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活的舒不舒暢,順不順意,看的是一個圈子。圈子多大,未來的世界便有多大。
在牢房這一方小天地裡,雖然眼前的七個豪門子弟目前頭上頂着流放的刑罰,但是誰都清楚,這不過是他們人生中短暫的一次遭遇罷了。
說難聽點叫陰溝裡翻船,說好聽點叫誰還沒個溝溝坎坎。
眼前的七個人,雖然住着同一間牢房,頂着同一頂帽子,可事實上卻是涇渭分明的分屬於三股勢力。
觀王楊雄之子楊恭道。皇族出身,這一次能被隋煬帝扔到遼東來,也是這件事對皇室的名聲影響太大,不得不犧牲他的面子來扭轉貴族、百姓以及天下對皇室的聲譽。況且平時楊恭道就很受隋煬帝的寵愛,與其說讓他來服刑,倒不如說讓他來遼東看看風景,體驗一把邊塞風情來的好。虞世基之子虞柔便是楊恭道的死黨之一,不然也不會有宗室子弟投降楊玄感這件瘋狂事情了。
第二股勢力來自於裴蘊之子裴爽,鄭善果之子鄭儼,裴鄭兩家是關東頂級豪門,論底蘊,只有百年崛起氣運的關隴新貴都要輸他們一籌。如今關東豪門依然掌握着天下最強的官僚力量,無論是中央三省六部,還是天下郡縣,關東豪門出身的官吏多如狗,這一句無傷大雅的豪言戲語,雖然鄙陋,但從另一個側面反應出關東豪門的暗中勢力有多門的誇張。隋煬帝爲什麼要創立進士科,爲什麼要從寒門庶子中選拔優秀的人才,還不是被這關東豪門和關隴貴族逼的呀。
想想看,也就釋然,當年南樑時侯景之亂傷了地方豪門的元氣,可他們用了不到一百多年的時間就已經重新掌握了話語權,這便是真正大族的底蘊。隋煬帝出身關隴貴族二流豪門,甚至連一流豪貴都算不上,若不是楊家出了一個五百年一遇的楊堅,鬼知道這天下的走勢會如何?
第三股勢力便是來自於韓擒虎之子韓世鄂、韓昭,來護兒之子來淵,周羅睺之子周仲,他們屬於藉助軍功上位的豪門新貴,按細裡劃分,應該是關隴貴族的延伸,但又不能完全等同於關隴貴族。因爲他們的上位,極大程度上依賴於皇帝的寵愛,所以他們纔是皇帝最堅定的支持者,這天下最堅定的支持者。
可事實是,這三股勢力,也不是沒有來往。
出身關隴軍功新貴的韓氏子弟與關東豪門之後鄭儼關係親密,算得上是這些人裡的另類了。
賀若懷心既然打定主意來見他們,自然是做好了與這三個背後勢力有交集的準備了,他知道,要想爲賀若家族報仇,他必須變強,自古只有吃人的老虎,沒有嚇人的貓。他的老父親是頭虎,而且是一頭人人不愛,人人恐懼的囂張虎,這就決定了他的身上便不能只是溫文爾雅,禮節周到。
適當的時機,他需要露出獠牙,需要露出囂張,需要露出跋扈的風情,再怎麼說,自己也算是關隴貴族的二三流家族,皇帝出身尚不過如此,他憑什麼沒有鋒利的牙口。
若不是這樣,在這個勢力劃分比高句麗不知要複雜多少倍的大隋,別說報仇雪恨,復興家族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七個人中,賀若懷心發現,唯有裴蘊之子裴爽從自己進門來到現在,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要知道,他也不過而立的年級。豪門子弟,自幼便要接受比普通人不知嚴苛多少倍的教育和培養,尤其像裴爽這樣的嫡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不僅是由他們的地位決定的,也是由他們的立場決定的。
這些百年大族,之所以歷經數代滄海桑田而屹立不倒,靠的不僅是拳頭氣力,更是謹慎到不能再謹慎的繼承人培養制度,必須保證最有才能,最有眼光,最有實力的人站在家族舵手的位置。只有這樣,才能在王朝更迭猶如脫褲子放屁簡單的魏晉南北朝時期擎天一柱,笑看雲捲雲舒,我自巋然不動。
賀若懷心敏銳的發現,眼前的諸人,以此子修養,城府最深,簡直深不可測。
來淵雖然官位大,但明眼人一看,還是流於淺顯了。
不過,賀若懷心欣賞他的淺顯,畢竟上陣殺敵,驅外敵,張國威這種事,靠裴爽那種巋然不動城府是不夠的,戰場上的勝負,拼的是熱血,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勇氣!
賀若懷心坐下來,也示意衆人坐下,他的目光盯在來淵身上,本來他想從韓氏兄弟身上下下手的,可是在看到裴爽與來淵的狀況後,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這七個人,是他的圈子能夠昇華的一塊敲門磚,韓世鄂兄弟和自己出身一樣,收服他們太難,難得是裴爽這種人精中的人精,和來淵這種骨子裡有信仰,心中有信念的傢伙。
至於觀望楊雄之子楊恭道,和虞世基之子虞柔,他壓根就不做他想。
沒有那個金剛鑽,不攬那個瓷器活,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這種盲目自信是要不得的,會死的很慘。對他來說,一步一個腳印,不拒絕意料之外的驚喜,纔是正道。
他準備從來淵入手。
“玲瓏,去吩咐廚房,給諸位公子上點我遼東的好菜,還有我遼東的烈酒。”玲瓏低聲嗯了一聲,然後出去準備了。
楊雪兒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因爲楊雪兒在來大牢前,玩心大起,不僅一身男兒裝扮,還挽起瞭如鴉秀髮,頭戴一頂小氈皮帽,活脫脫一個二世祖的狗腿子打扮,竟沒有流露出半點傾國傾城的風情秀麗。
這讓賀若懷心都不的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善變與氣場深沉。
“姓賀若的小子,你就別白費心思了,我們在洛陽投降楊玄感,都沒享受過牢獄之災,楊玄感那小子橫不橫,強不強,可照樣好酒好菜好美人的伺候着,大房子住着,你個沒眼色的夯貨,就不知道恭迎恭迎咱,聽說高句麗的高麗婢長得秀色可餐,羞澀中帶着一股異國風情,與我中原女子不同,你也不想着我們兄弟,卻將我們一股腦趕到這暗無天日,臭氣熏天的土牢中來,你是不是傻!”