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男子不是壞人,他也確實對自己是出自真心的好,這從他的眼神中就能流露出來。
“不,不,他不是你的兄長,你不過是你的一個救命恩人而已。我纔是你真正的兄長,我纔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那個人。”木倫明顯看上去有些激動,他將手裡的劍扔在地上,然後欺近玲瓏,道:“木倫家族是黑水靺鞨的聖潔的使者,決不能和一個隋人產生情愫,我知道,家族對不住你,沒有保護好你,可這並不意味着,你要對一個隋人發生感情。”木倫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
“再說了,你是我黑水靺鞨的聖女,聖潔無比,只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
這一次來到候城,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將自己的妹妹帶回黑水靺鞨,繼承木倫家族最聖潔的最神聖的使命,成爲聖女,成爲黑水靺鞨整個聯盟部落的信仰。
因爲在黑水靺鞨,尤其是在宗教這一塊,聖女的地位要遠高於大祭司的地位。
但是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妹妹對賀若懷心有着不一樣的情愫,這讓他擔心,讓他恐懼,讓他嫉妒。
看到近處的木倫,玲瓏向後退了一步,她並不願意與木倫站的很近,然後擡眼冷冷的盯着木倫的眼睛,道:“這是我的事情,別說你現在不是我的兄長,就算你真是我的兄長,我要做的事情,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她忽然覺得,今天到這兒來,是不是有些衝動了。她或許應該早些將這些事給賀若懷心說清楚的。
她之所以瞞着賀若懷心,也是因爲賀若懷心這兩天事情太多,她不想讓他煩心。
可看到木倫這樣的模樣,她忽然有些後悔。
木倫看到自己的樣子嚇着了玲瓏,忙往後退了一步,焦急的說道:“玲瓏,玲瓏,你不要怕,哥哥也是着急,我找了十多年,是真的怕再一次失去你。你不是想知道契丹的事情嗎,你坐下來,我細細的講給你聽,如何?”
他還真怕玲瓏就這樣一氣之下,一走了之。
他是黑水靺鞨的大祭司不假,可是在候城也沒什麼影響力。這一次能夠那麼容易就碰上玲瓏,並且能夠告訴玲瓏身世的真相,也有靠運氣的成分。再加上,賀若懷心如今在隋國的地位,他要想真正帶走玲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強行壓下心中的不滿與憤怒,只能慢慢來了。
玲瓏本來想離開,不過聽到他的這句話,本來要退出去的腳步頓在半空中,最終又重新邁了回來。
她看向木倫,淡淡的說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說這種毫無根據的話,否則,我不會再見你。”
“好好好。”木倫聽到玲瓏不離開,心裡已經安定了一半,不由咧嘴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本就塗上了厚厚的奇怪顏色,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讓白髮老者帶來兩名侍女,這兩名侍女都穿着靺鞨的傳統服裝,端上來一桌子豐盛的菜餚。
兩人就坐在院子裡的小亭子裡說話。
玲瓏身旁本來也跟了一個侍女的,也是賀若懷心在戰場上救下來的,和玲瓏年級一般大,一直作爲玲瓏的貼身侍婢。名字叫白鴿,和玲瓏情同姐妹一般。
“小姐,亭子裡涼,你把這件裘袍穿上吧。”白鴿的聲音有些甜,她說着將裘衣披在了玲瓏的身上。
玲瓏點點頭,她自己將衣服攏了攏,然後盯着木倫,說道:“我不吃東西,直接說事吧。”
木倫也沒有生氣,而是說道:“好,你不想吃便等你想吃了在吃。”說着,他揮揮手,示意侍女先下去,只留下白髮老人在自己身旁。
白鴿則警惕的掃了白髮老人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玲瓏身後。白鴿腰間懸着一柄靺鞨人常用的彎刀,倒是和一般的侍女不同。
玲瓏看着木倫,問道:“你之前說的契丹有意進犯遼東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對玲瓏來說,這是頭等大事。她必須在賀若懷心離開遼東之前將這件事情打聽清楚了才能讓賀若懷心安心離開。
她也不知道爲何會相信了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男子,可能是兩人身上奇妙的血緣牽絆在發揮作用吧。
其實若是仔細去看男子的臉,他和自己還真有幾分相像。
只是,她對靺鞨的木倫家族並沒有多少印象,對過去的那個家,那個生活也沒有什麼回憶。
“是這樣的,我得到你在契丹與隋國邊境出現的消息後,便星夜兼程,趕到了契丹部落。我黑水靺鞨本與契丹諸部尤其是契丹的日連部關係密切,所以我便前往弱洛水和拖訖臣水的契丹營地,查探消息,只不過後來丟了線索,我便索性答應日連酋長的請求,住在了弱洛水的日連部部落。”
玲瓏聽到他還是嘗試在將自己與他的兄妹關係,也沒有阻止,而是開口說道:“然後呢?日連部酋長想要犯我邊境?”
木倫聽到玲瓏的稱呼,微微皺眉,不過也不敢逼迫太緊,點點頭道:“不錯,當時在日連部,我還見到了其他弱洛水南部的三部的酋長,除了這三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來自高句麗北部大人府的使者,他們在一起商議,準備在年後襲擊遼東郡。”
玲瓏聽了木倫的話,將信將疑,畢竟,契丹這兩年早就對隋國稱臣了。雖然有時候也偶爾有進犯邊境的情況,但都如同隔靴搔癢一般,並沒有太大規模的進攻,在加上之前進犯隋國,被隋國與突厥聯軍打怕了,要擡起頭對郎強大的隋軍,這可不是一個容易做的選擇。
“他們不要命了,敢對懷心哥哥的遼東生出心思?”玲瓏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自從跟着賀若懷心,她有時候說話的語氣也與賀若懷心越來越像了,尤其是霸氣外露這個特點,學的是十足十,或許連她自己都想不到,一向溫柔的玲瓏,說話是這般的乾脆和冷厲。
木倫都被她突然顯露的這種自信微微一愣,盯着玲瓏說道:“遼東的隋軍並沒有多少兵馬吧,再說了,又剛剛經歷與高句麗你的大戰,契丹可全是驍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