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嫣從來不憚於在衆人面前來談論自己那個神秘的夫君。
對於卑奢城及都裡鎮的人來說,程子嫣的親事本就是一個充滿疑點與神秘的事情。
成親之急,成親之怪異,無處其右。
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謎團,所以纔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說,有了各種各樣的流言。
傳說有好有壞,流言有利有弊。
可她不在乎。
因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與賀若懷心之間的感情來之不易,她與賀若懷心之間的相守來之不易。
所以,在她心裡,無論賀若懷心是當年那個流軍遼西的邊軍校尉,還是如今權重東北邊境的兩郡太守,對於她而言,他都只是自己的夫君,僅此而已。
所以她能坦然相告,能大方的說出對賀若懷心的愛意。
“子嫣妹妹,等你夫君回來,一定要介紹我們認識認識,說實話,我們都裡鎮的子弟可都是好奇的很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贏得我們都裡鎮第一商業奇女子的芳心。”黃真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程子嫣點點頭,坦然說道:“當然,總有見面的機會。黃大哥到時候別太吃驚纔好。”
黃真笑了起來,如沐春風。
以前他對程子嫣也動過心思,不過,在知道鄧川和高照都對程子嫣有異樣的心思之後,他便主動退出,轉而以程子嫣的朋友自居。
他是黃家未來的繼承人,相比起權位,女色看的極淡。
他的這一決定,不僅沒有讓他從程子嫣身邊消失,反而因爲及時退出,獲得了與程子嫣在商業上合作的機會。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當然也是甘之如飴的。
吃驚?
黃真笑了笑,有什麼可吃驚的,雖然程家對他們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婿隱藏的極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能夠將都裡鎮這個商業精靈娶回家的人,豈能是普通人,或者是平凡人。
程子嫣將目光收回來,聚焦到黃鶯身上,說道:“鶯姐姐,我剛纔的主意怎麼樣,你倒是給個準話啊,我可是很少出這種主意的。”
黃鶯一把拉住程子嫣的胳膊,笑道:“什麼主意,完全就是個餿主意,我的婚姻大事,都被你們當做買賣交易了。”話是這麼說,倒是有些調笑的味道在裡面。
黃真看着兩人如此的“如膠似漆”,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多待,便道:“你們兩個先在這裡賞梅,我去找祖父談談子嫣妹妹的意見。”
黃鶯倒是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等黃真離開,黃鶯收起笑意,盯着程子嫣,忽然臉上的神情比剛纔凝重了些,問道:“子嫣,你給姐姐說實話,你是不是認識那個李公子!”
程子嫣早就知道黃鶯會這麼問,也收起笑臉,表情嚴肅的回答。
“嗯,不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實情。”
“連我都不能說嘛?”肉眼可見,黃鶯的表情上還是有幾分失落的。
程子嫣點點頭,道:“不能,因爲我不能讓他置於險境。”
黃鶯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程子嫣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黃鶯長長的嘆息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黃家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實話給你說,若你今日沒有來,我已經下定決心,下嫁高照。雖然我喜歡詩詞歌賦,寄情傳奇故事,但也不是一無是處。這兩年我也在學習如何經商,總想着要替父兄分擔些壓力,可總是做不好。看着父親因爲家族的事情愁白了頭髮,我心裡很難過。”
黃鶯的心情,程子嫣是最能理解和體會的。畢竟她也是從一個青春無憂的少女,逐漸蛻變成如今程家的重要支柱的,期間承受了多少辛酸,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當然她幸運的是,還有一個人能懂。
“鶯姐姐,我···”程子嫣不知道該怎麼向黃鶯說,看到黃鶯在她面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來,程子嫣也覺得有些心中微涼。
身爲女子,尤其是他們這種家族的女子,有時候能活出自己的機會太少了。大多數人還不是爲了家族的利益,選擇與門當戶對的貴族聯姻,用自己的幸福換取家族的未來,成了妥妥的犧牲品。
包括她自己,若不是時機剛好。
賀若懷心來了,他父親也恰好不在。她仗着祖母的寵愛,以及在程家積累的威勢,擅自做主,她相信,她的結局與黃鶯差不了多少。
所以,從自己的這件事情上,她學到了一件道理。
那就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必須自己去爭取,依靠別人,是沒有用的。
“你什麼話都別說,其實這些話我憋在自己肚子裡很長時間了,之前就想找個人聊聊,可是一眼望去,竟如同荒涼的原野一般,連個說幾句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黃鶯示意侍女們退開些,然後抓住程子嫣的胳膊,低聲傾訴。
程子嫣長長的舒一口氣,說道:“鶯姐姐你說吧,我聽着呢。”
黃鶯點點頭,道:“其實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能出去做事,能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不是做個花瓶,成爲男人的附庸。我之前都想好了,若是真的逃不掉嫁給高照的命運,那我就嫁給他,總要換取黃家一線生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黃家敗落。”
程子嫣臉上露出幾分猶豫的神色。
黃鶯繼續道:“古語有云:寧爲英雄妾,不爲庸人妻,我知道我的命運,如果真的無法選擇,哪怕是做妾我也是願意的,只要能爲家族出一份力,我就心滿意足了。”
程子嫣點點頭,她也反握住黃鶯的手,笑道:“姐姐,其實你不用這麼悲觀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許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姐姐不用想那麼多。”
“姐姐就想問問你,那個李公子真能壓的過高家和鄧家?”程子嫣知道黃鶯最後還是會問到這個事情上,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程子嫣搖搖頭,道:“我不確定他能不能壓倒鄧家和高家,但我知道,他是不懼怕任何人的。不過有一件事,你也要有心理準備,他和我們所見的其他人不同,他最討厭用感情來做交易。所以,我剛纔給黃真大哥的話,並不是全部。他或許不會看着黃家敗落,但是對你來說,若是姐姐存了用感情來交換黃家安穩的心思,恐怕什麼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