治理嗎?那樣不就不會弄得民變四起了?大隋打嶺南的時候,都可以讓冼夫人這些當地貴族保留羈縻的統治,爲何在高句麗就不行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嶺南的冼夫人是主動投降,歸順,而高句麗是興兵以抗天朝大軍,完全不一樣,若是羈縻的話,原來高元就已經稱藩稱臣了,何必多此一舉呢?楊廣就是想在高句麗設郡縣,象在中原那樣直接統治,高句麗人又怎麼可能忍受?就算殺光了五部高句麗大人的貴族,那些中小貴族,城主,頭人啥的,也會蜂起反抗,一百年也難平定!”
楊玄感點了點頭:“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楊廣打下高句麗,重兵駐守,對我們起事是更有利的,但是行滿,世事難料,就算楊廣想一直佔着高句麗,但將士們未必會與他同心,他們遠征作戰,無非是求個封妻廕子的軍功,普通的府兵們更可憐,完全是被徵發的,也就戰勝後的賞賜而已,仗打完了,好處也就到手,沒人願意留在苦寒蠻荒的高句麗故地的,這一點,你沒有想過?”
王世充點了點頭:“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但楊廣不可能放着高句麗就不管,就算這批人要撤回來,也會在國內現徵新的一批戍卒替換的,加上大軍在高句麗,一應補給,糧草都要從國內轉運,尤其是山東河北一帶的民衆,仍然是不得安生,久必生亂!”
楊玄感勾了勾嘴角:“那些都是後話了,在我看來,趁着楊廣大軍在外時,我們一同起事,是最好的結果,到時候你若是留守東都,我又能掌握關中,那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王世充長嘆一聲:“妙才,怎麼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明白,現在不是起事的好機會呢?你真的要一意孤行,那就自便吧,我是不會跟你一起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